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意識到了阮靈兒的想法一般，莫九娘也朝著這邊的方向看了幾眼，便是微微低了低下頜，才收回了視線來，笑道：“你那個師妹也是，葉麒胡鬧，她便也跟著他胡鬧。”

“謝謝你。”良子書聽著莫九娘的話，卻是并沒有接她的話茬，只是定睛看著莫九娘，眸子里頭的神采也是亮得很。

“嗯？”莫九娘輕應了一聲，抬起眸子微微皺了幾分眉頭看向良子書，忽得又松了神色，“這幾個字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何必再多說，何況，我做這些事情，也并不是為了你的謝而已。”

“我知道。”良子書抿了抿唇，雖然他并不清楚莫九娘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可是他卻清楚地知道，這一次沒有莫九娘，他們真的很難救出匡揚他們，只是……

他想著，又是定睛看了看莫九娘，才唇角慢慢地一勾，溢出了一絲苦笑，“只是九娘，我雖知這次若沒有你，是萬萬不可能成功的，只是我卻并不知道該做什么，才能回報你對靈宮、對我的恩情。”

“我說了，并不需要。”莫九娘也是抿了抿唇，看著良子書也是輕哼了一聲，“我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你不必放在心上。何況，你一個靈宮弟子，又能為我這個妖做些什么呢？”

莫九娘說著這后頭一句時，唇邊似乎便是溢出了一絲苦笑，只是很快卻又淡了下去。其實多少世過去了，這個事實她也早就接受了。

他是上仙轉世歷經浩劫，有著仙魂在身，就算是轉世為人，也定是脫離不了這命定的修仙身份。而自己，更是無法脫離這妖的身份。

“九娘……”良子書聽著莫九娘的話，又是喊了一聲，喉間微微頓了頓，看著莫九娘神情似乎是有些猶豫，才終是開了口，說道，“我知道，雖然常說人妖殊途，但是在我的心里，九娘你跟其他的妖，不一樣。”

你跟其他的妖，不一樣。

莫九娘這聽著這一句話，眸子便是動了幾分，她已經記不得多久了，竟、又從良子書的嘴里，聽見了這句話。

只是一句話，就好像要勾起了她所有的過往。

可是，跟其他的妖不一樣，又怎么樣呢？她，終究還是妖。

莫九娘微微搖了搖頭，低了下頜的功夫，便是彎了彎唇，再抬起眸子的時候，原本里頭的波瀾也平靜了下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既然所有事都已經解決了，我也的確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你身上有傷，還是盡快回靈宮修養為好。”

莫九娘說著，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阮靈兒幾人，終于不再猶豫，閉了閉眼，腳下用力，便是飛離了山頂。

只是一轉身的功夫，她的眸子便是一熱，一顆心也揪緊了許多。

她不能著急，不能。

子書，已經快了，我等了你那么久，就只差這最后的時間了，我、會慢慢等著你，一直等著。

……

“九娘，走了？”

阮靈兒聽著這邊的動靜，向著這頭看了過來，卻也只是看到了莫九娘遠去的身影。

葉麒瞧著，朝著那頭的方向也是撇了撇嘴，“果然是個沒良心的，好歹我跟她的交情是最深的，如今說走就走，倒也不跟我告個別。”

“你呀。”阮靈兒聽著葉麒的話，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九娘一向行蹤不定，現在事情都過去了，她還真是跟之前一樣，也不多做停留，只是不知道，這次九娘又會去哪兒。”

葉麒聳了聳肩，倒是并不在意，對于莫九娘的個性，他還是早就習慣的很，“天下這么大，總有去的地方。”

葉麒說著，看向了面前的阮靈兒，唇角微微一勾，也是跟著笑了起來，“不過話說回來，這九娘也真是的，就算要走，也不知道帶上我一起，她那輕功功夫，可能為我省上不上力了。”

“你也要走嗎？”阮靈兒皺了皺眉頭，聽出了葉麒話里的意思。如果說莫九娘行蹤不定的話，這葉麒也實在是差別不到哪兒去。

他總是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時候出現，改變了所有事情的去向，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離開。

比起來，他似乎比莫九娘還有神秘了。

葉麒點了點頭，看來去留已經決定了一般，“當然，既然你們要回靈宮去了，我自然也沒有再結伴而行的理由了，靈宮那種地方，可不歡迎我這種人。”

葉麒的話音落了下來，阮靈兒想著，卻也知道他說得并沒有錯，事情已經結束，良子書又受了重傷，他們現在得趕緊趕回靈宮，葉麒不是靈宮弟子，自然不能跟著他們一起回去。

只是阮靈兒倒是沒想到，他要走得這么快。

她暗暗嘆了一口氣，雖然葉麒跟他們這般經歷生死，她多少有些舍不得，可又的確沒有挽回的理由，便也只好緊了緊喉嚨才道：“那你，打算去哪兒？”

“天下之大，自然到處都是地方可以去。”葉麒笑了起來，看著阮靈兒臉上的神情，眸子都是亮了亮，唇角一勾，便是笑了起來，朝著阮靈兒也是靠近了幾分，連眉眼上都溢出了笑意，“怎么，靈兒，你舍不得我了？”

“我……”阮靈兒聽著，都是忍不住地聳了聳肩，這小子真是，不管什么時候，都改不了他這個吊兒郎當的性子。“我可沒工夫跟你開玩笑，只是這次回靈宮，也不知道我們下次，什么時候才能見上面。”

“這還不是舍不得我。”葉麒的話音落了下來，臉上的笑意更甚，雙手覆到了身后，才慢慢站直了身子，“無礙，我和靈兒你如此有緣，總是會有見面的機會的，如今對于靈兒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回到靈宮，你的修為實在太差，若是想再出來闖蕩江湖，可還差得遠了點。”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阮靈兒撇了撇嘴，便是點了點頭來。她想著，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幾人，才眨了眨眼，視線回到葉麒身上，又說道，“不過葉麒你放心，如今我有了子午鼎，回到靈宮，煉藥修為自然比以前更容易晉升，你等著，我答應你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的。”

阮靈兒這句話是真心的，她知道，葉麒雖然一開始接近她的時候，就是因為她手中的玉靈牌，知道自己對于他而言，是唯一可以幫助他重新恢復他體內修為的人。

但即便如此，阮靈兒也愿意幫他。因為不管怎么樣，在很多事情上，葉麒并沒有要那么做的理由，可是他還是愿意出手幫助自己。

他救了他的性命，又幫她順利地突破了冰心訣的攻擊脈火，拿到了子午鼎，平了原身之前的冤屈。而這一次，又不顧生命危險，陪著他們到妖王宮來。

在阮靈兒的心里，早就把葉麒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她相信，葉麒也是這么想得。

所以，她愿意為了朋友這兩個字，幫助葉麒恢復他的修為。

其實很多事情對于阮靈兒來說，都很簡單。她沒有匡揚那樣匡扶天下的雄心壯志，也沒有良子書一般普度眾生的胸懷，也不像楚嫣一樣抱著家國的希望。

她唯一的愿望，只不過是保護好她想保護的人，小魚兒、匡揚、葉麒這些他當作朋友的人。

至于其他的人，若是她有能力，便出手就是，若是不行，她也絕不會心軟幾分。

葉麒聽著阮靈兒的話，原本臉上的戲謔笑意也忽得淡了下去，看著阮靈兒神情之中似乎有了些一樣，可終究還是掩了下去，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聳了聳肩，“好，那我便等著你咯。”

葉麒說著，再看了一眼一旁的幾人，便是手上一揮，臉上的笑意也淡然了幾分，“既然如此，你們前去鹿城，我們也不同路，那便，就此告辭吧。”

葉麒的離開就跟莫九娘一樣，突如其來，還經不得任何的商量。

這一次妖王宮之行，艱難萬分，他們這些人都幾經喪命，不過好在，一切都還是結束了。匡揚和良子書雖然也是唏噓，不過自然知道勸不住葉麒，便也只寒暄幾句，才相互告別，和阮靈兒一起往著靈宮去了。

至于葉麒，阮靈兒沒有再問他去哪，就像她沒有問他最后在妖王宮的時候，他和莫九娘去見鬼玨和鬼焰的時候，到底又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能讓鬼焰心甘情愿地撤去了妖城的所有妖兵。

她知道，葉麒的身上有著很多她尚且還理解不了的故事，不過她還是選擇相信他。是他答應過自己不會欺瞞她的。

阮靈兒在這個時空并沒有多少朋友，所以若是她把他當作自己的朋友，她便愿意全盤地相信他。

只不過此次回去靈宮，良子書受了重傷，他們的行動也緩慢了不少，比來的時候花去了不少的時間才到了鹿城。阮靈兒倒是不急著回去靈宮，但她卻著實想小魚兒想得緊，這么些天沒有見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自己這個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