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雪妃食人血之后換洗的衣物都由陸謙一人親自打理，包括那名被殺的丫鬟！

深夜，臧雪柔輾轉難眠。她雖然殺人的手法確為詭異，但也不想變成實至名歸的妖妃。她越想越不心安，最后還是傳喚了在門外親自守衛(wèi)的陸謙！

“陸將軍？可在門外？”

陸謙聽到屋里有人召喚，便趕緊推門走了進去，“娘娘有何吩咐？”

“沒什么，就是睡不著！你可愿陪我聊聊？”

陸謙似有顧慮的看了一眼床帷里靜坐的雪妃，“娘娘，您身體剛好些該多作休息才是。熬夜對您的身體百害而無一利。”

臧雪柔暗暗嗤笑一聲，“你是怕壞了我的名聲，還是怕壞了你的名聲？”

“臣不敢！”陸謙趕緊拱手領罪，“娘娘對臣有救命之恩，臣實在是怕壞了娘娘清譽！”

“好了！如今只有你我二人，那些面上的客套話就算了！說實話，我臧雪柔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壞人！有恩必報，有仇必消。若要以血養(yǎng)身這樣的活法活在世上，還并不符合我的心性！所以以后這種事你就不要做了。大王一心想攻下冶國想證明我存的并非滅國的氣數(shù)，可是如今看來卻不能違逆天命。冶國雖小卻易守難攻，若順利短則十天半月，長則一月！等他回來，我看我是熬不住了，所以不日之后待我命歸黃泉，我希望陸將軍能把我?guī)У揭粋€安全之所安葬！此事我不想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話說到此，陸謙忽然便插話打斷了她，“娘娘，您這是想要了微臣的命啊！當日大王離別之際，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娘娘在臣在，娘娘薨臣死！”

“呵呵，”臧雪柔莞爾一笑，隨手撐開了帳子。經(jīng)過血養(yǎng)之后，還別說雪妃的臉色真還紅潤了不少，“陸將軍放心，我大可留封書信給大王，赦你無罪！”

“娘娘臣并非貪生怕死！只是臣有些話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可說出來又怕惹得娘娘煩心??????”

“我連死都做好了準備，如今還有什么事能讓我心煩的。說吧，但說無妨！”

陸謙看了一眼雪妃，默默抬頭道：“請恕臣膽大之罪！大王跟您對臣都有再造之恩，不論您二位誰授命臣都愿肝腦涂地的去完成。可是如今情況大有不同，臣想說，想說，您若死，一了百了！后事當然再跟你沒有多少瓜葛！可是大王呢？他該如何面對澐洉的百姓！至今洉河，荊河流域不算牲畜已有上萬人中了那奇異的水毒。您覺得日后大王還能安穩(wěn)的坐在那個位子上嗎？澐洉的千萬百姓會服嗎？若非他人親眼目睹您死，大王藏匿包庇您的事實便一直存在。您若深愛大王，為何不能在將死之際為大王分憂？而卻想要在這里白白死去！臣知道此話實在傷人，還請娘娘體諒！”

臧雪柔冷眸微張，不成想陸謙竟然說出了這番話！他的話并非沒有道理。是啊，禍起她，最后她倒想一死了之得以重生。可是粱佑呢？一輩子都要背著藏匿維護妖妃的罪名存活。他若不愛不惜她也就算了，可是為了她，他已經(jīng)與天下人為敵了，自己何以如此自私去對待一個深愛呵護自己的人？

“對，你說的對！”臧雪柔恍然大悟，是啊，愛一個人不能一味索取要求，是時候該為他做點什么了。否則這般自私的愛是不會長久的！

“娘娘，請恕臣不忠之罪！如今澐洉因為此事早已內亂，臣與大王可能早已不在百官民眾的擁護之列！澐洉這些天謠言四起，大王已被娘娘迷惑心智，所行所想早已為逆天而行，而澐洉最終也將招致滅國的危難！而這唯一能反轉此局的辦法就是將妖妃以及被迷惑一行人徹底誅殺。這樣的境況就等于是明目張膽的反叛！而且舉國上下，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頭百姓都默默的默許這種反叛的行動！這樣下去對大王的統(tǒng)治是極其不利的！”

臧雪柔凝眉振作起精神不解的問道：“反叛乃株連九族的大罪，澐洉的暫大王就坐視不管嗎？”

陸謙無奈的搖搖頭，“若這次大王攻打冶國順利，局勢還好些。若是不順利，大王的處境怕是就更難了！但如果娘娘在此能舍身而出演出一場戲讓大王順應民意，那局勢可就大不一樣了！”

“說了這么多，你想說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讓大王親手手刃于我？”臧雪柔直白的問出一句！

那夢境里的一幕真的會發(fā)生嗎？面對江山與自己，他又真的會選擇誰？若是他選擇了江山，自己真的會讓今生的謠言變作現(xiàn)實，如果不是??????

“請娘娘恕罪！若您不愿就當臣從來沒說過！臣一切愿聽娘娘吩咐！”說完陸謙便側目望了一眼桌邊跳動不已八角分立的黃銅燭臺，“娘娘，燈油不多了，待臣去添些過來！”

“等等！”臧雪柔輕叫一聲忽然止住了他的腳步。不就是死嗎？如果當初的劉云青能保住自己的尸首，那么作為大王的粱佑又有何不可呢？為此，她愿用生死再試上一試。若真死了，也便罷了，在奈何橋邊果斷喝下那碗孟婆湯忘記前世今生也省得怨這盼那。若僥幸還能復得一生，自然還是能與粱佑再續(xù)前緣的！

所以在最后，她還是采取了陸謙的建議，“你說的不錯，本宮確實不該如此輕易的死去！且不說為了大王，本宮乃是他們所稱的一代妖妃，如此輕易的死去，豈不是要白白便宜了那些冤枉本宮的人！”

“娘娘，臣只是說說罷了。娘娘可不必放在心上！”

“好了，你也有你的考量！今夜的燈油就無需再填了！跟你說了這么多，本宮的心情也忽然好了很多。你下去吧！”

“是，娘娘！”陸謙剛想躬身退下，可是躊躇之際又開口問了一句，“那娘娘今日之后養(yǎng)人以血的辦法您是？”

“當然還得執(zhí)行，不過本宮覺得并非得用人血。荊山之上不是有鹿群嗎？其食百味之草，身心明凈，世間道法相通，牲畜亦然。用它們的血來養(yǎng)身必然不會比人差！明日你去抓來一只。”

“是，娘娘！”說完陸謙便躬身退了出去！

次日，陸謙便及早動身去了荊山獵鹿。而雪妃寢室的丫鬟也都個個忙碌了起來！

兩個小丫鬟接頭交耳的一邊在外掃院子，一邊嘀咕，“哎，昨晚小茜一直沒有回來。聽說是被陸將軍看上帶走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另一個羞澀的竊笑幾聲，“還能怎么樣？肯定是被消遣得過了頭！你想想，陸少將常年在邊疆營帳里那里有什么女人！這次定會好好的泄瀉火！小茜又是初次，肯定是難以消受的！”

“哎呀，你壞死了！”

“哎，不過小茜也真是有福氣。數(shù)她來得最晚，年紀最小，卻最先攀上高枝兒！如果陸少將能看上我，那該有多好啊！”

兩個人正嘀咕著，陸謙便帶著兩個護衛(wèi)抬著一頭被捆俘的活鹿走了院子！

一個膽大的丫鬟，一臉崇拜花癡般的奔過去，連連稱贊道：“哇，陸少好威武，這么大一頭雄鹿，竟然體發(fā)無損的被您活捉回來！陸少真是好功夫！怎么？今晚我們可以有鹿肉湯喝了？”

陸謙呵呵一笑，拂去額頭的大汗，“是啊，今晚可以有鹿肉湯喝了！”

“太好了！”小丫鬟依然一臉迷戀的張望著陸謙，“哎，對了，陸少，昨晚我剛巧出去茅房，看到小茜被你帶走一夜未歸，今日一直不見她的蹤影??????”

陸謙愕然頓時不自然的咽下一口唾沫，昨夜明明他已經(jīng)很小心的帶走了那個無知的天真少女，想不到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額，翠竹你過來一下！”

“陸少何事？”翠竹聽到陸少單獨召喚自己臉上忽然燃起了一絲紅暈，接著便趕緊湊去了陸少身邊！

在這短短的幾步之內，陸謙火速在自己腦子里攢出一個慌，“翠竹，昨日我確實帶走了小茜！小茜善良可愛是個很討喜的姑娘，我很喜歡。像我們這種護衛(wèi)一入局便是終身。一年到頭根本回不了回不了家，別說娶妻生子了！不過此次回來家里催婚催得緊！所以我就想先納兩房妾室，然后再娶正妻！昨夜小茜也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所以今日一早我便解除她了為奴的契約之身，讓她回家好好準備準備！”

翠竹越聽越羨慕，一雙癡迷的眸子緊緊盯著陸謙性感厚重的雙唇，“小茜真是好福氣，不僅脫離了奴身還能嫁給像陸少這般英武的人。如果翠竹也能有這般福氣，今生也就死而無憾了！”

陸謙微微一愣，裝作憨厚的呵呵一笑，“翠竹姑娘，天生麗質，樣貌可人，以后也一定可以找到稱心的如意郎君！”

“稱心之人就在眼前，日后不必期盼！”說完翠竹的臉頰便更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她慌忙低下頭掩住心中的激動慌不迭的說：“陸少要沒什么事的話，那翠竹就先去忙了！”

“嗯，好！”

眼下的情況就如此這般搪塞過去了。近來城里消息紛雜對雪妃，陸謙等人很不利，所以出外采辦的一些事情便全部落到了陸謙手下的輕騎兵身上！凡是伺候的下人無論出于什么理由都不準離開荊山的桃源！

又到一日黃昏，出外采辦貨品的兩個輕騎護衛(wèi)一臉嚴肅的來到陸謙身邊回稟，“啟稟將軍，現(xiàn)在澐洉城里大亂！水毒的災疫依然還在擴大，除了依北的澐河流域，洉河以南均被水毒浸染！百姓怨聲載道，叫苦不迭，是要出大亂子的！”

陸謙也早知此事棘手，只是他現(xiàn)在有命在身，勢單力薄更不方便出面也同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宮里可想出了什么對策？”

“對策倒是有，除了轉移民眾百姓之外。暫代王還命兵士將澐河的水不分晝夜連續(xù)運入洉河以南，一日千里如此往復！”

“一日千里？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樣下去定不是辦法！”

“可是照目前來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此毒十分霸道，無色無味更無解，這樣的情況不知還要持續(xù)多少天！若不是我們的桃源在泉眼之側恐怕也不能幸免！”

“從即日起，你們幾個用船將泉眼的水用木桶都帶出去些，能分給多少人就分給多少人，救一個是一個吧！”

“是！”

黃昏之后天空殘陽如血，一聲凄厲的鹿鳴響徹整個荊山！陸謙眸色堅毅，雙手沾滿了鮮血。

縷縷的血絲從一股流到一絲，滿滿的小半桶鮮血騰騰的冒著熱氣！陸謙滿頭大汗的站起來，一臉欣喜的望著桶里的鮮血，磅啷一聲將匕首扔在地上，“這頭畜生還真是勁兒大，你們幾個把這鹿處理一下，今晚咱們吃鹿肉！”

“是！”

僅僅一天之隔，臧雪柔的精神便很快萎靡不振了！雖說浸出的毒血毒素有所減弱了，可是她卻覺得身子更加困乏了！一天除了睡覺養(yǎng)精神什么事都不干，可是依然覺得很累！

醫(yī)官，將試血的銀針擦拭干凈，“娘娘，您體內的毒稍有緩解！我看這血養(yǎng)之法還得繼續(xù)！”

正說著，陸謙便端著兩碗新鮮的鹿血走了進了！

“好了你們幾個都下去吧，這里由我跟醫(yī)官就夠了！”

“是！”聽完兩個伺候的丫鬟便緩緩退出了房間！

丫鬟們一邊走，一邊納悶的嘀咕，“哎，你說奇不奇怪，自從這次咱們夫人受傷回來，陸少就很少讓咱們伺候，事事親自躬行，你說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別瞎猜了，能有什么事。你沒見夫人都病入膏肓了嗎？再說這位夫人對陸少有恩，親自伺候也沒有什么！”

“哎呀，人家都是有夫之婦。這樣合適嗎？”

“噓，你就不能不嚼舌根子？”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很蹊蹺！”

“什么事？”

“今日我在打掃夫人房間的時候，在床底支角邊發(fā)現(xiàn)了這枚銀戒指，而且上邊還帶著些血跡！”

“讓我看看！”其中一個丫鬟驚訝的張大嘴巴趕緊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隨后兩個人便趕緊推推拉拉的轉到了一處角落，“這不是小茜的戒指嗎？怎么會在夫人床下發(fā)現(xiàn)？這個東西聽說是她娘留給她的，她從不離身的！”

“啊！你是說，小茜可能已經(jīng)??????”

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戰(zhàn)栗起來，都被自己的聯(lián)想給嚇到了！

“噓，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看見，快將這戒指扔了！”

說罷，其中一個丫鬟便將那枚戒指扔到了草叢里，接著二人便匆匆離開了！

雪妃寢室，臧雪柔噗一口鮮血吐去地上，按理說這新鮮的鹿血更是補身養(yǎng)人，可是到她嘴邊卻成了難以下咽的苦藥，根本食不進半分！

“娘娘？您沒事吧！”陸謙趕緊遞上一塊嶄新的手帕！

臧雪柔淺淺一笑，伸手接過來擦了擦嘴邊的血跡，“不行，真的不行，就算咽下去也會即刻從腹內反上來！”

醫(yī)官一臉愁容的望著那剩下的半碗血，無奈道：“人血還需人來養(yǎng)，看來這畜生的血是不奏效啊！”

“算了，我有點兒乏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兩個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

說完陸謙便同醫(yī)官收拾起地上的狼藉，默默退出了屋子！此刻陸謙心里便又想到了翠竹。

“醫(yī)官，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再來探望娘娘！”

醫(yī)官凝眉會意的點點頭，心中雖有自責，但是還是默許了陸謙！他一輩子行醫(yī)，救命也殺生！二者相生相克不相離！不管是以畜生救人，還是以人救人，都是命換命。無所謂救等同于無所謂殺。只是命運輪回的使然，所以他也便順從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