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娘冷哼一聲，雙手的妖力更加渾厚，嵇樂瞧著，也沖了上前，“莫娘，快住手。”

“嵇樂，我如何住手？”莫娘眸子微微地瞇了瞇，她是親眼瞧著那長劍朝著嵇樂飛了過去，那幫子畜生，說是打著要救嵇樂的旗號，可根本不管他的性命，只想借此緣由滅了妖界。

既然他們這般心狠手辣，她又為何要對他們仁慈。

只是嵇樂哪里能看著莫娘這般作孽下去，她手上若是拿了那么多條人命，仙界又怎么會放過她，定然是要將妖界誅殺到底的。

嵇樂想著，便是徑直攔在了莫娘前頭，“莫娘，你現在收手來來得及，若是再這般下去，便真的要惹怒仙界了？”

“那你便要我親眼看著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誅殺我妖界嗎？你讓我作為妖王，如何有顏面對待我的臣民？”

“妖王！”東方道長也是緊皺眉頭，“本道求你，可否放了幾位道長一命，何必要如此殺生，倒替妖界惹了風波來。”

“讓我放了他們？”莫娘眸子睜了幾分，“那我死去的那些臣民的性命，誰來償還？”

“既然這事是本道引發的，那么就由本道來結束吧。”東方道長喝了一聲，“妖王，你放過這些掌門的性命，本道愿意以一死，來償還此行對妖界的屠傷。”

“師父！”嵇樂聽著，急急地拉住了東方道長的長劍，“師父萬萬不可啊。”

“放手嵇樂。”東方道長，雙掌一拍，便是將嵇樂打出去數丈，只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看著莫娘堅定地說道，“妖王，本道愿以一命，終結此次大戰，還望妖王就此放過那些掌門。”

東方道長說著，便不再猶豫，抬手一掌，徑直地拍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霎時之間，他口吐鮮血，便是睜著眼睛倒了下去。

“師父！”嵇樂眸子一睜，拳頭已經緊緊地擰了起來，只朝著東方道長便是連爬帶滾了過來。“師父！”

如今，他的心里只剩下悔恨，他從小被師父帶大，對他照顧有佳，如同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可是現在，他尚未來得及報答師父對他的恩情，卻讓他因為自己丟了性命。

嵇樂的心中如何能夠安生，他怔怔地看著倒在自己懷里的東方道長，傾盡自己的修為灌入到東方道長體內，想救他一命。

可是憑他的修為，卻如同杯水車薪一般。他微閉了雙眼，只覺得喉間都充斥著鮮血的味道，看著東方道長的尸體，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不遠處還在妖氣團里掙扎的各位掌門。

嵇樂深吸了一口氣，眸中已帶著淚花，看著眼前的莫娘，聲音也是干啞得很，“莫娘，我從未跟你說過，可是如今，我卻想告訴你，我愛你，并不是因為我們有多少的前世糾葛，只是這一世，我便無法割舍你。”

“嵇樂？”莫娘看著嵇樂，手上的妖力松了松，她似乎能看見他眸子里的絕望，心中也有了不詳的預感。

嵇樂卻連站穩的力氣都沒了幾分，“可是莫娘，師父因我而死，即便這次大戰能夠平息，我也再無顏面活在這個世上，更無顏面同你在一起。我嵇樂唯一能做的，便是愿意以我的性命，換取莫娘你，放下仇恨來，莫怪七星閣，也莫怪那些掌門，一切、都是我嵇樂造下的孽。”

“不！嵇樂！”莫娘眸子睜了起來，似乎料到了嵇樂會做什么，手上的妖力也是一松，那些掌門終于得了救，一個個喘著大氣，猶如鬼門關前走過一遭，連再提劍的力氣都沒有。

嵇樂看著莫娘，唇角微微的勾起了幾分，眸子里也帶著幾分溫煦的笑意，聲音更是沉沉，“莫娘你知道嗎？我多么喜歡在妖城里的日子，你撫琴我舞劍，我覺得此生有那一剎那，我便已經足夠了。”

“莫娘，我只想告訴你，我心已定，無論你是人是妖，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我都只愿愛你一人。”

“只是莫娘，我負了你兩世，卻可惜，這一世也要有負于你了，生而為人，是我的錯，若是有來生，但愿我再不為人，寧愿做一草一木，一禽一獸，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夠了。”

“今生，便就此了結吧。”

嵇樂的話音落了下來，唇角淡淡一笑，再不多說，手中的長劍提起，便是一劍劃破了自己的脖頸。

“不！嵇樂！”在妖城前，便是響起了莫娘痛徹心扉的喊聲。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嵇樂尋思之心已定，又怎么會劍下留情，一劍割破了脖頸，鮮血便是淌滿了莫娘一身。

她哪里還有工夫顧著那些個掌門，只飛到了嵇樂身上，便是抱住了他的身體，想強行封住他的血脈。

但是，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無論她如何運行妖力，也無法讓嵇樂再次睜眼。

莫娘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死了一般，第三次了，她又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了自己面前，原本以為她如今已經是妖王，煉成了九變妖法，有著能抵擋一切的妖力，可是沒想到，她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心愛的人死在她面前。

如今，她只覺得萬念俱灰，一旁那些好不容易得救的各大掌門看著如今的情形，也是喉間啞然說不出話來。

就連七星閣閣主歐陽云舉著手里的劍，也是有幾分顫抖。剛才莫娘強力的妖力修為，誰都親眼所見，誰也不想再經歷一遍剛才在妖氣團里火焰般的折磨。

莫娘眸子一橫，狠狠地看向了他們。

“夠了嗎？還留在這里做什么？東方和嵇樂都已被你們逼死，你們在這里已沒有意義了，若不想死就快給我滾。”

各門派道長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也愣住不知該如何動靜。莫娘見狀，微微瞇了瞇眼。

她痛恨他們，可是她不想再殺人，嵇樂是為了阻止她造下罪孽而死，她不能辜負嵇樂的死。

只是，她依舊無法平息自己心里的怒火，只手上一抬，用妖力抽出琦玉的劍，一劍刺向了七星閣閣主歐陽云，便是將他的右臂砍了下來，鮮血四濺，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速度之快，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莫娘連看都不看歐陽云一眼，更是對他的喊叫置若罔聞，只是冷冷道：“今日你害得我妖界和我心愛之人如此，我只奪你一個手臂已是手下留情，你們若再留在妖城礙我的眼，想必，就不是丟一只手這般簡單了。”

一句話狠狠落了下來，各大門派的人哪還有心思顧著其他，也終于明白他們雖然人多勢眾，可到了絕對力量的面前，今日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以卵擊石，霎時功夫，都做鳥獸狀逃竄了。

莫娘卻依舊抱著嵇樂的尸體，替他整理頭發，琦玉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她發怒。

過了良久，莫娘才對琦玉說：“將他置于冰室，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有事出去一下。”

琦玉連忙照辦了。

說完，莫娘便御劍朝玉華仙宮飛去了。

即便是仙宮，卻也攔不住她。這里除了玉羊仙尊，也沒人可以與她一搏。小仙們一看到怒氣沖沖似要燃燒起來的妖王，既不敢阻攔，更不敢還手，一路跌跌撞撞去向玉羊仙尊報告了。

他們還未到，莫娘卻已到了仙尊房門口了。

“玉羊，你給我出來。”

話音剛落，玉羊仙尊便是落于莫娘眼前，捋了捋發須，看著眼前還一臉死灰模樣的莫娘，微微揚了幾分下頜，“妖王，此事前來，可有何事？”

莫娘一點不客氣，把手中的劍提了起來，直直的朝向了玉羊仙尊，她雖知道自己打不過玉羊，可死又怎樣，如今的她，倒還真不如死了痛快。

莫娘將手上的力道放重了一些，便是說道：“玉羊，你為玉華仙宮的仙尊，我妖界中人，本不該來仙宮放肆。可是你是仙尊，你定然知曉這天下和六界之事。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

“人已經死了，你來了，又有何用？”玉羊仙尊重重嘆一聲氣，不動聲色將脖子上的劍撥開，雙手拂到了身后，道。

“你可有方法救他？”莫娘卻還抱著一絲希望，“都說仙宮之中奇珍異寶無數，想必也有起死回生的功法，你可能救他？”

她實在不想再承受一次痛苦，若是玉羊可以救嵇樂，讓她毀去這一身修為也在所不惜。

只是玉羊聽著，便是嘆了一口氣，只道：“救了又如何？莫娘，這命中的劫，即便你能救得了他一次，也躲不過下一次。逆天而為，誰也做不到。”

“我不懂你的意思。”莫娘的手勁松了幾分，抬起眸子來看著玉羊，“何為命中的劫？我跟他之間，到底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罷了罷了。”玉羊擺了擺手，緩緩地轉過身去，聲音也淡去了幾分，“天命不可為，可哪曾想，情劫更難躲，這是你們命中的劫，想來如今，怕是逃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