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此話一出，卻是引得靈溪峰弟子一片嘩然，就連那三十多位晉升弟子也不由兩眼放光，想知道這位受到首座真人青睞的弟子是誰！

“首座真人心中早就有了人選，這人到底是誰呢？”

“嘶，能被首座選中的人，一定是靈根超凡，資質悟性皆上等之人，我們這里有誰合適。”

“拋開林淵師兄不談，我們這里資質最好的就是紀航師兄了。”

“狄鄺師兄，公羊竺師兄，暢抒懷師兄他們修為最高，我看希望才最大。”

這才片刻時間，弟子們便將目標全部定格在最有可能的幾人身上，也有不少希望較大的弟子都已經摩拳擦掌，一個個躍躍欲試。

人群最前方，一名負手而立的弟子目光堅定，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在他的不遠處，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滿臉期待，不是舔著發干的嘴唇。嘈雜的人群中間，一個披頭散發不修邊幅的男子躺在地上，他周圍的弟子都面帶害怕的躲遠……

在仙臺上的長老們只需要一掃，便能知道有哪些弟子有希望進入首座的法眼，只可惜這些弟子的資質僅僅能算作是上等，離天天之驕子還差太遠。

“我說高師兄，賢侄要給你選一個徒孫，你沒有一點表示嗎？”那白發長老似乎早就想和高明軒搭腔，這才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陰陽怪調的問到，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沉悶。

高明軒長老猛然一抬頭，仿佛剛剛睡醒了一般，一臉漠不關心的模樣“呵呵，人上了年紀就容易老眼昏花，不如年輕人啦，由他們去吧。”

“高師兄你可是慧眼如炬，豈會老眼昏花，哈哈哈…”那老頭放肆一笑，挪開了目光。

“不知道賢侄想要收哪位弟子做徒弟，也讓我們這些老頭子開開眼如何？”白發老頭瞇著眼再看了一遍道場中的弟子，嘴里不由發出嘖嘖之語，在他看來靈溪峰上千弟子，沒有一個合格者。

“今天，劉某收的這位弟子，不僅僅是我第一個閉門弟子，更是靈溪峰的大師兄，自然不會唐突。”

“賢侄知道就好，這靈溪峰的大師兄，可得要拿得出手才行啊！哈哈哈...”

嘲弄滿滿的主峰長老，陰晴不定的眾長老，一臉渾噩的高明軒，面無表情的劉青云，靈溪峰道場上風云變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劉青云的臉上，這個年輕的首座，到底會選誰當靈溪峰的大師兄。

劉青云開口了…

“本座，今日所收之徒是靈溪峰內門弟子————穆夜！”

沉默，無聲，死寂……靈溪峰道場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剛剛還目光堅定的弟子們突然間都渙散起來，他們心中所想的那十幾個名字，居然沒有出現，聽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好似都在詢問，誰他媽是穆夜！？

“穆夜，穆夜是在說你哎！”

“我尼瑪，我就說你為什么窩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原來是玩低調啊！”

其他人在困惑的時候，有兩個唐老鴨般的聲音卻肆無忌憚的在人群中爆發，一根臺柱的背后，一個斷臂的男子和一個禿頭男子撲在一個黑衣青年身上，放肆的大笑。

“哪個是穆夜，不會是那個禿子吧。”

“我看倒像是那個殘廢，至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嗬，這不是譚倫和周佟淵嘛，首座收徒弟，他倆激動個毛線。”

眾說紛壇的時候，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不會是那個黑衣少年是穆夜吧，那就有意思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周圍的人潮緩緩退開，圍著臺柱留出了一大片空間，中間站著面無表情的穆夜和手舞足蹈的兩人，等他們意識到人流退去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譚倫摸著自己瓦亮的腦門尷尬一笑，拉著周佟淵兩人飛快鉆入人群中間，獨留穆夜站在空落落的道場上！

仙臺上，靈溪峰的眾長老滿腦子黑線，有的甚至感覺無地自容，兩位接引長老縱使再有風度，此刻也忍俊不禁，其中一人更是兩手一攤“賢侄，這是什么意思，莫要開這等玩笑啊。”

“就是啊賢侄，難道靈溪峰就沒有一個讓賢侄滿意的弟子了嗎，居然如此自暴自棄，哈哈…”

隨著兩位接引長老的嘲弄，靈溪峰眾位長老也不斷交頭接耳，一個個搖著頭，不少人甚至甩袖側臉到一旁，面露苦澀，不想再看這場鬧劇。

“胡鬧，簡直是胡鬧！”

終于，有人不能忍跳了出來，說話的是張鈺長老，他臉色黝黑，身形魁梧，說起話來宛如炸雷，是靈溪峰出了名的暴脾氣，他愿意第一個跳出來沒有人感到意外。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剎那間，又有幾位長老站出來質問著劉青云。

“劉青云，我們敬你是靈溪峰首座本不想說什么，但如果你把靈溪峰名聲當做兒戲，我等第一個不答應！”

“沒錯，張某第一個不答應！”

情勢急轉直下，幾位長老氣勢洶洶要劉青云有個交代，完全是一副逼宮的態勢，讓旁人看的直呼精彩，那兩位接引長老順勢退到了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場內斗，心里卻是美滋滋。

終于有一天，靈溪峰也落得如此下場！

劉青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沒有看不滿的長老們，上前兩步抬手直指穆夜，兩人就這樣互相凝視著彼此，每一寸光陰都能直透對方的內心。

穆夜黑色的眸子不帶一點感情，沒有人能知道他現在心中想什么；而劉青云嘴角的笑意更濃，仿佛宣告著勝利。

“他，便是本座要收的關門弟子，也是靈溪峰的大師兄！”劉青云掃了一眼道場，高聲問道“有誰不服？”

沒有風，耳畔卻是陣陣嗚咽和嘶吼；沒有劍，目光卻化作道道無形的殺機。劉青云堅定執著的聲音頓時讓人難以抗拒，沒有一個弟子敢上前說一個不字，不少人甚至低下頭來！

在道場最前方，三十幾位天驕臉上表情各異，李翼瑤朱唇輕啟，精致的臉龐緊繃在一起。徐媚娘怔怔發愣，腦中一片空白。

“我不服！”

一聲鏗鏘響起，但見，一名狐面媚眼的女弟子從人群中走出，挺拔的長腿裸露在外，一臉的桀驁。她的修為不高，卻第一個站了出來反對穆夜成為靈溪峰大師兄，手中紅綾觸地，系著一柄血色飛劍。

見到她走出，李翼瑤抿嘴一笑，將情緒收斂。

“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這位師姐是何方神圣，敢反對首座的決定。”

“管她是誰，一介女流都站出來了，我們大老爺們難道要當縮頭烏龜嗎？”

“我也不服！”隨即一個痞里痞氣的少年走了出來，引起一陣騷動。

“我狄鄺不服！”

“我公羊竺不服！”

“算我暢抒懷一個。”

“秦廣陌也想討教討教。”

………………

亂了，徹底亂了，剛剛還十分激動的譚倫和周佟淵干咽著吐沫，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收場，幾乎一大半的弟子們都在反對，呼聲漸濃。

“不服、不服、不服、不…”

呼聲突然停了，劉青云抬起的手突然握拳，眼神一凜“不服者，盡管向他挑戰，誰若是勝了，便是靈溪峰大師兄！”

劉青云目光充滿自信，看的眾長老心中直犯嘀咕，他們再三確認之后肯定穆夜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主峰的兩位接引長老投來鄙夷的目光“想用這種方法來挽回靈溪峰的顏面，劉青云，你恐怕又要被狠狠打臉了。”

“嘶，誰打敗了這個穆夜就能成為靈溪峰大師兄，我沒聽錯吧。”

“嘖嘖，首座莫非是瘋了，這也太簡單了。”

“哼哼，看來這個大師兄的位置非我莫屬！”

嘲弄聲、呼喊聲，再次響起，穆夜孤獨的站在道場中間，黑壓壓的人群將他的光芒全都掩蓋，此刻的他黑的像一個影子......

穆夜神情有些恍惚，眼前回蕩著久遠的記憶...

“嘿嘿嘿，你們看你們看，這里有個小黑球。”

“這哪里是小黑球，明明是小煤球，是小煤球。”

“快來，我們欺負小煤球嘍...”

“他什么東西，肯定是他害死了我們幾位道友。”

“沒錯，他肯定不是人類，諸位道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殺了他！”

“沒錯，殺了他，看他到底是什么東西。”

前世今生的記憶一起在穆夜腦中沸騰、膨脹、積壓，隨時可能爆發。他又看到了那個孤獨的影子，在不斷的嘲弄迫害中逃避，直到無路可退。道場上呼聲正盛，如群峰壁立千仞，重巒疊嶂，在這些呼聲之中夾雜著幾股別樣的殺意，直刺他的腦髓。

“他們要殺你，他們要殺你！”腦中不斷有一個聲音提醒著自己。

眼前越來越眩惑，天旋地轉，穆夜甚至難以分清自己是那個影子，還是真實在自己，他逃過、躲過、退縮過，然而還是被趕盡殺絕。

他想要等自己實力變得強大，可沒有人愿意給他這個機會。

“就讓我先會會我們這位大師兄，看看他有多少手段！”轟的一聲，一個虬髯大漢見穆夜久久沒有動靜，想做出頭鳥，沒有多余的話語拖著一柄火紅的大劍在地上劃出絲絲火星。

“是韓沖這個莽夫，穆夜他在干什么，在不躲開會被拍成肉泥的！”不遠處，譚倫兩眼睜大，他實在沒想到穆夜居然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掉鏈子，看他的狀態簡直像是被嚇傻的孩子，全身都蜷縮在一起。

巨劍在地上留下一道白痕，呲呲啦啦的聲音仿佛刀劍的猙獰聲響，毫不留情的斬在黑影的身上，隨即歡呼和狂笑聲響起，看客們披著人皮的笑臉就像是撕扯著的厲鬼！

突然間，穆夜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和記憶中的黑影漸漸重疊。記憶之中，黑影蜷縮在角落看著面露兇光的修士，全然不顧斬在身上的刀劍，絕望之中緩緩抬頭，露出懾人的目光顫抖道“那就殺吧！”

“那就殺吧！”穆夜附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