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葉旭奇怪地回望他。難不成還是拒絕比較合學長心意？

“不……算了，開始吧。”雷汀無所謂地揮揮手，在葉旭轉身后，嘴角微微揚起。

這一切都被旁邊的希伯來看在眼里。他沒有忽略在葉旭看不見的陰影里，雷汀臉上露出的一瞬間陰霾。

雷汀……

他眼神微閃，卻終究什么都沒能說出口。

兩人站在船沿上迎風而立。

“人類學者將已知海獸分為三系，每系以最強海獸為王，海閻王，海撒旦和海冥主。”

“人類怎么知道哪種海獸最強？”又是精靈的歌謠？這些家伙真是無孔不入，是不是連誰誰誰晚上跑了幾趟廁所他們都一清二楚啊？

“哈哈，這個問題真有趣，”雷汀笑了兩聲，“別太低估人類了學弟，畢竟我們也是擁有上萬年歷史的高智商生物，加上精靈族一直向人類示好，這點小情報簡直手到擒來。”

看吧，果然又是八卦的精靈們。但他實在想不通，精靈又是怎么知道這些的？難不成，看起來高雅圣潔的精靈其實都有偷聽墻角的愛好？

沒察覺葉旭早已神游天外，雷汀本著學長職責任勞任怨，“根據偵測蝶投出的影像和剛才的情況，這次我們遇到的海獸等級應該不高，是海中霸主三系之一——海冥主的支系，六級以下。”

“就是……海冥主的親戚？”葉旭似懂非懂。

“……你這么理解是非常，嗯，非常通俗易懂的。”

“哦，你繼續。”

“海冥主一類以力量為主，反應能力比不過其他兩系，換句話說，它們不夠靈敏，但力氣很大，輕輕晃動尾巴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這點毋庸置疑，因為他們已經切身體會過了。海獸還未發動攻擊就足以讓他們手忙腳亂，可見其實力。至于這艘載滿智障的船只是怎么在海上來來回回無數趟還平安無事，卻沒被列入圣法大陸十大謎團，本身就是堪稱奇跡的一大謎團。

“那面對這種家伙要怎么辦？”

雷汀彎腰挽起褲腳，聞言抬頭，朝他得意洋洋地露齒一笑，“很簡單，打唄。”

寒風呼嘯而過，葉旭抖了三抖。

腦漿一瞬間凍住后，他不死心地追問，“打不過怎么辦？”

“是男人，就不要說‘打不過’三個字，就算最終葬身魚腹，也要先聞聞魚腥味。”雷汀豪情萬丈地發表宣言。

……你開心就好。葉旭默默撇開頭，抹臉。

赤鳥在天空盤旋，高嘯幾聲后，幾條金色鎖鏈從它背上生生迸出，固定在船只四個角落，任海水如何洶涌，也能保證不被巨浪掀翻。根據雷汀的作戰計劃，瑜和希伯來護送船上的人離開，他和葉旭斷后。

鳥獸得到瑜的指令，揮動羽翼朝海的另一邊飛去。

葉旭站在小船一端，沒有結界加護，他連在狂風中穩穩站立都覺得困難。

“在這里阻止它前進，能做到嗎，學弟？”

“當然。”葉旭淡然一笑，在黑白城，他已經有跟魔獸戰斗的經驗了，雖說最后以莫名其妙的暈倒終結。加上之前紅牙湖是事件也是和雷汀組隊，配合方面應該不在話下。

話說，怎么從開學起他都是在跟魔獸打？莫非自帶魔獸吸引體質？

“海獸沒什么可怕的，”雷汀突然認真起來，“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是海冥主一系的象鯨，體型巨大力量驚人，但靈巧性不夠，速度極慢。”

這么黑這么遠這么亂你還能分清什么是什么海獸，你牛！葉旭崇拜得五體投地。

“嘿嘿，你別這么看著我，多不好意思……”

自謙的話應該適可而止，葉旭在這人發表長篇大論前立馬截住他，“那我們現在該做什么？”

“哦？哦，”雷汀準備了一大堆話還沒說出口，被這一打岔差點沒反應過來，“先，先擬定一個作戰計劃，不著急的，然后再慢慢……”

“咦，它怎么不見了？”葉旭很確定，他剛剛一直盯著遠處的海獸看，半秒前還停在那邊的海獸剎那間不見了身影。

“什么？”雷汀不明所以地問。

咚咚！

沒有回答，葉旭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他迅速抬頭眺望，原本冒出一點頭的清月再次被黑壓壓的云層遮蓋，在海上投下一大片陰沉的黑影。遠遠的，轟隆隆的海水咆哮像極了天邊的驚雷聲，與咔擦聲交錯響起，妄圖摧毀不夠堅強的人心。叫囂的颶風掀起了澎湃的海水，形成道道高聳入云的天柱，從最高處跌落的海水攜著驚天之勢重重打入海中，夾雜著遇難船只的殘骸狠狠拍打堅硬的礁巖。

隔著無數海浪濃霧，葉旭看到瞬間降臨到自己頭頂，比他記憶中任何物體都要巨大的陰影。

船底有東西！

他捂住怦怦狂跳的心臟朝底下望去，只一眼，呼吸幾乎凝滯。

巨大的黑洞蔓延至周圍數里，覆蓋目光所及的半個海上世界。那是一張嘴，一排排鋒利到能阻斷海流的雪白牙齒正逐漸合攏，想將一切收納腹中。海水深處，棕銅色身軀如同已經枯死多少歲月的千年古木，一層層黑黃的疙瘩密集地堆起。它隨意晃動龐大的尾鰭，海底立即掀起了無數激烈攪動的漩渦，攜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將四周魚群海草卷入其中。

眼看小船就要被它吞進肚子里，葉旭想也不想地發動體內元素，試圖利用海上狂風渡過一劫。然而比他更快的，還是早已身經百戰的魔鬼陰司。

喃喃念出魔法咒語，雷汀一手畫出魔法陣，一手指引元素流動。他話音一落，無數尖銳土矛從天而降，刷刷刺入海海中。如同用之不盡的弩箭，土矛一波接一波鋪天蓋地地落下，在水中濺起朵朵浪花。大范圍的攻擊讓體積龐大的海獸避之不及，驟然的疼痛激怒了大海的子民，它憤怒地咆哮著，怒吼著，僅僅是身軀的翻攪就能傾覆海上風云的流動。

沒有結界防護的小船在滔天巨浪的襲擊下，很快散了架。

一片混亂后，雷汀狼狽地趴在漂浮的木板上，幾縷破碎的淺發緊緊貼在額間，水珠沿著發梢流進眼睛里，害他幾乎睜不開眼。

恍惚間，他感到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扔到一個相對而言較為平靜的地方。

撩起衣角擦干水，他張開眼睛，毫不意外，“謝了，學弟。”

將他救上來的人正是葉旭。情急之下，風的力量從體內如潮水般涌出，加上颶風助力，他幾乎毫不費勁地使用了風結界。

類似泡泡的半透明結界漂浮在空中，兩人擠在一起恢復體力，一邊看發狂的海獸將海域攪得天翻地覆。

“學長！說好的！不著急呢！”葉旭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瞪著茫然的雷汀。

說起這點，雷汀也是一臉懵逼。他疑惑地看著稍微消停下來的海獸，終于發現問題出在哪了，“糟，我看錯了！這是豹鯨，以速度和靈敏性稱霸海域的海撒旦一系！”跟以力量為主的海冥主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類型。

葉旭氣笑了，捂著臉身體不停的抖。

你TM作為高年級學長能不能靠譜點！

“把結界撤去，省點力氣吧。”看著近處某個地方，雷汀開口，“看到那邊的巖石了嗎？落在那里就好。”

葉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片地勢較高的礁石，海水只沒到淺表處，沒能完全將其淹沒。

“好。”學長的話“大概”自有他的道理。葉旭覺得自己需要下定決心，如果雷汀這次也判斷失誤，打死他也不要相信這位脫線的前輩了。

腳尖挨到巖面的同時，葉旭撤去了風結界。冰冷的海水一圈圈往上涌，透骨的涼意凍得兩人直發抖。

“我們還要跟它耗多久？”看著那只還在翻滾的豹鯨，葉旭忍不住抱怨，“船也離得夠遠了吧？”

“還不行，豹鯨速度極快，如果現在不阻止它，很快就會被追上的。”

葉旭長長地嘆息一聲，“哎，算了，那就快動手吧。”再不運動運動他就凍僵在這了。

雷汀樂哈哈地撓撓頭，揮舞電鋸朝海獸劈過去。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葉旭也不得不承認，雷汀確實很強。即使在海面中央沒有絲毫立足之地，雷汀也能頑強抵抗如此強大的海獸，拖延時間。

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學長上躥下跳也太不厚道了。葉旭后知后覺地摸出銀刃幻化成弓箭，拉弦對準海獸。

雷汀察覺他的意圖，遠遠拋來一句“對準眼睛”就沒了下文，留下懵逼的葉旭在原地糾結。

眼睛？這浪花四處跳殘骸滿天飛的，他怎看得見知道它眼睛在哪！

就在葉旭苦惱之際，海平線的盡頭突然紅光大作。那道光芒如同一個圓球，在某個地方停留了片刻。葉旭在紅光出現的那一刻，反射性地射出利箭。一縷紅光在長弓末端閃了閃，轉瞬竄進即將射出的箭里。

“咻”的一聲，纏滿風刃的銀箭穿透長空，伴著破風一聲響，沿著精準的軌跡在黑夜里留下一道銀色殘影。當利箭脫離視線范圍，葉旭看不見他是否射中了目標。

“嗷嗷嗷……”

海水洶涌得更厲害，彌漫的水霧模糊了視線。。

從遠處傳開的凄厲哀嚎，他可能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