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凌霄、鄭樸分坐在辦公桌的兩邊。

凌霄舒服地靠在圈椅上，喝著小影泡好的茶湯。

自從小香做了莊上的帳房女先生，和兼任天下學院的算科女教習之后，服侍凌霄的工作，就全部由小影一個人負責。

這性感的小姑娘，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非但不覺得累，反而顯得很興奮。

鄭樸也已經習慣了和凌霄的主從身份。

時令已是初冬，征兵令依舊沒有下到漢中郡。凌霄信守承諾，將墨工們安排得妥妥當當，天下學院也多了近百名學生，吃飯的時候，原有的食堂容不下，已經在學院后面，另蓋新的大食堂。

鄭樸很滿意，也很感激。略微有點不適應之處，就是現在墨工們，看見凌霄，那份尊敬程度，完全不下于自己這個墨家巨子。

鄭樸只能苦笑，沒辦法啊，世道艱難，誰能讓老百姓吃上飽飯，過上好日子，誰才是真的大爺。

凌霄放下茶杯，緩緩說道：

“鄭老，如今天下亂象已現端倪。鉤町之亂且不說，到處都有流民嘯聚山林，就連沔陽附近，也出現了山匪。

這秦嶺之中，還不知隱藏著多少毛賊、流民、山匪，凌家莊位置偏辟，他們見咱莊上吃喝不愁，鋌而走險也是會有的。

指望朝廷發兵清剿，估計是指望不上，再說這山高林密的，也不一定清剿得了。

雖然各地山匪都是小打小鬧，無非劫道殺人、哄搶大戶，諸如此類，還沒有聽說攻打城市，舉旗造反，但星火不滅，便會形成那燎原之勢！

王莽就是個書生，凡事親歷親為，大事小事一把抓，朝政早已大亂，五均六筦之下，各地官員和商人們互相勾結，官庫錢糧恐怕早就淪為了私人之物。否則也不至于出現賑災缺糧，官員俸祿都發不出去的情況。

先秦到漢初，連年征戰之下，白骨遍野，十室九空，十不存三。師門觀天象時，有過暗示，這次的天下劫難，恐怕尤有過之。

你見多識廣，個中兇險，想必也早有判斷。”

鄭樸臉色沉重：“我也曾替這時勢卜得一卦，下巽上兌，大過卦也。兌是澤，巽是木。《象》曰：澤滅木，大過。唉～哪里還有生機，天下大亂定矣。”

“一飲一啄，皆由天定。既然時勢如此，我們自然不能逆天而行，而應順勢而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只是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某一人某一姓之天下。

某雖不才，卻愿與鄭老攜手，救萬民于水火，不知鄭老可愿助我？”

鄭樸心弦大震，兩眼冒光，心中有個聲音在大喊：你這娃娃終于忍不住了吧，還說不是要造反！

他曾經設想過這樣的局面，倒也毫不驚慌，現在秦墨一支，幾乎全部托付給凌家莊，還能反對嗎？

“我既已認你為主公，自然唯你馬首是瞻，絕無怨言。”

“好！”凌霄擊掌叫好，“那這主公我便當仕不讓了，不過鄭老須明白，此主公非彼主公，我無意逐鹿天下，并非虛言。”

鄭樸思緒有點轉不過彎來，剛才你不是想造反？現在又無意逐鹿天下？

主公到底要鬧哪樣？

見鄭樸滿臉的疑惑，凌霄笑道：“救萬民于水火，卻不一定要逐鹿天下。打打殺殺的，傷到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徒增殺戮。

就像現在，鄭老攜秦墨而來，為的是什么，一口飽飯而已。這天下的老百姓，嘯聚山林，乃至造反，為何？也是求一口飽飯，哦～不，甚至只要不餓死就行。可惜王莽給不了，這天下自然大亂。”

鄭樸有些釋然，點頭稱是。

凌霄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的目標，很明確，也很簡單，那就是——‘讓大家吃飽穿暖’，所作所為，全部都圍繞著這一個目標進行。”

這是一個弱爆了的目標和口號，和人家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可鄭樸聽著無比溫暖，無比親切。他想起自己不惜隱世瞞名，忍氣吞聲，半途學了儒家，四處求爹爹告奶奶的，不就是為了保住墨工一脈，為了讓墨工們不致于餓死嗎？

儒家五境的高手，也沾染了儒家的多愁善感，鄭樸眼眶又濕潤了，吶吶不能言。

凌霄且不管他，繼續說道：“太平盛世，我們遵紀守法不造反，只管吃飽穿暖，無論是誰的天下，當不致于找我們麻煩；但這天下若亂，吃飽穿暖恐怕就由不得自己，所以，可以沒有逐鹿天下之能，卻不能無自保之力。

所以，我們一共有兩件事：

一是讓大家吃飽穿暖；

二是保護它。

別看只有兩件事，要想辦好，也是不易。今天找你來，便是討論這具體的方略。

我有初略的計劃安排，鄭老，你且聽聽是否可行。”

鄭樸現在的模樣就是一個乖老頭，除了點頭，就是點頭。

“我擬成立九霄會，我任會長，是最高管理和決策者。

會長之下設長老院，納德行才干佳上者任之，你是第一位長老。

長老院有立法權，九霄會各項制度必須由長老院批準才能生效，包括出自會長的制度；有選舉和任免會長的權利，會長十年一屆，任期屆滿，下一屆的會長由長老院推選產生，有點像傳統的幫派作法。

那個～會長一意孤行，公然違反九霄會的理念，長老院可以彈劾他！

鄭老，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絕無虛言，不過呢，長老院任免會長的權利，要等長老院人數滿九人后方能生效，長老院人數為單數，有爭議時以投票勝出為準。

長老院只對會長負責，是監督機構，不參與具體的事務。

會長辦公室，下設兩部兩處，柳坤擔任總務，直屬會長領導，協調各方事務。

人事部，掌品秩銓選之制，考課黜陟之方，封授策賞之典，定籍終制之法。墨家尚賢，這人事部部長，就由鄭老辛苦兼任。

財戶部，掌田地、戶籍、賦稅、月餉及一切財政事宜。邱香任部長。（小香，姓邱）

警衛處，掌會長出行、保衛及凌家莊護衛等安全工作。李野任處長。

情報處，掌各方資訊、探報及執行特殊任務。我想讓離歌擔任處長一職。

會長下設內閣、外閣、司令部。內閣負責內部生產，外閣負責對外事務，司令部負責九霄會保全，以及必要的對外武力。

內閣設總理一名，暫時由我兼任，有合適人選時再行任命。

設農耕所，負責農林牧漁研究與生產，我父親任首任所長，漁翁任副所長；

設冶金所，負責各類器械研發制造，王越任所長，徐千任副所長；

設工業所，負責各類生產設備與物資的制造與生產，陳臻任所長，李梁、魯成、老杜任副所長。

外閣設總理一名，暫時也由我兼任。

設商務部，負責內閣生產物品的銷售，設部長、副部長各一人；

設外交部，負責與各方接洽、談判等，設部長、副部長各一人；

設教育部，負責人才培養，教書育人，設部長、副部長各一人，暫由鄭老兼管。

設醫務部，負責醫經、經方、醫技及醫工的培養等，設部長、副部長各一人。

以上各部，暫時還空缺之位，還煩鄭老抓緊物色人才，以為我用。

司令部為臨時設制，以應對天下大亂之局面，掌武力，設司令一人，由我擔任。

以上便是我初步的設想，鄭老可有認為不妥之處，或者有什么需要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