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司徒翊仍然讓柳曦進殿陪侍，不過他也依舊面壁而臥，不發(fā)一言。柳曦思緒萬千，根本無從入睡。

“陛下、”柳曦輕聲喚道，伸手想碰司徒翊的肩膀，卻覺得手背一涼，一滴水落了下來，緊接著，滴滴答答的，整只手臂都被淋濕了。

偌大的寢殿，除了她和司徒翊外分明空無一人，但柳曦卻覺得有個濕淋淋的女人已經(jīng)爬上了床榻，兀自滴水的長發(fā)正貼著自己的手臂，也許那張臉正對著自己。

“陛下、陛下……”柳曦喊道，她聽到自己急咻咻的呼吸，但奇怪的是，那個女人除了滴水聲外卻沒有任何聲響。

“怎么了？”司徒翊轉(zhuǎn)過身，一切，截然而止。

“方才、有個女人、”柳曦心驚膽戰(zhàn)地抓住司徒翊的手。

“你做噩夢了吧？”司徒翊淡淡地說，絲毫沒被她的恐懼感染。

“不是的，你看，妾身的手都被淋濕了。”柳曦伸出濕漉漉的手臂。

司徒翊拍了拍柳曦的肩膀：“曦兒膽子真小，做個噩夢就流了這么多冷汗，快睡吧。”

“陛下，真的不是做夢。”柳曦委屈地辯解，走下床榻，拿起火折點亮宮燈，柔黃的光暈中，床榻上分明閃爍著細(xì)碎的銀光。

柳曦拈起那根銀絲：“陛下你看，這是不是、水漓的頭發(fā)？”

“噓——”司徒翊豎起食指，按住柳曦的唇：“別把她吵醒了。”

這一瞬的溫柔足以讓寒冰融化成春水，不知為何，柳曦在詫異之余心底泛起了濃濃的嫉妒。

“陛下、陛下，不好了……”內(nèi)侍焦急地扣打著門環(huán)，驚恐的聲音在偌大的寢殿里回蕩，更覺駭人。柳曦不由往司徒翊懷里靠，司徒翊雖未拒絕，卻也沒有安撫，只保持著他的坐姿，淡漠如常：“何事？”

“啟稟陛下，淑妃娘娘她、她的手沒了……”

——

一覺醒來手沒了，這是噩夢都極少夢到的事情，卻真實地發(fā)生在戒備森嚴(yán)的皇宮。

據(jù)宮娥內(nèi)侍們回應(yīng)，大約丑時初，寢殿內(nèi)突然飄起一陣奇異的幽香，眾人還不及反應(yīng)就紛紛睡倒了，直到淑妃的尖叫聲傳來時他們才被驚醒。而宮外的侍衛(wèi)們卻說根本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淑妃經(jīng)不起打擊，幾度醒來又暈厥，縮在床榻的角落里拒絕任何人的探視。淑妃的父親鎮(zhèn)國公聽聞噩耗憤怒咳血，誓死要找出暗害女兒的兇手。

沒想就在鎮(zhèn)國公立誓后半個時辰，幾乎挑釁一般，淑妃的斷手在御花園出現(xiàn)了，手腕上戴著那只分明已被沉到湖底的手鐲。

整個皇宮頓時陷入了恐懼的浪潮，位分高的嬪妃紛紛在寢殿加強守衛(wèi)，位分低的則聚在一起守夜。大家心里明了，一旦被砍手，不論地位多高，家族勢力多大，都意味著永遠的失寵，雖然，這位淡漠的帝王至今為止也未寵愛過誰。

太后讓術(shù)士將手鐲扔進煉丹爐，則人日夜看守，九九八十一天，好似之前煉長生不老藥的架勢。

即便如此，依然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