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的聲音。

一聲一聲地，撲通撲通。

滄琰下意識地沒有推開他，季羨舟按住她的肩膀，微微離開了一些，若即若離的距離，從額間掃到臉頰，又從臉頰掃到唇間。

癢癢的，她想抬起手撓一撓。

季羨舟像是知道了她要這般一樣，將她的手一按，另一只手繞到滄琰的背后，微微一用力。

四唇相貼。

她直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季羨舟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她的臉上。

季羨舟微微離開了她的唇，用氣息說道：“阿琰，閉上眼睛。”

纏綿流連，將吻未吻，最是撩人。

也不管從前的時候理智如何想要拒絕他，此刻，全然崩塌。

她閉上了眼睛，微微向前湊了過去，貼近他的唇。

季羨舟忽然睜大了眼睛，嘴角勾了起來，眼神柔和。

一時繾綣。

這是滄琰第一次回應他的吻，季羨舟甚至都沒有想到。

她不會吻一個人，只是笨拙地貼著他的唇，屏住呼吸，以為這就是她表達現在的心情的最好的方式。

現在是個什么心情呢？

她覺得，這幾千年來，季羨舟是第一個對她這么這么好的人，不求任何回報，只求她一個人。

可這個就是愛嗎？

她模模糊糊地想，這不是感動嗎？感動就是愛嗎？

這個問題好像太難了，她自己沒有辦法給出答案。

季羨舟似乎不滿足于此，勾起一抹笑，帶動她的唇與齒，漸漸深入最好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羨舟終于放開了她。

她微微喘著氣。

季羨舟笑道：“學會了嗎？”

滄琰腦子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什么？”

思緒這個東西啊，太亂，太亂了。

季羨舟好心情地提醒她：“知道怎么哄哄我了嗎？”

滄琰臉頰一紅，說道：“我不知道！”

季羨舟故作訝然：“我已經給你示范過了，你還沒有學會嗎？”

“沒，沒有……”她低下頭，掩住自己發燙的兩頰，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季羨舟的身子微微向前傾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一些沙啞：“傻阿琰，那要不要……我再給你示范一次？”

太撩人了……

滄琰趕緊捂著自己發燙的臉，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背著手，也背對著季羨舟，說道：“咳，季羨舟，你快睡吧，我……”

她這話還沒有說完，臉色一變，按著肚子，身子忍不住弓了起來，微微有些發抖。

“你怎么了？”季羨舟一步上前，扶著她在旁邊的凳子上面坐了下來，看得出來他很有些緊張。

滄琰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我就突然有些肚子疼。”她稍稍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一陣一陣抽著疼。

季羨舟的手握成了拳，往桌子上面一砸，暴怒道：“謝褚！”

謝褚聽到季羨舟的聲音，趕緊跑了進來，抱拳作禮道：“主上？”

季羨舟臉色鐵青：“誰準備的飯菜！給本王拉下去砍了！”

聽到這句話，謝褚一怔，抬頭看著季羨舟，不可置信地問：“主，主上？”

滄琰也像是有點兒不敢相信似的，猛然抬頭看著他。

季羨舟橫了他一眼，森然道：“怎么，現在本王的話不管用了？還是，你也想被拉下去砍了？”

“屬下不敢。”謝褚垂下頭，頓了頓，站了起來，轉身欲走出門外。

“等一下。”滄琰忍著肚子疼，出言制止了謝褚。

謝褚腳步一頓，轉過身，問道：“滄琰姑娘可還有什么吩咐？”

滄琰攀扶上季羨舟的胳膊，季羨舟趕緊彎下腰來扶著她，問道：“怎么了？覺得不解氣嗎？”

滄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殺了給我準備飯菜的人？”

“他們害得你吃了飯菜肚子疼。”季羨舟臉色不愉，“砍了他們都是輕的。”說完，陰森地說道，“是，沒錯，砍了都是輕了，最好，五馬分尸。”

滄琰嚇得往后退了兩步，甩開了他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季羨舟，你，你還是我認識的季羨舟嗎？”

她所認識的季羨舟絕對不是這種人，絕對不會因為這一些小事情就會要了人的命，甚至，他方才還威脅謝褚，說要他的命。從前的季羨舟絕對不會這個樣子，不說從前的季羨舟對下人有多么好，單單就是對謝褚，他是把謝褚當做兄弟的人，又怎么會因為這樣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對謝褚說出這樣的話呢？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季羨舟嗎？

“你方才不是已經檢驗過了嗎？”季羨舟微微笑道，“我當然是季羨舟。”

真的，太不像了……滄琰抿了抿嘴。

只是肚子疼得實在厲害，她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謝褚看見她這個模樣，趕緊上前扶住滄琰，問道：“阿琰姑娘你怎么樣？是吃壞肚子了嗎？”

“你放開她！”季羨舟忽然喝道。

謝褚動作一頓，松開了滄琰的胳膊，低聲道：“是，主上。”

季羨舟看著他：“不許碰她，別讓我看見有下次。”

“……”滄琰按住肚子，一句話都不想說。

謝褚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主上，不然屬下先去請個太醫來給阿琰姑娘瞧瞧……”

“還不快去？”季羨舟催促道，只扶著滄琰到床上躺了下來。

謝褚趕緊退了下去。

滄琰疼到蜷著身子，季羨舟心疼極了，貼著她的小腹，輕聲說道：“來，我來給你揉一揉。”

季羨舟的掌心溫暖，又是力度恰好，慢慢地揉著她的小腹，一圈一圈的，總算疼痛有所緩解了。

滄琰舒緩了一口氣。

季羨舟想起什么似的，懊惱地說：“我怎的忘了，這普通的大夫沒辦法診你的脈，這可怎么辦。”

“無妨。”滄琰蒼白著臉，“先前是仙術護著心脈，導致凡間的大夫無法診治，但如今我法術被封，還在慢慢恢復，太醫是可以為我把脈的。”

季羨舟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氣：“那樣便好。”不然他就準備去將李云深給捉過來的。

他給滄琰按了一會兒，太醫這才姍姍來遲，季羨舟微瞇著眼睛，對太醫說道：“下次若還敢這么慢，本王要了你的命。”

滄琰瞪了季羨舟一眼：“別嚇唬別人。”隨即對著一身汗的太醫溫和地笑了笑，“太醫您別在意，他不過是急了一些。”

朝中眾人素來是知道季羨舟的為人的，太醫搖了搖頭，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笑道：“是微臣耽擱了些，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說著，就要伸出手去給她把一把脈。

“等一下。”季羨舟忽然出聲，打斷了太醫的話，“太醫可會懸繩？”

滄琰不滿的喊了一聲：“季羨舟！”

“怎么？”季羨舟應道。

季羨舟竟然連太醫都不讓觸碰她一下，他到底是怎么了？

太醫擦了擦汗，笑著鞠躬：“自然是會的。”

“那就懸繩。”季羨舟忽視了滄琰的話，自己做出了主張。

太醫拿出了金線，正欲給滄琰的手腕系上，季羨舟上前兩步，一聲不吭從太醫手中接過金線，親自給滄琰的手腕系上。

太醫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只是愈發恭敬，認認真真地把了脈。

半晌，太醫問道：“姑娘可有什么癥狀？”

滄琰捂著肚子說道：“只是有些抽著疼。”

“可想出恭？”太醫仔細盤問道。

滄琰終究是個薄臉皮的，臉色紅了，搖了搖頭：“不想，只是有些疼。”

太醫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姑娘可是吃了一些什么忌口之物？”

滄琰想了想，季羨舟準備的都是一些平日里頭她愛吃菜肴，她也沒有什么需要忌口的東西，是以她很誠實地搖了搖頭，說道：“都是平日里一些吃食。”

這太醫繼續按著金線，仔仔細細的把著脈，也沒再問什么。

季羨舟靠在一旁，忽然出了聲：“她前些日子出了一些事情，昏睡了三個月。”

這話一出，太醫才恍然道：“難怪了。姑娘昏睡太久未進食，這猛然一進食又為忌口，這腸胃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滄琰訕然一笑，說道：“……我倒是沒注意這些，那現下該……”

話沒說完，肚子又是猛然一抽著疼，她的話憋進了肚子里，忍不住“嘶”了一聲。

季羨舟臉色一沉，上前幫著她揉著肚子，側著臉，說道：“還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給本王去開方子？活膩了？”

太醫忍不住一哆嗦，低聲道：“微臣這就去，這就去。”

一旁站著的謝褚趕緊帶著太醫退了下去。

滄琰一扯季羨舟的衣袖，輕聲問道：“季羨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她真的覺得自從她醒來之后季羨舟有一些不大正常，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誰把季羨舟給替換了一樣。

“我能夠有什么事情？”季羨舟笑了笑，又帶著一些懊惱一般說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上次還記得先給你喝粥的，這次竟然一時忘了，阿琰，你莫要怪我。”

他還記得從前的時候，她神識受損，法術不支，因而倒在床上昏睡了一些時辰的事情，那個時候季羨舟就是擺了一桌菜，卻只叫她喝粥，讓她誤以為季羨舟欺負她。

這么說來，眼前這個季羨舟，真的是她所認識的季羨舟本人了。

滄琰眨了眨眼睛，嘆了一口氣：“我當然不怪你，也怪不著你，是我自己要吃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張嘴，怪不著季羨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