第25章 舞斗（二）

突然一聲尖叫響起，打破了原本激昂的樂聲。

原來是幾個貴女靠近杜子君的過程中突然摔倒，徑直朝著杜子君的方向跌去。

若是被這幾人撲倒，杜子君這場比試也算是完了。

秦九洛身側的侍衛下意識提醒道：“王爺……”

秦九洛卻只是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邊，道：“噓。”

看來是不打算出聲阻止了。

但是他不阻止，自然有人蠢蠢欲動。

秦舒一直盯著杜子君，見此一幕，便打算出招救助，可是還沒等他出手，杜子君便仿佛算好一般，抬腳一挪，劃開半個圓圈，再一步踏出。

隨之變化的是樂聲，由剛才的破陣曲變成了巫祝曲。

而杜子君的每一步都踏在音節的尾巴上，她眼眸望在虛空中的某一點，雙臂舒展開，任由風聲在耳邊輕撫，而這么短短幾步，就成功避開了幾位貴女的沖撞。

至此為止，萬沁也不得不正視起這個曾經的廢柴大小姐。

幾次意外加起來那就不叫意外，而是實力。

什么時候，杜家大小姐的實力竟恐怖如斯？她如果沒看錯的話，這步子，若是加上內力，便是絕妙的步法。

杜子君如何學來的？

幾種心思翻滾在萬沁的心底，萬沁雖然是平民女子，但是她相貌極為出色，又曾被皇帝評價為“京城殊色”，有此美名，便成了京都第一美女。追求她的人可以從飛云樓門口排到街尾，而且多為一些富家貴公子。但她多不假辭色，因為她始終記得，在一個下雪天，是誰給予了她溫暖，將她撿回王爺府中。

她曾發過誓，此生忠于洛王爺。

可是難以按捺的是少女心的悸動，她清楚，自己對洛王爺還抱有著怎樣的心思。

她可以等，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完美，只為了讓王爺多看她一眼。

只是，王爺看著的，始終都不是她……

萬沁怔怔地抬頭看了眼秦九洛，果然見他一手持著茶杯，抿了口，視線始終不離舞臺中央的青衣女子。

這么一愣，她也就沒有適時地阻止幾個趁機作亂的貴女。

貴女們見一次不成，反而襯得杜子君風頭更甚，紛紛咬碎了一口銀牙。

一招不成再來一招，幾個貴女和趙世雙對視一眼。

巫祝曲講究的就是步法，只要亂了杜子君的步法，她的評分就高不到哪里去。

杜子君這次賞花宴的表現實在是過分出色了，且不論她有如何才能，就憑她展露的些微相貌，就足以讓這些貴女齊心協力，將其擊垮。

哪怕是讓趙世雙贏，也不能讓杜子君贏！

難得這些各懷鬼胎的貴女達成一致，竟是為了對付一個杜子君。

而杜子君從容跨步，仿佛一點沒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奕齊歡是修過武道的，她出身武門世家，從小就拜師學藝，終于修得如今一身的本領。

這次賞花宴的舞斗，她也沒打算取得魁首，反正杜子君已經獲得兩輪魁首，再比較下去也沒有意義。

但是她一貫看不進杜子君，尤其在杜子君壞人婚事后，便更是將其嫉恨到骨子里。

這次打算好了，就算是自己失去比賽資格，也不能讓她獲勝。

她袖中藏著一根鞭子，就是為了等此刻。

“喝。”

只聞一道風聲襲來，空中閃過鞭影重重，難分真假。

奕齊歡打定主意，一定要給杜子君一個深刻的教訓！

萬沁也是出于某個隱晦的心思，遲疑一瞬，沒有立刻出手相助。

秦舒卻是大吃一驚，臉上的笑容也兜不住了，他腳下一踏，正要飛身上前相助，卻聽見樓上傳來一聲低喝：“五哥！”

他一怔，被秦九洛喝住。

抬首間，兩人目光交錯。

這么一愣神的工夫，什么都遲了。

杜子君恰在此時，掐準了巫祝曲的調子，縱身一躍，在空中轉過半圈，長袖飛卷，又猛地向四面擲去。

倘若此時四面有鼓，便可聽聞一道道擊鼓聲。

這樣的力道，若非常年修習舞蹈的女子，是難以做到的。

可是這一幕偏偏發生在了杜子君身上。

她再落地，恰好踩在奕齊歡甩來的鞭子上，借力一踩，凌空再度躍起，飄飄若仙。

這時候，樂聲一轉，到了殿前舞，所謂殿前舞，就是專門跳給皇帝看的，以聲色惑人的舞蹈。

杜子君腰肢纖細，一扭一轉間吸引盡了眼球。

所有公子難以再看進她人。

奕齊歡一擊不成，還想欺身上前，直接大打出手。在她看來，這么一個嬌生慣養的貴女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沒人阻止，不正說明他們都想給杜子君一點顏色瞧瞧？奕齊歡愈發覺得自己做對了。

她手段凌厲，雖無傷人性命的意思，但是倘若被她一鞭子抽中，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而她瞄準的，恰恰還是杜子君的面頰。

有公子不忍，掩面不看。

萬沁的嘴唇動了動，見王爺沒有出聲阻止，便由著自己私心放任下去。

“奕齊歡?！?

杜子君微涼的聲音突然響起，她說話就像唱歌一般，有著一股奇異的調子。

若是有姜國人在此，便能聽出這是姜樂特有的調子。

杜子君目露迷離之色，醉人心神的鳳目從虛空中拉回，直勾勾地看著奕齊歡。

奕齊歡竟然莫名覺得一寒。

“你過了?！倍抛泳愂龅?。

踏月而來的仙子足尖踩在鞭子一端，虛虛一踏，在空中輕輕旋轉起來，當整個人從空中落下的時候，裙擺依次綻放開來，恍如盛開的牡丹，花瓣一層層的，國色天香。

如此艷色——

秦舒吸了吸鼻子，下意識摸了摸，見沒有紅艷艷的液體出現才悄悄松了口氣。

而一曲作罷，還沒輪到萬沁宣布舞斗結束，就見杜子君整個人的氣勢渾然一變。

若是剛才還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現在就是即將奔赴戰場的左將軍。

她以袖為劍，縱情甩向奕齊歡，奕齊歡臉色微變，使出鞭子就要阻擋，卻是驚訝地發現這袖子中竟藏著幾分巧力，她這一擋，還退了幾步。

而杜子君沒有就此結束，她這具身體里沒有內力，功法不能運轉，靠的全是些技巧，但這些，對付區區一個奕齊歡也是足夠了。

不消一會，奕齊歡便節節敗退。

她沒想到手握鞭子的自己竟然還不是一個手無兵器的貴女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