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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甜蜜鮮果
  • 翠先生
  • 10118字
  • 2025-07-28 21:20:53

與此同時,宋岑剛回到家就發現家里門沒鎖虛掩著。

這種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見。不過她也并未起疑,十多年了這把門鎖一直沒有換過,突然打開應該是鎖老舊了才會這樣。

宋岑換鞋進去,沒有急著摁墻上的開關,鞋子脫到一半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煙味,她急忙去摁下墻上的開關。

燈一亮,男人就問話,“回來了?”,讓宋岑呆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會在這里?

鑰匙明明只有她才有,為什么顧章澤還會留著那把鑰匙?

他這一次想從她手里奪走些什么?他難道想將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再次當著她的面奪走嗎?

一連串的想法讓宋岑沒站穩腳跟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如墜冰窖,她再次抬眼看顧章澤的時候,眼角明顯蓄了些眼淚。

顧章澤掐掉手里的煙,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疾步向宋岑走過去,眉心擰在一團露出擔憂的神色說:“地上涼,快起來,爸爸……”

宋岑打斷他,聲音狠厲:“不,你不是我爸,你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顧章澤的手還停在半空中,看向宋岑的眼里就多了幾分燥郁,他順手將柜臺上的相框拿到手里往跌坐在地上的宋岑砸了過去,罵道:“你以為我愿意回來?我是可憐你,要不是你……還占著這個房子,我才懶得回來,都是你那個瘋子媽生出你這么個貨色!”

女孩被相框砸中額角微微偏了一下頭,視線落在那張被碎片覆蓋下的照片上,哽咽著喃喃回道:“我從來沒有讓你可憐過我。”

顧章澤已經走到了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留下一句話,“我給你幾天時間搬出這里,這塊地我已經買下來了,別給我礙事。”

門被重重的合上,可以清晰地聽到門把鎖由于劇烈的碰撞聲發出陳腐老舊的聲音。

宋岑將照片拾起來,拿出抽屜里的相框重新裝上。

這棟她住了十七年的房子連同地皮都被顧章澤買走了,她不知道他通過什么手段買下的這里。宋岑抱著相框陷入了無盡的自責當中,她到最后連家都沒有守住。

……

周末,第四人民醫院,精神科。

女孩額頭上一塊硬幣大小的青紫色淤血,面色蠟黃,眼底下一片烏青,眼神空洞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直到有人用力的喊了幾聲,她才轉過頭去,等待對方的詢問。

秦芮見到宋岑這副樣子的時候嚇了一跳,急道:“宋岑,你是不是又沒有按時吃藥?”

聞聲,宋岑才搖頭說:“秦醫生,顧章澤昨天晚上來找我了。”

她聲音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她額頭上面的淤青,讓秦芮敏銳的察覺到,顧章澤并不可能只是簡簡單單地來找她而已。

然而事實也真的如她所想,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顧章澤竟然會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虎毒不食子,顧章澤簡直連畜牲都不如。

秦芮將宋岑輕輕的摟進懷里,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

宋岑在秦芮懷里片刻失神,這個擁抱太溫暖,從來都沒有人給予過她。

“秦醫生,你能不能多抱我一會,不能也沒關系……”她的聲音逐漸放低,像塊輕易敲擊就會碎裂的玻璃。

秦芮打斷宋岑,將她摟緊道:“當然可以。”

原本,顧章澤和宋月如也是一對人人艷羨的情侶,小區的模范夫妻。

可是婚后的宋月如生下宋岑之后就患上了嚴重的產后抑郁癥。

緊接著就發現顧章澤出軌了他的初戀情人趙晚。宋月如在產檢的時候檢測出來,可能在三十歲之前,她們家族的精神病遺傳基因會在她體內由隱性變為顯性。

宋月如接受不了顧章澤出軌的事實,起初她只是疑神疑鬼,到后來,夫妻倆一見面就是掐架,互相辱罵,顧章澤由此還染上了賭博,徹夜不歸。

宋岑是在宋月如的抱怨以及顧章澤的怒罵之下漸漸長大的。

直到有一天,也就是宋月如三十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她再也沒有回來。宋岑以為她拋下了自己和父親,躲在房間里哭了好久,在房間里餓到快暈過去的時候,還是李媽媽及時發現了她,將她抱回了自己家里。

自那以后,一場預謀已久的連環殺人案在陽城逐漸浮出水面。

新聞里每天都會報道,宋岑也是在那篇報道當中看到了宋月如的身影,第二天就有警察上門,可是宋月如不在家里,所以警察也只是過來一趟就走了。

但宋岑清楚的知道,宋月如就是那個殺人兇手。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接連殺了趙晚身邊的好幾個男人,最后她才將趙晚囚禁起來,徹底地惹怒了顧章澤。

他報警了,把趙晚救出來之后,跑到家里將所有財產都卷鋪蓋拿走,帶著趙晚參與了法院的庭審,宋岑的撫養權判在他的手里,可是他庭審一結束就帶著趙晚飛去了M國。

從此杳無音信,宋岑一人承受住了來自宋月如害死的那些家人的怒罵,說是喪家之犬都不為過。

秦芮坐在她的身旁,聽著女孩極力隱忍著說下這些,到后面她也是平靜的,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宋岑,比她想象中的要堅強。

“你現在還恨她嗎?”秦芮問她。

她遲疑了大約一分鐘的樣子,“談不上恨,我只是想知道,她當年殺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還有我這個女兒。”宋岑忽然又自顧自的笑了一下,“她肯定沒有想過,畢竟她當年是因為精神病才殺人,我也知道,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可我不想變成像她那樣的人。”

秦芮安撫似的摸了摸宋岑的頭:“我很難過,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你的身上,宋岑,莎士比亞在《麥克白》一書中寫過‘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你要相信,你的母親她其實是愛你的。

我同樣也身為一個母親,有了孩子之后,即便我和程箋他爸爸離婚,程箋的撫養權在他爸手里,我也是義無反顧將他的撫養權要了回來,天底下,沒有哪一對父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都是想盡心盡力將自己最好的東西給孩子,岑岑,很高興你能和我坦白。”

“嗯,我明白,秦醫生。”再抬起頭,她眼里閃著微光,不再呆滯。

不知不覺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上次因為醫院突然打電話把她叫回去,原本是要宋岑嘗嘗她的手藝也沒有嘗到,這次,無論如何,秦芮都要讓宋岑嘗到她的手藝。

宋岑不好意思拒絕,上了車。車子開得很平穩,醫院到家也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從進醫院辦公室的那張門起,秦芮就注意到宋岑眼底下的烏青,昨晚上顧章澤來找過她之后一定是沒有睡好,秦芮細心地替她放下座椅說:“睡一覺吧,到了我叫你起來。”

“嗯。”她應聲閉上眼睛,原本以為她不會睡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醫生車里的味道有助眠的作用,宋岑很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很香甜也很踏實。

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整個房間以灰色調為主,暗紅色的書桌上擺放著棋盤,墨綠色的被褥被她捏在手里,此刻她全身都被一股莫名又熟悉的味道包裹著。

不濃又不淡的沐浴露香味,她覺得有點好聞,還隱隱約約帶點太陽的味道。

她從床上下來,想起來秦芮還要給她做飯吃這事,趕緊朝身上去掏手機想要看時間,卻發現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換了下來,換成了一條米白色的睡裙。

她看著身上穿著的裙子,以及腳上踩著秦醫生準備的小白兔毛鞋,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會穿得像個……女孩子?

床的柜臺上正好放著一個藍牙鬧鐘,上面顯示的數字是十六點三十八分,正朝著下一秒跳動著。

下午四點多鐘……

壞事了!

宋岑趕緊擰開門把手沖下樓。

樓下客廳里,程箋坐在沙發上下著棋,衛申他們坐在一旁抽煙打牌,熱熱鬧鬧的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站在樓梯口處的女孩,衛申原本叼在嘴巴里面的煙瞬間就掉了下來,旁邊三個也是同樣的動作,甚至嘴巴里的煙都是一齊掉到地上的。

發覺不對勁,程箋從棋盤上抬起頭來,瞳孔猛地皺縮了一下,手上捏著的棋子掉落在棋盤上。

宋岑眨了幾下眼睛,隨后看向她唯一認識的程箋問:“那個……秦醫生呢?”

衛申率先反應過來,偏過頭看向程箋問:“箋爺,你不是說,家里沒人嗎?”

程箋忽略掉衛申的問話,看向宋岑裸露在外面的那一雙白皙纖細的腿,幾不可聞的皺起了眉毛,一臉陰郁的看著宋岑說:“上樓。”

“啊?”宋岑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好端端的怎么就叫她上樓,她這不是才從樓上下來。

程箋起身,對衛申說:“我上去一趟有事,等下下來陪你們一起打牌。”

這幽會嫂子這事兄弟們都清楚,老大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不必要這樣突然向他說明吧?就老大那牌技要跟他一起打牌,衛申恨不得老大和嫂子在樓上說它個三天三夜。

宋岑莫名其妙就被程箋拉著上了樓,直接帶到了她剛才跑出來的房間里面。

程箋看著床上移動過的被子,轉過身質問宋岑:“誰讓你睡我的床?”

“這是你的房間?”她問他。

程箋并未做回答,隱約有些生氣的樣子看著宋岑,她有些局促的揪著身上的白裙子,“我……不知道這是你房間。”

幾乎是在下一秒,少年高大的身影就朝她走了過來,宋岑被迫靠在墻上,另一只手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

程箋低頭,在她發間嗅了一下,而后開口問:“宋岑,你抽煙了?”

她立馬搖頭說:“沒,沒有啊!”

緊接著,門就被他打開,衛申和齊迎還有孫宥齊刷刷地跌了進來。

三人跌倒在地上,沖宋岑打招呼:“嗨,嫂子好。”

“呃……”宋岑看著他們三個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們才好。

不得不說,程大師這鼻子夠靈,衛申在心里默默地給他豎起了大拇指,就這嫂子看起來,好像還沒被老大搞定。

程箋黑著一張臉,開口道:“死開。”

他們三立馬從地上爬起來,經過宋岑身邊的時候,還小聲提醒:“嫂子,別看箋哥他這么兇,其實他內心慌得一匹!”

程箋:“衛申!”

門被重重地合了上去,整個房間這下就真的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程箋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張疊得十分整齊的一百塊錢放到宋岑手里說:“東西我給你拿回來了,沒事別穿著條裙子在家里亂晃,尤其還是在四個大男人的面前。”

想起衛申說的話,宋岑眼底閃過一抹促狹,故意說:“那你覺得,我穿裙子好看嗎?”

話音剛落,程箋就突然滿臉通紅的咳嗽了起來,從臉蛋一直紅到脖子底下,依舊神情嚴肅的說:“原來的更好看,把衣服換了,下樓!”

門開開合合,宋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程大師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最終宋岑還是把衣服換了,她自己穿著也別扭。

再次下樓,客廳里就擺了一桌子的飯菜,只是依舊沒有看到秦芮的身影,很顯然這一桌子菜肯定不是程箋做的,看來是秦醫生沒好意思把她叫醒,做好菜就去醫院了。

眾人看到宋岑下樓,自覺地掐滅了手里的煙,再次沖她打招呼。

飯桌上,大家各自吃各自的飯,沒有任何交流。

也許是覺得這個氣氛有些詭異,衛申一向喜歡吃飯熱熱鬧鬧的,沒忍住開口問:“嫂子,你住這嗎?”

宋岑猛地咽下一口飯,回道:“我不住這!”

一旁的齊歡頗有些興趣的問:“嫂子,那你為什么會在箋哥的房間?”

宋岑尷尬地咳了幾聲,而后解釋:“程大師的媽媽是我的主治醫生,她帶我來的,我中途是不小心睡著了。”

“哦。”齊歡還有問題要問,就被程箋出聲制止,“怎么?吃飯還堵不上你那張嘴?”

齊歡:“……堵得住,堵得住。”

宋岑也不管他們四個人,自顧自地吃起了飯,還別說秦醫生這做飯技術堪比米其林三星大廚。

沒幾下,盤子都見了底。

宋岑主動提出去洗碗,畢竟她可是清楚地知道程大師是個徒有其表的程大師。

衛申帶著齊歡和孫宥過來,“嫂子,碗我們來洗,你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宋岑被擠到一旁,程箋這會也不在外面,她才提醒了一句,“我和程大師的關系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還有啊,別叫我嫂子,容易讓人誤會。”

“我們都知道啊!”三人齊聲答。

“你們都知道還叫?”宋岑滿臉問號。

“這不遲早的事,況且我們老大這么罩著你,上次你被那個叫什么郭子業的人欺負了我們老大二話不說,帶傷上陣親手把人門牙都給揍沒了,你說他憑什么啊?

還有前些天給你要錢那事,他拜把子的兄弟被人給揍了他沒去討公道,反而過去找一個二逼就為了要你說的那個東西,你說老大他圖啥呀?不就圖你嘛嫂子你說是不是?”衛申一邊說一邊刷碗,他覺得人家宋岑否認他老大這事就挺來氣。

吧啦吧啦說了那么多,人家小姑娘愣在了原地。

宋岑將手揣進衣兜里,捏著那一百塊錢轉過身就看到程箋靠在門框上,一動也沒動。

“他說的都是真的?”宋岑指著衛申。

聞言,衛申要插嘴,他這個人向來不會說話,要是說錯了什么,老大不得怪他,可被宋岑制止了。

她現在只想聽到程箋親口承認這件事。

“是,宋岑,我就是圖你。”他沒否認,甚至還大膽地承認了。

這作風,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宋岑沖過去墊著腳尖揪住他的衣領問:“特么是你讓我背了這么久的黑鍋?”

“對不起。”

“道歉要是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么?”

“那依你的意思,要和我打架?”

眼看著兩人就要掐起來了,衛申趕緊上前勸道:“兩位大哥大姐,怎么就一會功夫就干起架來了?嫂子,老大他不也是為你好嗎?咱松開手行不行?”

“不行。”宋岑偏過頭,滿臉寫著拒絕。

衛申又看向程箋勸道:“老大,嫂子不高興你讓她打幾下,別攥著她的手呀,咱放手行不?”

“不行。”程箋冷冷出聲,絲毫沒有退讓的余地。

齊歡和孫宥把衛申拉回來,衛申急眼道:“拉我做什么?!沒看到兩人都快打起來了?”

齊歡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衛申掙扎著再看過去,敢情他才是那個小丑。

從他們的視角看過去,這兩人儼然像一對小情侶在打情罵俏,那小錘錘錘在胸口上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輕飄飄。

他們老大還伸手護著宋岑頗有些躁動的身體防止她摔倒。

衛申:“……”終究是他的感情錯付了。

宋岑占不到理,讓了一步道:“下次別背著我打架,你的手要是打傷了還怎么下棋參加比賽?”

“不是還有你嗎?”他答。

“有我也不行!”也許是怕他誤會她的意思,宋岑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雖然我……”

程箋打斷她,“為了防止我比賽受傷,宋岑,你得做我女朋友才行。”

這是什么邏輯……

“啊?”宋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我拒絕。”

程大師平生第一次對女生表白竟然慘遭拒絕,在一旁吃狗糧的三人也都是紛紛呆在了原地。

還有人會拒絕老大拋出去的桃花枝,這千古還屬宋岑是第一人。

宋岑義正言辭的說:“不好意思啊,高中生應該要好好讀書,現在談戀愛是早戀,咱倆會被雷劈的。”

依衛申來看,他們老大現在就被雷劈了。

等宋岑一走,程箋才從原地反應過來,看向衛申問:“我是不是長得太丑,她才不喜歡我?”

“如果老大您這還算丑,那我們已經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衛申戰戰兢兢的回答。

雖然這樣說其他兩人表示很不高興,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老大的顏值是真的很耐打。

“是我不夠優秀嗎?”他沉浸在悲傷當中。

這話被三人同時否定,得出一個結論,“是宋岑她眼瞎,看不上老大你。”

此時的另一邊,宋岑剛上公交車,一陣風吹過來令她打了噴嚏,她吸了吸鼻子,大熱天的還能被風吹著打個噴嚏,看來她這身體素質還有待提高。

她從錢包里面掏出學生卡,嘀聲過后就走到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晚風徐徐吹過,穿過熱鬧的街道,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上來了許多人。

有老人小孩,小孩在車上不顧大人的勸告打打鬧鬧,撞到了正在上車的一位老人家身上,宋岑眼疾手快飛奔過去扶住老人家,沖小孩批評道:“公交車上禁止打鬧。”

小孩奶奶一聽立馬不樂意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聰聰在車上打鬧了?倒是你,突然竄出來把我家聰聰撞倒了怎么辦?”

宋岑懶得和她解釋,扶著老人坐了座位,老人家揪著她的衣服說:“謝謝你姑娘,你是個好孩子。”

“嗯。”有老人家這句話,足矣。

下了公交車,李余年騎著自行車在站點等她。

宋岑走過去將口袋里面一直攥著的那一百塊錢遞給他。

李余年接過一百塊錢,兩眼立馬放光,夸贊道:“還是程大師有辦法!”

“以后別麻煩人家了。”宋岑長嘆一口氣,有些心煩意亂的坐上了自行車后座。

“為什么?”他問。

宋岑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兇道:“哪那么多為什么,找打。”

“好好好,我保證絕對不會有第二次,還有,宋哥你是吃鐵長大的吧,下手這么重!”李余年忍不住抱怨,以后要是誰娶了宋岑,估計得倒八輩子血霉。

……

周末收假,星期一早上照例升國旗。

國歌奏完,主持人卡準時間道:“請高三(一)班,程箋同學做國旗下發言,大家掌聲鼓勵。”

緊接著,下面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宋岑個頭矮小卻站在最后面,看不到人,但李余年在一旁驚訝的表情讓她忍不住問:“怎么了?”

李余年微微歪頭說:“宋哥,程大師恢復正常了?”

“恢復正常?”宋岑驚詫,她沒覺得程箋不正常過,除了那件事。

“不信你看。”李余年站到宋岑的后面,雙手卡住她的咯吱窩將她抬了起來。

宋岑這才越過重重人頭,看到站在國旗臺上發言的程箋,她一眼就注意到那一頭濃密的黑發,驚道:“他戴了假發吧?”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前排站著的老師聽見,同學們都好奇地轉過了頭。

“那是哪一班的?”校長有些不悅的問旁邊的副校長。

副校長起身,曾鵬立馬就認出那是她們班的宋岑,也起身跟在副校長的屁股后面氣沖沖的走了過去。

宋岑一看局勢不妙,趕緊叫李余年把她放下來準備開溜,周圍就是操場,她哪也跑不了,只好乖乖等著副校長過來將她抓到國旗臺上。

副校長從程箋手里接過話筒,“下面,我要嚴厲批評這個在國旗下目無學校的學生!”

他的手指指過去,指到的卻是程箋。

“副校長,人在右邊。”他提醒道。

副校長尷尬地清了一下嗓子,正色道:“這位呢是我們學校優秀的學生,上次象棋比賽獲得金獎,大家都要向他學習。”

副校長這才將手指指向宋岑,厲聲罵道:“這位同學,屢次違反校規校紀,屢教不改!剛才高年級的學長在臺上發言,她在臺下嬉鬧,現在大會上通報批評!”

宋岑嘟囔道:“我沒有在臺下嬉鬧。”

“還狡辯!”副校長嘴一歪,沖著宋岑噴了一臉的口水。

這場莊嚴而又神圣的大會才算是結束,宋岑被罰下午放學掃操場。

她拿著掃帚慢悠悠的往操場那邊走去,要不是程箋那頭假發,她也不至于罰著來掃操場。

一千米一圈的操場,放眼望去,綠油油一片好像沒有什么垃圾,可總有些沒有素質的學生愛往那里面丟垃圾。

真是平白無故增加她的工作量,周舟很講義氣的拿著掃帚過來幫她一起干活。

“宋岑,我可能上輩子欠了你的,交了你這么一個損友。”周舟拿著掃帚邊掃地邊抱怨。

宋岑:“要不是因為他,我能在這里掃?”

周舟自然知道宋岑嘴里說的那個“他”是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今天你倆分別站在副校長的兩邊,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兩極分化。”

宋岑扔掉掃把,卡住周舟脖子用威脅的語氣說:“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信不信宋哥讓你知道什么叫就地正法。”

兩人在這邊打鬧得正歡,一只足球飛過來砸到了周舟的腦袋。

周舟尖叫一聲,捂著腦袋哭了出來,宋岑往足球飛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顧柔和一群足球隊的男生走了過來,顧柔滿臉愧疚的看著被砸得嚎啕大哭的周舟,“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沒看到你們在這邊,球不小心踢了過來。”

“啊!”顧柔被突然飛出來的足球砸中了腦袋跌倒在了地上,尖叫出聲。

大家的視線迅速往踢足球的那個人看了過去,剛才還在嚎啕大哭的周舟頓時被這場面鎮住。

她宋哥,果然雷厲風行。

顧柔捂著被足球砸中的頭氣呼呼的問:“宋岑你干什么?”

宋岑將反彈回來的足球踩在腳底下,漫不經心的看著顧柔被身邊的男生扶起來,“哦,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她將球重新踢回去,拉著周舟要走,后腦勺就被人用足球回擊了過來。

打她的那人,是足球隊的隊長,名號宋岑沒聽過,不過也有聽說他帶著足球隊打過的幾場比賽進了省四強。

“宋岑是吧?說話別這么囂張,客氣點。”鄭衛陽居高臨下的拿手指戳了戳宋岑的肩膀。

宋岑被戳得后退了幾步,伸手拍了幾下肩膀,挑眉道:“四下,有勇氣。”

鄭衛陽不懂宋岑這話是什么意思,可看宋岑這氣勢似乎是要揍他一樣,他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別以為他鄭衛陽不打女孩子。

顧柔及時攔住鄭衛陽這一觸即發的暴脾氣,她清楚的知道即便宋岑是個女孩子,但是打一個鄭衛陽是不在話下,“衛陽,算了,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我姐姐過不去。”

鄭衛陽這才停下來,譏諷道:“柔柔,你有這樣的姐姐,真讓人惡心。”

“你說誰惡心呢!”宋岑也是個暴脾氣,一點即燃的那種。

原本她還想著少惹點不必要的麻煩,但面前這人明顯是跟她八字相沖,五行相克。

“說你呢!臭不要臉!”鄭衛陽立馬回擊過來。

宋岑伸手就打了過去,鄭衛陽也不甘示弱,宋岑趁著亂還不忘朝顧柔踢上一腳,鄭衛陽看見了大發雷霆,兩人迅速就打到了一塊。

不過,是宋岑單方面暴打鄭衛陽。

周舟都不好意思去把宋岑拉開。

鄭衛陽的隊友趕緊上前來將兩人拉開,都挨了宋岑不少揍。

足球隊的人將鄭衛陽拉開,抬著他就往醫務室送。

宋岑坐在操場上喘著粗氣,這家伙還挺抗揍,打他,她都嫌累。

周舟沖過來,朝宋岑豎起大拇指,“牛啊,宋……不,宋姐,厲害啊!”她繼續夸贊著,模仿著剛才宋岑暴打鄭衛陽的那些招數,“宋姐,你剛才這招……怎么使出來的?太帥了吧,教教我唄!”

“好啊。”宋岑翻身起來,正準備讓周舟也嘗一嘗她拳頭的感覺,李余年就在那邊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他跑到宋岑面前,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宋……宋哥,我可算是找著你了!程箋她媽媽,秦阿姨今天出診的時候,精神病院里跑出來一個精神病人,不知道從哪里搞了一把手術刀,見人就捅……哎!宋哥,我還沒說完呢!”

見宋岑已經跑遠了,李余年也只得跟著跑了上去。

周舟聽宋岑提過這個秦醫生,這會也是一臉擔憂的跟在后頭。

宋岑飛速跑出校門,攔下一輛出租車,剛準備關車門,李余年就鉆了進來,緊接著周舟也鉆了進來,車子才發動。

“師傅,麻煩快點。”宋岑嘴皮子忍不住顫抖著,小臉蒼白,完全沒有了剛才在操場上的那股生氣。

李余年把剛才沒有講完的話,安撫道:“宋哥,你別太擔心,秦醫生她不會有事的。”

“手術刀那么鋒利,秦醫生她被捅了那么多刀,怎么會沒事?”宋岑從上車開始就持續處于崩潰的狀態。

她和秦芮認識雖然不到半年,但她早已經成為了宋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個人。

幾乎是車停的那一刻,宋岑打開車門就跑了出去。

第四人民醫院樓底下停了大約五輛警車,對面高樓上,還匍匐著兩位狙擊手。

秦芮的辦公室在二樓,此刻一樓到二樓聚集了許多人,是這個醫院里面的醫生和護士,還有病人。

逃出來的精神病人在三樓,挾持了一位人質,并且聲稱自己沒有精神病,有病都是醫院里面的這些人。他手里的人質已經被他捅了數十刀,想要保住人質的性命就必須答應他交換人質。

如果想要交換他手里的人質,必須換一個不是這個醫院里面的人,他才同意交換。

兩方對峙,人質一旦失血過多就會面臨死亡的危險,一刻也耽誤不得,可是現場哪一位的命不是命,警方不可能做出以命換一命的舉動。

刑警隊長陸宸將對講機舉到嘴邊,“鷹眼,鷹眼,準備狙擊。”

狙擊手早已找準位置,接受到指令,立即回復,“收到。”

現在只要這名精神病人將頭稍稍往外伸出一點就會立即被狙擊手擊斃,但他似乎很狡猾,始終用人質掩護著自己,并且一步步朝著窗口后面退去。

陸隊一直沒有下達指令,狙擊手已經錯過了機會,只能等下一次狙擊的機會。

但他手里的人質已經等不到下一次狙擊的機會了。

地上淚淚的鮮血觸目驚心,人質身上穿著的白大褂染成了暗紅色,她無力的聲音傳過來,大家屏息凝神聽到她說:“不用管我……”

陸隊握著對講機的指節發白,眉心緊鎖在一塊,他不可能不管人質,大不了他將自己的命豁出去,人民警察隨時都做好了為祖國、為人民犧牲的準備。

這時候,安全通道的大門被人大力推開,“我來做人質!”

女孩的聲音仿佛是有穿透力一般,震懾著在場的每一位,他們紛紛將目光向她投過去。

一個看起來還是初中生樣子的女學生。

她到底是哪里來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陸隊立馬拒絕,并讓宋岑身前的這些警察將她攔下來說:“別來添亂!”

宋岑看著秦芮身中數十刀還被人挾持,她一向自詡自制力強,沒想到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下她根本就無法做到冷靜,“我要救她!她是我的主治醫生,她對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個人!”

宋岑撕心裂肺的吼著,差點將陸宸吼懵在了當場,這個女孩比他想象的要勇敢,別人都是拼了命的往下逃,她卻拼了命的往上擠。

但是,無論對面挾持的人質對于這個女孩來說有多么重要,陸宸還是不會答應宋岑去作為人質交換。

陸宸認為她沒有能力,從那個早已經失去了人性的精神病人手里掙脫開來。

陸宸再次將對講機放到嘴邊,為了不驚動對面的精神病人,他選擇回避,“蔣隊,派便衣隊上來,交換人質。”

宋岑跟上去,極力克制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讓我去,我會柔術,我知道怎么自救,我不會受傷,你相信我。秦醫生她快撐不住了,她等不到你們的便衣隊上來了!”

陸宸仍舊沒有搭理宋岑,只是一個勁的在對講機里催促。

守在里頭的警察打開安全通道的門跑進來,“陸隊,人質已經不行了,再不交換人質,只能看著她去死!”

宋岑干脆放棄與陸宸溝通,轉身出了安全通道,陸宸過來揪住她,像拎小雞仔似的將宋岑拎回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當人質,唯獨你不能。”

“我可以的,相信我!”宋岑眼底閃著倔強。

就在這個時候,精神病人突然狂笑不止,笑聲令人頭皮發麻,他指著陸宸身旁的宋岑道:“我要那個小姑娘做我的人質!你們讓她過來,我就把她放了。”

秦醫生開始有些失血過多,再不進行交換人質,恐怕連交換的機會也要沒有了。

陸宸終于有所松動,看向宋岑詢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都是真的!”宋岑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隨后聽到陸宸吩咐身邊的這些警察道:“保護好她的安危,一旦對方有任何對人質不利的行為,要奮力出去營救。”

“是!”

陸宸看向宋岑,吩咐道:“盡力不要讓他把你當做擋箭牌,放心去,你的背后是人民警察,不要害怕。”

“嗯。”宋岑點頭,在一排警察的注視之下緩緩上前。

就在快要靠近精神病人的時候,他將秦芮扔到一旁,迅速跑到她的面前將手術刀架在她的脖子下,控制住了她的雙手,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的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咽口口水的功夫,背后的這個人就會一刀抹掉她的脖子。

手術刀可不比水果刀,鋒利的刀鋒在還沒完全觸碰到她的肌膚,就已經見了紅。

秦芮被成功救下,宋岑才算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她那口氣都還沒有呼完,耳邊就傳來爆漿的聲音。

還有那人由鼻腔當中發出的悶哼聲。

宋岑不敢往后看,她只是微微偏頭,看到走廊旁邊的那扇潔凈的玻璃窗上,陽光透過不到8mm的孔徑射進來,規整的投射在她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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