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眼，無處不在的電子眼。這是一個發達的時代，也是一個“透明”的時代。鑲在物品里的各種“眼睛”，是威嚴的天神，它能監視人們的一舉一動，讓人們心懷畏懼，不敢擅自冒犯平京市的“天條”。

鳳凰和伊藤靜美的一舉一動，也在電子眼的監控中：他們正走在一條回廊里，立馬就要走出弗拉維宮殿。

寬大而奢華的房間里，一臺精密的投放儀投放的就是監控的內容。奧帕特拉在站在投放儀前，艾拉站在她身邊，一起盯著畫面里的鳳凰。令人注意的是，她們是并肩站在一起。

“這個叫鳳凰的，他今年多大？“奧帕特拉扭頭看向艾拉。

“二十歲。”

“聽說，他跟辛吉德做了交易，只有三天的壽命。”

“他體內確實存在那種危險的病毒，”艾拉語氣冷漠，完全不像在跟主子說話。

奧帕特拉毫不在意，問道：“那你準備救他？“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房間的色調偏暗，旁邊一座精美的雕塑像也看得不太清楚。

“如果你不打算救他的話，那你為什么要對他動手腳？“奧帕特拉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說道，“我其實挺喜歡這個敢說敢做的年輕人。“

“他是一個特別的人，適合做實驗。”艾拉冷聲的說道。

“關于人性的？”

“只是一部分，還有報復。”

“報復誰，你會救他嗎？”

“實驗品的最終結果，總是代表著報廢。“

奧帕特拉不會跟艾拉講什么道理，她也不會懂。她的臉頰突然揚起了笑：“我不會阻止你做什么，但我想知道，你覺得在做什么事情的時侯像一個人，整天想著做實驗的時侯？”

“了解人性需要數據。”艾拉說道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唯一的標準。”奧帕特拉反駁。

不得不承認，奧帕特拉說的話有點道理。艾拉沉默片刻，說道：“但這也改變不了鳳凰的死亡。“

“是么？之前，看你對他這么親愛，我還以為你會喜歡他這個人呢，差點連嘴都親上了。”

奧帕特拉還記得鳳凰和艾拉獨處一室的場景，那時艾拉的眼神特別的動人。

“那只是簡單的系統轉換，我可以演繹不同的人格，我甚至可以轉變安東尼奧的性格。”艾拉否定了奧帕特拉的說法。

“那可能是我猜錯了。”奧帕特拉明白自己終究不是跟一個正常的人類在交流。

“但我有點喜歡他。”艾拉突然補充了這一句。

“誰？”

“監控里的那個男人。”

監控里，鳳凰與伊藤靜美正說說笑笑的走出長廊。

奧帕特拉突然記起來，鳳凰挺像一個人的，一個不管在什么都保持著微笑，風度翩翩的人。這樣的男人或多或少會到處留情，招來一些女人的青睞和被冷落后的怨恨。

“宙斯，你曾跟鳳凰見過面？”從奧帕特拉的眼神中能看出濃濃的興趣。

艾拉罕見的露出了遲疑，一陣沉默之后，轉身離去：“無權奉告。”

弗拉維宮殿的不讓生人進，長谷清志在休息室已經等得夠久了，他幾次想沖進弗拉維宮殿，可是看到門口一排拿著脈沖槍的護衛，他又不得不放棄這個莽撞的想法。

反觀，珀彌斯一直呆在窗前，靜靜的站著，看著角斗場雄闊的場景，一點都沒有擔心的樣子，變成了一個木頭人。這讓長谷清志擔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系統出了什么問題，因為她之前一刻也不會離開鳳凰。

珀彌斯這是怎么了？

長谷清志拿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拿起喝了一口，繼續看著珀彌斯的側影，反正呆在休息室里無聊的很，還不如觀賞珀彌斯。他心里想，她跟鳳凰之間的關系，就像三十度的溫水，近一點暖，退一點是涼。

今天的陽光雖然很明媚，何況臨近中午的時間。可是，溫暖的陽光照要在珀彌斯的臉上，她卻覺得很冷，并不是因為她天生鋼鐵，沒有溫度。

鳳凰敲門進來，又帶著陌生的一個女人。

珀彌斯剛從眼神里亮起光彩，想到如今的現狀，又馬上低落了下去。珀彌斯站在原地不動。

數字人，只會隱藏在主人的影子后面。鳳凰沒有在意珀彌斯，而是重重的錘了一下長谷清志的胸膛，熱情的介紹起伊藤靜美，一個看起來很知性的女性。

長谷清志笑道：“她叫什么名字？”

“靜約星月，你也可以叫她靜小姐，博覽群書。“鳳凰摸了摸鼻子笑道，眼神卻下意識朝珀彌斯瞟了一眼，又假裝什么也沒有發生，做出談笑自如的樣子。

“靜約星月，好名字，但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長谷清志扭頭看向珀彌斯，“珀彌斯知道這件事嗎，知道你又找了一個新的女性朋友？”

珀彌斯聽了依舊不動聲色，眼睛一直瞄著窗外，耳朵卻豎了起來。

“我找女性朋友可從來沒有問過她，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鳳凰回答，”你對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也很正常，或許你在平京市的廣播牌上見過她一面。”

伊藤靜美笑道：“我聽小光說，你們都是他信任的朋友。“

小光？長谷清志聽到了這個名字皺了皺眉，問道：“小光，是誰？”

“是我，”鳳凰指了指自己，然后熱情的抱住了伊藤靜美的肩膀，“我們可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就認識，她也是三和集團千金。“

鳳凰隨之為長谷清志介紹了伊藤靜美的現狀，包括她受二十四小時監控的事。

不可思異，長谷清志聽了又驚又嘆，呆了兩秒才理清了頭緒，回過看向珀彌斯，說道：“你準備帶她離開平京市，那珀彌斯怎么辦？”

“什么意思？“鳳凰咬了咬嘴唇，盡量不去看珀彌斯。

某些事情需要自己提點一下，說得更明白一點，長谷清志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去問一下珀彌斯的意見，她是你陪伴你時間最長的人。”

其實長谷清志想用女人這個詞的，但他不能代表珀彌斯把一切都說出來，所以他也只能半遮半掩的說。

“同時，他也是一位式神。”鳳凰說道。

“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站在你身后，你沒看出什么嗎？“長谷清志有點生氣了。

鳳凰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可能是程序是了什么問題。”

“唉！”長谷清志無奈的拍了拍額頭，感覺鳳凰對珀彌斯的態度真是變得愈發冷漠。

身為當事人的珀彌斯倒顯得異常平靜，從她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是默默的走到了鳳凰的身后，又成為了一個木頭人。

看到了珀彌斯的舉動，長谷清志捏了捏眉頭，低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不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是不是我的出現給你們帶來了一些困擾？“伊藤靜美顯得點不好意思。

“這并不關你的事。”長谷擺了擺手。

鳳凰叫伊藤靜美不要多想，說是關自己的事，氣得長谷清志錘了一下他的胸膛：“如果你知道是你自己的問題，你還不知道改正？”

“知道，知道，你還不了解我嗎，想一出，是一出。”鳳凰拍著胸膛保證。

“不過，我要否定你一個事實，鳳凰，式神并不是數字人，而是一個真正的人。”氣氛濃洽，伊藤靜美覺得適合提出一些意見。

自從式神問世以前，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它被貼上愈來多愈的標簽：發泄物，伴侶，仆從，保姆。但始終會有一個生產日期的編碼會貼在式神脖頸上面，告訴每一個真正的人類，它是一件產品，不用它，也會過期報廢。

霎然聽到伊藤靜美這么說，長谷清志和鳳凰都將目光投向她，眼神里充滿了訝然。

“我說得不對嗎？”伊藤靜美也看了看鳳凰和長谷清志，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長谷清志搖了搖頭說道：“不不……只是我們不知道，現在的人類還有這種覺悟，先前你說，你是制作數字人的？”

“他們就像我的孩子，他們應該享受自由。”伊藤靜美笑道。

她的話語很真誠，鳳凰想起很多年前，正值青春年華的伊藤靜美類似的話：數字人，新的人類，完美的人類，他們應該享受自由。不得不說，伊藤靜美說這番話的時候，充滿了智慧的美麗。

“很棒！”長谷清志朝伊藤靜美豎起了大拇指，“珀彌斯聽了，應該很高興。”

珀彌斯覺得保持沉默，是自己的唯一能做的事。盡管她不喜歡看到伊藤靜美這張臉，也不在意人們對數字人的看法，除了，鳳凰……

“因為對數字人的憐憫，所以我不想呆在三和，那個資本主義嚴重的地方，”伊藤靜美朝珀彌斯伸出手，笑道，“你好，珀彌斯，我叫伊藤靜美。”

珀彌斯不打算開口，長谷清志和鳳凰也知道她不會開口，可是伊藤靜美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讓珀彌斯的系統有些錯亂了。

“鳳凰的新女朋友！“伊藤靜美笑著說。

“你……”珀彌斯從唇里溢出這一個字。

“我開玩笑的，你可真有意思，這么可愛。”伊藤靜美把珀彌斯當成孩子。

珀彌斯重新又沉默下來。一夜情與女朋友完全是兩個概念，鳳凰從不會跟那些漂亮的女人許下什么諾言。

“阿靜，真想跟我交朋友，我們應該偷偷找個角落慢慢的聊聊，”鳳凰把手插進了口袋，“而現在，我們也該準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