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須臾山這么大，也不知道羲和老人究竟在哪里。

這就比較令人頭疼了。

李云深有一點煩躁，閉上眼睛，正欲用自己的神識去將這一個須臾山給搜索一遍。

滄琰將他一攔，說道：“你別用神識啊，用神識是找不到羲和的?！?

“為什么？”李云深擰著眉，稍稍按捺住了自己心里頭的煩躁。

“羲和當年為了避免有人能夠找到他，所以將自己所在之地，藏身之處給下了咒，布了結界，就算是用了神識也是沒有辦法找到他的。”滄琰說道。

李云深抿著嘴，問道：“那我們應當如何找到他？”

“你別急，我來?！?

她當年好歹和羲和是仙友，雖說交情也不怎么深，但是至少也還不算是惡劣。

怎么說，羲和也會給她三分薄面吧。

滄琰閉上眼睛，口中默念著法訣，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一些什么。

一路上季羨舟倒像是真的過來游玩一般，閑庭信步，慢慢地打量著這個周圍的景色，就好像這件事情同他沒有半分關系一般。

李云深倒是心中煩躁，也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不耐煩。

“早知道羲和老人這么難找，我們便不來湊這個熱鬧了。”李云深咂了咂嘴，“說不定歸菡也根本沒有找到羲和老人呢。倒是我們多想了呢，甚至，也許她根本就沒有來找羲和老人?！?

“我今日，確然是收留了一個姑娘?！?

驀然，一個聲音忽然插了嘴。

滄琰睜開了眼睛，喜色也不掩飾了，笑著說：“好久不見啊，羲和?！?

“好久不見，司命星君?！濒撕投Y貌性地回了一句。

李云深打量著這個他們嘴中的所謂的羲和老人，說是老人，卻明明就是一副年輕人的模樣，頭發烏黑，也沒有胡須，臉色也沒有什么皺紋什么的東西，怎么看都不該是被稱為老人的。

羲和看著李云深，忽然說道：“羲和老人只是大家對我的稱呼，并不是說我真的老態龍鐘了。”

李云深訝然說道：“你！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不過是猜的?！濒撕驼f道。

滄琰“噗嗤”一下笑了一聲，看著季羨舟看著自己，連忙咳了咳，說道：“羲和你方才說，你今日收留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可是叫做歸菡？”

羲和搖了搖頭，說道：“我并不知道，她沒有同我說，但是她拿著一幅畫卷來找了我，不知可是你們要找的姑娘？”

拿著畫卷的姑娘，想必就是歸菡了。滄琰很快點了點頭，還沒等滄琰說什么，李云深趕緊說道：“仙君可能夠帶我們去找這位姑娘？”

羲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已不是什么仙君，不過，要帶你們去見她不是什么難事，只是……”

“只是什么？”李云深趕緊問道。

羲和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倒是一點兒都不介意，也一點兒都不奇怪，自己跟一個魔族的人，一個凡間的人，還有一個妖族的人一起來找他。

滄琰在心里笑著，她們一行人還真是齊全了。

羲和將他們引到了一個石洞當中，石洞之中有一個石床，上面躺著一個姑娘。

正是歸菡。

在她的頭上飄著一幅字畫，便是李云深親手為李沉縈畫的那副畫。

“這是……”李云深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

羲和說：“她已以畫卷為媒介，入了夢了?！?

李云深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結結巴巴地問道：“什，什么意思？”

羲和沒有一絲不耐煩，說道：“意思就是，這位姑娘正在經歷著有關著這幅畫的事情?！?

也就是說，歸菡終究還是將要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李云深垂下眼，不知道該說一些什么為好。

滄琰牽著季羨舟，拉了拉季羨舟，悄聲問道：“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季羨舟低聲回答道：“靜觀其變吧?！?

李云深咬了咬牙，問道：“我能夠進到她的夢境里面去嗎？”

羲和看了一眼他，什么情緒都沒有，只是說道：“這位姑娘拿了她的東西同我交換了，所以我才幫了她。你打算拿什么來交換呢？”

李云深沉默了。

滄琰忍不住開口道：“羲和，你……”

季羨舟拉住了滄琰，說道：“幫人索取報酬，天經地義，不要要求太多?！?

羲和看了一眼季羨舟，慢慢地，眼睛瞇了起來，直直地盯著季羨舟。

滄琰癟了嘴，往季羨舟的面前一站，叉著腰說道：“羲和！他可是個男子！”

她說完了這句話，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她，滄琰頓時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了，她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說道：“也罷，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們能夠給，一切都好說?！?

羲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對著李云深說道：“我看你眼睛挺好看的，不如，將你眼睛給我吧？”

李云深還沒說話，滄琰就想要說一些什么，季羨舟捏緊了她的手，對著滄琰輕輕地搖了搖頭。

“可……”滄琰欲言又止。

季羨舟說：“每個人自有每個人的造化，我們先出去吧，讓李云深自己做出選擇?！?

說到底，這一雙眼睛，留與不留其實全看李云深自己。

滄琰心里頭憋著一口氣，轉身就走出去了。

青琊看著這幅狀況，又看了看躺在石床上的歸菡，若有所思。

想了想，也走了出去。

石洞之中就只剩下了羲和，李云深，與躺在石床之上的歸菡。

李云深還在猶豫著。

他有一種沖進去的沖動，可若是只是為了不讓歸菡看見自己的過去，要去將歸菡喚醒，而失去這一雙眼睛，這個交易，到底是否值得。

李云深抿了抿嘴，問道：“她若是待在夢境之中，會發生什么嗎？”

“若是執念太深，便會陷在里面，出不來了。”羲和淡淡地說。

他抬頭看著他：“什么叫做，出不來了？”

他其實知道這四個字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潛意識里面就是不肯相信。

“出不來了，就是不會醒來了，會一直按照她的潛意識，將這個夢境永遠做下去?！濒撕椭苯亓水數卮蚱屏怂械南敕ā?

沒有什么夢醒了之后一切如常的說法。

那么，按照這樣來說，就是歸菡也許永遠活在她的夢境里面了？

這算什么，他是做了什么，才叫歸菡這般不顧一切？

羲和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問道：“猶豫好了嗎？”看見李云深沒有什么反應，說道，“我且再提醒你一件事情，我這個術法，若是拿過來的媒介同本人沒有什么關系，是沒有辦法使出來的?！?

李云深猛地抬頭看著他。

……

滄琰在石洞外面走過來走過去，心中頗有幾分著急。

季羨舟說道：“你這般焦急做什么？”

滄琰沒有停下步伐，回答道：“若是李云深真的蠢到用自己的眼睛換取這個機會，那可怎么辦！”

“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季羨舟說，“你我都無權干涉?！?

滄琰咬了咬下嘴唇：“這么說，雖然說的也是……”

但是她總覺得作為朋友不去阻止他這種行為，她也會心中有愧的。

青琊笑著說：“阿琰姑娘不必著急，羲和雖然說要了魔君大人的一雙眼睛，想必也是不礙事情的，到時候再找一雙眼睛給魔君大人換上便好了?！?

滄琰瞪了他一眼：“你們妖族的人還真是……”她頓了頓。

青琊一點兒都不介意滄琰的表情，含著笑問道：“我們妖族的人怎么？”

“自私?！彼蛑?，半天，終于吐出了這一個詞。

李云深的眼睛是眼睛，別人的眼睛就不是眼睛了嗎？

須知這換眼之術，應得合了八字，合了各個方面的條件，不是隨意找一個人的眼睛就能夠換上的，再說了，這換眼之術必須是從活人的眼眶之中剜下來立刻給人換上才能夠有用的，委實太過殘忍了一些。

青琊倒是一點兒都不介意，笑意一絲未減，說道：“若是自己不能夠好好地活著，那么旁的人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

滄琰覺得煩了，沒好氣地說道：“你不是說前來找什么小妖么，你怎么還不去，還在這里杵著干嘛！”

只是要轟青琊走了。

季羨舟也說道：“國師大人還是趕緊去吧，莫要再在此耽擱時辰了?！?

她們兩個人說話都是直白的，讓人想要誤解都不行。

青琊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尷尬的，施施然說道：“方才我已經四周都看過了，我要找的小妖并不在這座須臾山之上。”

“……”她就覺得方才青琊是哄她們的。

季羨舟抿了抿嘴，說道：“既然如此，那國師大人還是去別處找找吧，許是就在國師大人將要去找的地方。”

青琊看了一眼滄琰，又看了一眼洞中，頷首道：“那在下便告辭了?！?

就連滄琰都沒有理他。

青琊轉過身，慢慢地往來時的路走過去了，身影慢慢地被蒼蒼郁郁的樹影給淹沒了。

“總算是走了。”滄琰撇了撇嘴。

季羨舟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輕聲說道：“好了，別擔心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你身為司命星君，還不清楚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