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皎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她想了想，從兜中翻來覆去找到一個香囊，顧皎腆著臉將香囊塞進滄琰的懷中，滄琰下意識將她的手扒開：“你這是做什么！”

顧皎笑嘻嘻地：“這個香囊是我唯一能夠拿出來的東西了，就當我付了房費了。”說完，她也意識到這個價值有些不大對等，趕緊補充了一句，“意思意思！”

噗，不帶這般賄賂的。

滄琰也不想要難為顧皎，只是說道：“總之，不管怎么樣，若你還是不肯說出自己的來歷，那只好明日將你送出府咯。”

說完，她作勢要走。

滄琰本來已經做好了被顧皎叫住的準備了，可一直走到了門口都沒有聽見顧皎的聲音。

她有些好奇，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顧皎垂著腦袋像是在想著一些什么一樣，倒是沒有叫住她的打算。

既然作勢要走，顧皎沒有喊住她，滄琰也就不再有什么理由留下來了。

她想了想，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后院，而是徑直去找了季羨舟。

滄琰琢磨著季羨舟此刻恐怕就在書房之中批閱著公文，他回來的時候看起來心事重重，怕是朝中又出現了什么事情使他擾心了。

雖然早早地就知道朝中大臣受著青琊和聞人晞她們倆控制，她也想插手，但是季羨舟的意思似乎是隨其自然，他倒是有辦法讓他們兩個人自己主動去解除妖術。

季羨舟并沒有告訴她計劃是什么，但她終歸是覺得季羨舟是有這個本事的。

她推開書房的門，奇怪的是，書房里面一個人都沒有。

滄琰撓了撓頭，往外面走了過去。

短短的時間，季羨舟能去哪兒？

“阿琰。”

聽見這個聲音，滄琰猛地一抬頭。

“這邊，轉個身。”

季羨舟坐在屋頂，低著頭看著她。

原來坐在屋頂上面，難怪屋子里面沒有人。

滄琰縱身一躍，坐在了季羨舟的身邊，她往季羨舟的身邊湊了湊，問道：“你怎么在這里啊？”

季羨舟一個人坐在這里，謝褚也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了。

他笑了笑：“天色尚好。”

滄琰抬頭看著天空。

確實天色尚好，很久都沒有這么好的天氣了。

她偏過頭看著他，問道：“你最近怎么了？”

季羨舟看向她的眼睛，笑道：“什么？”

滄琰搖了搖頭：“沒事啊。”

季羨舟低下頭沒有說話了，一時間竟然就這么沉默了下來。

已經好久沒有過這樣了，她總覺得季羨舟有事情瞞著她。

但是她問季羨舟，季羨舟又什么都不愿意說，季羨舟若是想要瞞過她一件事情，她怕是很難知道。

索性還是不問了。

她看向別處，說道：“是不是季明越他們幾個又為難你了？”

季羨舟搖了搖頭：“能夠察覺得出來，因為大臣們全都向著季明越，陛下已經略微有些疏遠他了，只是，陛下近來竟動了煉丹的心思，同青琊走得近。不知道青琊心里頭打著什么主意。”

看來這個老皇帝遲遲不肯立東宮之位，想必還是心里巴望著自己能夠活得久一點兒，至于這個什么煉丹的想法，青琊一定洞悉了這一點，動了一些手段的。

大臣們身上的妖術可以輕易解去，可老皇帝這煉丹的想法，她卻沒有辦法插手一些什么。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坐以待斃了。”滄琰湊近季羨舟，一本正經地說，“那些大臣身上的妖術我來解開，老皇帝那邊你想辦法引導一下。總之，一直以來我們都處于一個被動的地位，這樣我們占不到上風的。再說了，我們這邊的武力值也不弱……我可能是弱了一點兒，但是可以對付個聞人晞，李云深就負責青琊，肯定綽綽有余，而你……”

“阿琰。”季羨舟忽然開口打斷了她。

滄琰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咽進了肚子里面，應道：“嗯？”

季羨舟看著她的眼睛：“我現在……不大想要管這些了。”

滄琰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這些事情同季羨舟息息相關，她們盡自己所有的全力去幫助季羨舟，季羨舟一開始也是有這個心思的，所有人的目標都很明確，怎么到現在季羨舟會忽然說這個？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首先放棄的會是季羨舟他自己。

季羨舟不大敢看她的眼睛，低下了頭，挪開了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像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說，東宮之位我不想爭了，什么權力我也不想要了。”他自己似乎也是怔怔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季羨舟。

滄琰抿了抿嘴，竟也一時啞口，慣來會說一些什么大道理的她終于詞窮了。

“理由？”半晌，她啟唇，只吐出了這么兩個字。

季羨舟說：“沒有理由。”

這是個什么話。

滄琰定定的看著季羨舟的側臉。

季羨舟卻沒有給她任何一種應有的反應，就連看著她似乎都不敢，更別說再解釋一些什么話了。

這樣子的季羨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縱身一躍，飛下了屋頂，一眼都沒有看季羨舟，徑直的往外面的方向走了過去。

季羨舟到底還是沒有叫住她。

他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叫住她。

從一開始滄琰就是為了讓他登上那個至高之位而留下來的，現在他主動放棄了這個目標，滄琰又還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邊呢？

季羨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在說出那一句話之前。

他往后一靠，躺在屋頂之上，看著湛藍色的天空，目光放空了，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自己……就要死了。

死之前要做一些什么才有意義呢？

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動力和方向，滄琰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一定是失望透頂了，剛剛才會那么一下子就走了，什么都沒有留下。

好在滄琰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真好啊。

季羨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好像世界都與他無關了。

……

卷暮還不想這么快回到羲和老人那邊。

難得下山一趟，來的還是金陵，怎么說都要好好地逛上一逛。

再說了，他還得找出那個叫做顧皎的女孩子。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哥哥會陷入昏迷，又還在昏睡的時候還在叫著這個人的名字呢？

若是想要知道這一切，就應該找到這個叫做顧皎的女孩子才行。

可是這個世界這么大，想要找一個人仿佛滄海之中尋一粟，哪有那么容易啊，而且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叫做顧皎的女孩子長什么模樣，高矮胖瘦身份地位什么都不知道，天底下同名姓的人那么多，也不知道找得到底對不對了。

卷暮就漫無目的地在金陵城之中閑逛著，在還沒有決定之前，他不介意就這么逛逛，凡間的事物倒也有趣。

但是沒有逛多久，卷暮就覺得有一些不大對。

有人在跟著他。

卷暮覺得有一些不大妙，這還是他頭一次被人跟蹤了。

他覺得有意思極了，干脆直接繞進了一個沒人的小胡同，轉身，抱著雙臂看著那個人出現。

“嘖，還是個小姑娘。”

卷暮一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不過一個小姑娘而已，有什么可引起重視的。

滄琰瞇著眼睛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面生得很，但是身上一身未斂的妖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也不怕來個道行深的將他給收了。

這小妖來金陵做什么？

她覺得好奇，滄琰現在看見身上有著妖氣的人就總覺得青琊又要做一些什么事情了，下意識地都會多留個心眼，此次也不例外，她出來散散心，沒走幾步便被這個滿身妖氣的人給吸引了。

“你跟蹤我做什么？”卷暮摸了摸下巴，“可別是看著小爺好看，垂涎小爺美色吧？”

滄琰在心中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同季羨舟在一起久了，她真的覺得其他男子都長得一般，一點兒都不驚艷了。

這小妖也太將自己看得高了。

滄琰冷哼了一聲：“小妖怪，你到凡間也不知道將自己滿身妖氣收一收，是生怕別人瞧不出來你是個妖怪啊？”

卷暮微微有些詫異，竟笑出了聲：“喲，看來還是個不一般的小姑娘。讓小爺我來猜猜，……嘖，你斂了氣息，怎么，是妖族的人？還是魔族的人？”

他法術還不足以看透滄琰身上的氣息。

滄琰一路跟來可不是為了同這個人閑聊的，她松了松筋骨，便朝著卷暮一下子捏了一個法術過去。

不管怎么樣，先把這個人抓住再說，其余的事情，可以將他綁回去慢慢地詢問。

卷暮倒是沒想到這么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說動手就動手，看見法術過來，下意識一個閃身，這才將將躲過滄琰的攻擊。

他皺著眉對著滄琰嚷道：“你這個小姑娘！來真的啊！”

“我像是跟你開玩笑嗎？”滄琰說著又朝著他捏了一個法訣。

卷暮的法術不敵滄琰，在她的手底下過不了幾招。

滄琰忍不住嘴角微微彎起了，正準備最后一擊將他拿下。

卻聽見轟地一聲，一股力量從別處而來，震得她連連退了幾步，一下子還沒站穩。

滄琰趕緊扶住墻，站穩之后，她瞇著眼睛，看著從旁邊慢慢吞吞地走過來的青琊，臉色略微有些不大好。

“欺負我們妖族的人，怕是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