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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癡兒

  • 魔命難違
  • 蘇羨魚
  • 3078字
  • 2020-01-14 22:33:35

阿琰的法術是被封印住的?

原來……滄琰的法術不進反退,竟然是這個原因?

季羨舟張了張嘴,想細問一些什么。

可到底不是個時候,世界上知道他是沐翎的不過獨獨一個李云深,在他還沒有恢復從前的時候,現下最好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為好。

淺珈抱著滄琰,看著季羨舟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模樣,壓了壓胸口的火氣,說道:“阿琰我帶走了。”

盛怒之下,她已經將不該說的話透露了出來。

好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是個凡人……倒也沒有什么關系。

淺珈將滄琰扶了起來,說道:“阿琰法術的這件事情,你不許同別的人說,最好現在就忘掉。”

說完,便不等季羨舟說一些什么,淺珈帶著昏睡過去的滄琰消失在了屋子里面。

季羨舟沒有打算將淺珈攔下來。

滄琰這個樣子,內損嚴重,留在凡間倒不如讓她回到仙族,好好調理。

至于季羨雪……定是不能夠讓她葬在青琊給她選的地方了。

季羨舟將季羨雪帶出去的時候,飛朝和卷暮迎面走了過來。

飛朝率先開了口,說道:“方才見了有光自天上而來,又去了。是阿琰出了什么事情嗎?”

季羨舟想點點頭說些什么,只是口中澀然,怎么都開不了口。

他繞過了他們兩個人,將季羨雪的小小的棺槨系在了馬上,牽著韁繩,慢慢地下山去了。

滄琰的法術是被封印住的,是仙族之人封印的嗎?仙族的那些人為什么要封印她的法術?

早些時候知道了她的情絲被人拔了,許是當年阿琰與他、姜祗三人的事情糾纏太過,仙族到底忌諱,便封了她的記憶,拔了她的情絲,他們兩個人身隕之后,叫滄琰永不能記起。

這些全都說得通,可是為什么要封印住阿琰的法術呢?

季羨舟來不及多想一些什么,他回過頭看向馬背上面系著的季羨雪的棺槨,忍不住皺了皺眉。

妖族的人明明就知道季羨雪是他護著的人……

秦簫徹站了起來,慢慢地朝著外面走了過去。

他難得手里頭沒有拿著書卷,身上一身的書生氣息倒仍舊是濃郁得很。

秦簫徹慢慢吞吞地走到了院子外面,璟晚正在外面站著,一只手扶著墻壁,嘴緊緊地抿著,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別的動作。

眼睛之處綁著的綾羅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

秦簫徹只掃視了她一眼,便打算邁步走出去。

他未刻意遮蓋住自己的聲音,璟晚側了側耳朵,便知道他已經走了出來了。

她蜷了蜷手指,說道:“主人。”

秦簫徹的臉上本就沒有什么表情,在璟晚喊出聲的那一刻,他一下子便扯出了一抹笑容,聲音柔和了下來:“怎么?”

她似乎還愣了一下,并沒有想到秦簫徹還能夠對著她和顏悅色。

璟晚沉默了好一會兒。

秦簫徹臉上的表情收了收:“若是沒有什么事情,便走吧。”

他說完,便收回了目光,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璟晚搖了搖頭,說道:“我……我有話對你說。”

秦簫徹又側過頭:“哦?”他轉過身走近她,說道,“有什么事情,你說吧。”

“我沒有跟妖族的人勾結。”她很快地將這句話說了一遍,又像是意識到這么說話有些太匆促了,才緩慢下來了語氣,說道,“是她找上了我,我不知道她是妖族的人,她給我的那把匕首,我也不知道……”

“是嗎?”秦簫徹打斷她,眼中隱隱約約藏著一些失望。

璟晚木訥地一般點了點頭。

秦簫徹“嗯”了一聲,說道:“若是沒有什么事情,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璟晚下意識地叫住他。

扶著墻壁的手松了松,想要伸出去,但到底還是收了回來。

秦簫徹問:“還有什么事情嗎?”

璟晚啞了片刻,訥訥地說:“妖族的人想要的是我,但是沒想到最后去找了小公主。”

秦簫徹煙波一轉,語氣帶了幾分輕佻,伸出手將她的碎發夾在了耳后,說道:“晚晚,你是在跟我告狀嗎?”

璟晚忽然捏住了秦簫徹的手,心里頭像是一陣龍卷風,將自己剩下來的那點兒理智攪得丁點兒不剩,上下嘴唇一碰,說什么東西就連自己都不大清楚了:“我是想問你……你的傷好些了嗎?”

這前言不搭后語的,秦簫徹竟然也耐心聽了下去。

只是被璟晚握住的手腕有些發痛。

他卻沒有皺起半分眉頭。

“好了。”他說。

握住他的手腕的手像是忽然發燙,燙得璟晚猛地驚醒了,一下子松開了手。

秦簫徹收回了手,微微按了按,沒有什么表情。

寂靜得有一些可怕,連呼吸聲都是太過清晰可聞的。

秦簫徹伸出手,將她眼睛處綁著的綾羅扯了下來。璟晚微微睜開眼睛,沒有絲毫地不適,有沒有綾羅對于她來說其實沒有什么很大的區別,都是黑黢黢地一片。她的眼睛沒有一絲光亮,空洞的,什么都藏不住。

只是臉上露出了一片茫然。

秦簫徹這個動作實在是突兀,璟晚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綾羅被扯下來的那一瞬間,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只是綾羅飄帶掠過掌心一刻,便滑了出去。

她握住了一把空氣。

緊接著璟晚覺得從心底涌上來了幾分難堪,好像什么都暴露在了別人的面前,小時候別的乞兒拍著手笑她是瞎子的聲音一下子在耳邊響起來了,振聾發聵,吵得她腦子生疼。

“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她聽見在那陣嘈雜聲之中,秦簫徹那格外清晰的聲音。

秦簫徹說的話總是帶有兩分諷刺的意味,從來就不大清楚他為何總是這樣。

璟晚張了張嘴,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她從前的時候的確是很是恨他,想要親手殺了他。

可是那日真的可以殺他的時候,璟晚分明就是猶豫了。

拋去那些殘酷的事情來說,秦簫徹對她其實還不錯,若是沒有秦簫徹,她早在小時候就已經餓死凍死在街頭了,哪里還來性命維持一點這可憐的尊嚴呢?

秦簫徹沒有等到璟晚的回答,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挑著眉看著她:“其實我一直知道。晚晚,那個時候你為什么下不去手呢?”

這句話大抵就是秦簫徹一直都沒有想清楚之處,其實璟晚自己也沒有想清楚,對于秦簫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感情。

璟晚就像啞巴了一樣,心里翻涌著,嘴上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聽見秦簫徹輕輕地笑了一聲。

隨即再沒有了聲音。

他就這樣走了,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璟晚捂住了臉,靠在墻上,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手心涼涼地一片。

其實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從前被秦簫徹吩咐那般嚴酷的對待,晚上在房間里面一點一點地擦著自己身上的疤痕的時候,她也沒有哭過。

上一次哭的時候,好像是她很小的時候。

她爬到一個酒樓的后院兒,里頭都是泔水,旁邊滾出一點距離的是半個饅頭,沾了灰,臟兮兮的,看起來極其敗胃口。

那個時候璟晚探出半個腦袋,聽著小二走了,慢慢地摸索到了那半個饅頭的位置,拿著就走了。

肚子餓得讓她沒有什么力氣的,好心人給她的銅板都被別的乞兒搶走了。

她沒有想到那些乞兒連這半個饅頭都不打算給她留下。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躲在破廟里面,屋頂還在漏水,她蜷縮在一角,聽著外面雨聲滴滴答答,冷風一陣又一陣,她只能胡亂扒著一些稻草圍住自己的身子。

嗚咽聲被雨聲蓋住了,沒有人聽見。

那個時候她就想,要是她死了多好啊,凍死,餓死,怎么樣都無所謂,好過現在這樣。

結果哭著哭著還是睡著了,一覺醒來,雨已經停了,她也沒有死掉。

然后她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時隔這么久了,卻還是沒有忍住。

璟晚胡亂地擦了擦自己的臉,感覺怎么都止不住,索性也不擦了,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膝,將臉埋在自己的懷中,哭得痛痛快快的,將這幾天的憋屈全都哭了出來。

其實秦簫徹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了,雖然他不像酒樓里頭那些說書的口中話本子里的故事里的人,對別人那么好,好吃好穿的,將她當小姐一般供著。

人都是貪心的,秦簫徹救了她,她為什么還覺得屈辱呢?

這些事情不都是理所應當的嗎?

這么多年的恨意好像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那些可憐的尊嚴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一股歉意和悔意將從前的恨一口吞噬掉,璟晚覺得自己像是癡兒一樣,這么簡單的事情,居然這么多年才想清楚。

到底還是遲了。

她吸了吸鼻子。

卻聽見一聲輕輕地嘆息。

璟晚驚了一下,猛地抬起來了頭。

“別哭了。”秦簫徹走到了她的面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手帕,輕輕地擦了擦她的臉,“都讓你殺了,你還哭什么。”

璟晚一把抓住了秦簫徹給她擦臉的手腕,原本就沙啞的聲音更加有些啞了。

她張了張嘴,說道:“對不起,你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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