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褚一怔：“姑娘也知道此事了嗎？”

滄琰點點頭，說：“季羨雪同我說的。”

提起這件事情，其實謝褚挺為自家主上感到不值，季羨舟這么些年看得過眼的同齡女子除了現(xiàn)下的滄琰，便是當年幾乎與季羨舟的名字相捆綁的聞人晞了。他終于不再那么客氣，帶了些情緒跟滄琰說：“當年也是奇怪，聞人姑娘忽然就不理主上了，而且沒過多久，聞人府上便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聞人姑娘得了一種怪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病才忽然不理主上的。”

她隨口問道：“什么病啊？”

“屬下也不清楚。”謝褚搖搖頭，“就是月圓之夜?jié)M頭青絲會變成白發(fā)，嚇得聞人國公四處尋找名醫(yī)，卻始終得不到根治。可這么久了，也沒見聞人姑娘身子怎般受損，便也不了了之了。”

滄琰邊聽邊皺眉，她不記得聞人晞原先命格里是有得這么個病的，看來又是被改的命格，可是這個病太過蹊蹺，連她都沒有聽說過，怎么會有人無緣無故青絲變白頭呢？而且還是只月圓之夜會變，平日里還能夠變回來，這太奇怪了吧？

等等。

會變白發(fā)……

滄琰心中一動。

難道跟妖族有關(guān)系的不是季羨舟，而是聞人晞？

她秀眉緊鎖，越想越不對勁。如果聞人晞跟妖族有關(guān)系，方才她問了季明越認不認識妖族的人，有沒有跟妖族的人有所勾結(jié)，季明越理應(yīng)不會說不認識，不會說沒有的。

這么說來，所以聞人晞應(yīng)該不會跟妖族有關(guān)系？

滄琰越想越頭疼，忍不住揉揉太陽穴，越發(fā)覺得累了。

謝褚一看滄琰不舒服的樣子，便勸道：“姑娘不舒服還是不要聽這些陳年舊事了，趕緊回房休息吧。”

“不礙事。”話雖這么說，滄琰還是加快了回房間的步伐，想著早點休息為好。結(jié)果，她自己也沒想到，她一回房間便昏倒在了床上。

謝褚只跟著她到了屋外，也不知道屋里的情況，看著她進了屋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季羨舟從仵作處回來時候已近黃昏，進了府邸卻沒有聽見熟悉的那個人的聲音，心里還有些奇怪，便問道：“她回來了沒有？”

季羨舟說的那個“她”大家已經(jīng)是心知肚明，謝褚迎上來解釋道：“巳時便回來了，回了屋里休息一直到現(xiàn)在。”

聽到這句話，他嘆了口氣：“這小姑娘，可真能睡的。”又囑咐道，“吩咐廚房可以上菜了，再派人去將她喚醒。”

謝褚正要領(lǐng)命下去，季羨舟腳步一轉(zhuǎn)，說道：“我自己去喚她吧，你去吩咐廚房就好了。”

季羨舟走到滄琰屋外，疊指而扣敲了三聲門，屋內(nèi)卻沒有聲音回答，他想是怕滄琰睡得沉了些，又加了些力敲了三聲。

“咚咚咚。”

卻依舊無人應(yīng)答。

季羨舟心下一驚，趕緊推開門，他大步走到床邊，入眼便看見倒在床上，衣衫完整皆未褪去，甚至鞋襪也沒有脫掉，似乎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他趕緊上前，搖了搖她，滄琰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季羨舟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她鞋襪脫下，使得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平躺在床上。

謝褚從廚房回來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悄聲道：“主上，菜已經(jīng)備好了。”

季羨舟站起來，回頭看了謝褚一眼，壓了聲音說道：“去叫御醫(yī)來。”

聽見這話，謝褚抬起頭一眼望到季羨舟面前正躺著的滄琰，立刻轉(zhuǎn)身小跑出去了。季羨舟抿了抿嘴，為她蓋上薄被。轉(zhuǎn)身坐在廳中間，為自己緩緩倒了一杯茶水，目光未曾落在她身上一刻。

一時間，他腦海中放空了。

多難得啊，這么多年，他還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一刻。

御醫(yī)很快就來了，他身形未動，未有一刻顯露出心中有多著急。

謝褚暗自瞅了他一眼，若說季羨舟對滄琰有多上心，現(xiàn)在他的表現(xiàn)實則就有多反常，他像是在對著一個同自己沒有半分關(guān)系的女子，只是仁至義盡地叫來御醫(yī)為她診治，至于或死或生，跟他沒有半分關(guān)系。

可這不就正是季羨舟嗎。

就是從前的他，一丁點都不反常，看似對他人上心，實則卻是從不對任何人上心，無禮行有禮罷了。

謝褚默了默，卻不知道這種不反常，算不算作反常。

御醫(yī)上前把了脈，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皺著眉想了好半晌。季羨舟沒有催著知道答案，謝褚倒忍不住問道：“太醫(yī)……”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稱呼滄琰，看了一眼季羨舟，季羨舟沒有說話的意思，謝褚只好自己決定稱呼道：“這位姑娘究竟怎么樣了？”

老太醫(yī)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深吸了一口氣，嘆道：“真是奇了……”

“如何？”謝褚趕緊問道。

老太醫(yī)背著醫(yī)箱站起來低著頭：“這位姑娘脈象奇特，不像是常人脈象，怕是有什么老夫從未見過的奇癥，嘶……”他復而又想了想，這才艱難地開口繼續(xù)說道，“殿下怕是要早些準備這位姑娘的后事了……”

老太醫(yī)尚未說完，季羨舟終于有了反應(yīng)：“呵。”他漠然一笑，謝褚回過頭看著自家主子，只見他緩緩站起來，反問道：“不像是常人脈象？便是得了不治之癥？”

老太醫(yī)也是覽過許多書的，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脈象，雖見季羨舟沉著怒氣，也無可奈可：“老夫這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脈象，殿下就算讓老臣人頭落地，這位姑娘怕是也無力回天了。”

季羨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他知道滄琰脈象奇特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凡人，可是這件事情季羨舟不打算跟別人說，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他擺擺手，也沒有客氣地多說些客套話：“麻煩你了，先下去吧。”

老太醫(yī)作禮便退下了，謝褚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有看見季羨舟下一步準備做什么的意思，沒忍住湊了過去將季羨舟的思緒拉了回來：“主上？”

季羨舟沒有理會他，低聲問道：“神仙也會生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