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一臉茫然地拍了拍腦袋，才確認自己的確未在夢中。佛教似乎有“醍醐灌頂”一說，講述高僧在圓寂前，可將自己對佛法的感悟通過特殊的法門傳給弟子，使其無須經過學習，便能擁有巨量的知識。

但這種傳授方式未免太過玄乎，思想這種唯心的東西，怎么能和實物一樣打包送給別人呢？只是此刻，在自己的身上卻發生了類似的情況。如此突兀的獲取，讓他就像剛得知彩票中頭獎的人，驚訝、驚喜之余，難免也有些不安。

再轉去看手中的石頭時，依然保持著光華內斂的模樣，但正中的符文竟消失無蹤。

“怎么不見了？”顛來倒去地找了幾圈后，王充只能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跑到自己腦子里去的，也許就是方才的符文。

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他肯定無法接受這個假設，甚至會去醫院做一下檢查。但打小見識了許多離奇之后，王充覺得自己對于這些非常規事物的耐受力已經增長了許多。畢竟他還是一個中學生，可塑性強，對于世界觀的更新也還沒有變得那么排斥，甚至學著以此為依據，去理解自己遭遇到的類似情況。

正如此刻，在驚訝之后，他已經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印入自己腦海的這些文字，顯然并非天成，倒像是某人將其植入了自己先前撿來的石頭內。雖然他吸收其中內容的過程有些巧合成分，但顯然是對方有意為之。

可小石頭一直在自己這兒，是何時多出了那個符印呢？

這其中的關竅，王充撐著下巴坐在地板上冥思苦想了半天，都沒有什么頭緒。也是因為他的身份和思維習慣仍在塵世之中，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對于這種“奇妙”的手段缺乏認知，自然也不能得出什么確切的結論。

“《太上老君開天經》？這是什么東西。不過太上老君我認識啊，西游記里煉丹的。他不就是個道士?！蓖醭滢D念一想，“既然書名中有太上老君四個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修道秘籍？”

他從不曾想到，自己還能有接觸道法的一刻。此時，他的心情真可以用一部電影中的經典橋段來概括：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

再來一次的機會...倘若曾經拒道，是由于傳道之人的嘴臉，那么當道機再次擺在眼前，又怎能輕言放棄？

可是短暫的興奮過后，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有些不切實際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還是先想方設法把剩下的藏在腦袋里的文字敲出來吧。

王充便在地板上，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憶方才剎那間看到的東西。誰知聚精會神之中，那一片段真的重新顯現了。

他的眼前仿佛彌漫出一片恢弘的金光。而《太上老君開天經》之后的字，便隱藏在金光之后。他的念頭如同化出了一雙手，撥云見日，在光芒微散的瞬間，瞥見了兩行字。

“蓋聞未有天地之間，太清之外，不可稱計，虛無之里，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無日無月...”

盡管在神秘經文的發掘上有了新的進展，但王充反而傻了眼。他曾以為自己好歹是背誦過不少文言文的學生，簡單的古文理解應當問題不大，怎想看到這句話，卻只覺玄之又玄，不解其理。

“這給了書都看不懂，何談修道啊！”

王充嘆了口氣，一邊立下從此學好文言文的遠大志向，一邊轉動腦筋，想出個辦法，就是去問一下自家教授語文的母親。

...

“秋生，你怎么對突然對古文有興趣了，哪里看到的？”徐愛蓮納悶道。

王充心中也發著虛，還好他早有準備，花了點時間，將腦中讀出的那句話逐字默寫在了一張白紙上，拿去給母親時，便說是在學校里偶然看到，覺得很深奧，就抄了帶回來的?？床欢趾闷?，才來問一問。

徐愛蓮不疑有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說道：“你看第一句，’蓋聞未有天地之間，太清之外，不可稱計‘，這里的太清，媽媽也不怎么了解，應當指的是一種未知的物質形態，可能和宇宙大爆炸前的奇點有點相似。這句的意思是，在天地誕生以前，太清的外面是一片廣闊無垠，范圍無法度量的虛空...”

“媽，宇宙大爆炸是什么...”王充無奈地發現，原來不止是語文，便連科學常識他都知之甚少。

“宇宙大爆炸是一個關于宇宙誕生衍化的假說，講的是...”

王母的文化功底自然非王充可比。一番講解完畢，他雖然仍舊似懂非懂，但對于文字的表面含義，也有了些基本的認識。

可是思前想后，他覺得還是不要把“修道”這么迷信的詞透露給父母了，但也想尋個機會，看看相關的資料，好對這個未知的領域有個一知半解才是。

因此，他試探性地詢問道：“媽，這幾句話怎么不明不白，掐頭去尾的。要不你幫我找找，它的出處是哪兒？”

徐愛蓮看兒子對此似乎真的有些莫名的興趣，略帶異樣地看了他一眼，答應了下來。但也提出一個要求：今天，王充必須呆在家里，將自己上初中遺留下來的書本、練習本什么的通通整理干凈。

...

初中的學業已經徹底完結了，以少年心性，自然不想被困在家中。

王充性子溫和，平日沒少幫家里干活，手腳一直麻利得很。今日卻是心不在焉，腦海中回蕩的，始終是那句經文。一些想法在腦中閃過，卻始終無法捕捉。結果悠游了半天，都還沒把手頭的東西理好。

徐愛蓮回來時，瞥見兒子的動作，便知道他已經走神了。身為老師的她，也明白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愛玩的心思是約束不住的，因此還以為王充的心思是飄到外頭去了，微微一笑，便過來幫他一起整理。

當所有代表著初中學業的事物，都被整齊地疊放在書櫥之中時，王充又一次感覺到了飛速流逝的光陰。飄忽的眼神，最終鎖定在母親留在桌上的一本膠裝藍封書冊。

《太上老君開天經》，真的有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