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九一驚，連忙蹲下，正好就看見董顏的眼眶通紅，那樣子就好像是會有鮮血溢出一樣。

她是睜大了眼睛，但是臉上卻顯露出了痛苦。

“這是怎么了？”鄧九連忙問道，“眼睛痛？”

董顏張著嘴巴，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腦袋正混亂一片，眼前的漆黑之感慢慢消逝，映入眼簾的，是鄧九那一張充滿了擔憂的臉龐。

雖然還不是非常清晰，但光亮慢慢襲來，充滿了她整個世界。

她心里閃過的是，她終于是能夠看得見東西了，她的世界好像充滿了光明。

殊不知，黑暗在這個時候才真正來臨。

腦袋依舊是一片混沌，往事如鮮花那般盛開，花瓣絢麗，回憶便也一幕幕的閃回，那些曾經，她還依稀記得。

初次見面，是他突然出現在謝府中。

再次相見，便是在皇宮之中了。

兩人斗嘴過，纏綿過，他說過的誓言，到后來的背叛，那依舊是歷歷在目，他在她的腦海里是那么的深刻，就好像是早就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個烙印，五法抹去。

那些話語一直在自己的腦袋里回響著，揮之不去……

“我母親早就跟我說過，妻子，必須是自己摯愛的人，也必須要護著她，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兒的傷害。所以我想著，等我成就大業的時候，再娶她，這樣就最好不過了。那樣她也不必被扯進這一場戰斗里，我也能給她最好的。”

“我說過會娶你，你也不會做妾，我要娶你，就要你做我的妻。”

……

那本來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而如今，卻好像煙霧一樣，化成一縷青煙，慢慢往黑洞的最深處飄去。

這似乎是想要將這一切都埋藏起來！

董顏睜大眼睛，腦袋，好像就是一片空白了。

胸口的劇痛越來越強烈，她只覺得自己午飯呼吸，這樣的感覺，她從未嘗試過。究竟是什么東西在自己的身體作祟，為什么她現在會瑟瑟發抖？為什么她好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鄧九在喊著她：“董顏……董顏？”

董顏？

哦，這是她的名字，她痛苦得喘不過氣來，心里面的防線好像在轟隆隆崩塌，她抬起頭，眼睛已經恢復正常，眼白是眼白，那眼珠子還特別明亮。

她額頭滿是虛汗，抬眸看了鄧九一眼，眼眸里帶著一絲的疑惑，“鄧九？”

鄧九只覺得她是有些思緒混沌了，他說道：“你這是怎么了？”

董顏坐在石灘上，陽光正好就照射下來，她瞇了瞇眼睛，秋日的陽光并不會讓人覺得有多暖和，但是她久違的陽光，讓她喜歡上了這陽光的感覺。

董顏再看著鄧九，說：“沒事，不過就感覺有些奇怪。”

“當然奇怪，因為你已經能夠看見東西了。”鄧九說道，就也起身。

董顏嘴角勾起，這失明了好些日子，這過得當真是很不容易，現在重新看著這世間的一切，有點陌生，卻又忍不住有些感動。

鄧九看見董顏并沒有對自己出手，說明她還是想要見到淺月，那自己暫時也不用提放她。

他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將自己的衣衫穿好，回頭看了看董顏。

她蹙著眉頭，似乎在極力想著什么。

“走了，既然你能看見了，也不用我帶著你了。”鄧九說道，聲音冰冷。

董顏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了腳步，有些奇怪的輕聲問道：“怎么隱隱約約記得有千尋楓這個人？但又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她撇撇嘴，也沒有在意，跟上鄧九的腳步。

鄧九的臉色也不好看，這董顏一旦恢復了視力，那董顏是很難會乖乖的了。

這樣想著，他既然答應了董顏，也是會帶董顏去見九彥。

但是董顏見了九彥，又會如何？

兩人一路躲過了重玉宮的追捕，也沒有再南下，董顏也摸不清路，任由鄧九帶路。

這樣趕了幾天的路，董顏雖然還能夠吃得消，但是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

鄧九也知道她辛苦，便說：“為了躲避重玉宮的人，也只好這樣。”

“沒事，不過走到這里我也才明白，你一開始就沒想過讓我見淺月。”董顏說道，“既然淺月還活著，你不讓我見她，又是打算謀劃什么？”

“她很乖巧，也很聰明。”鄧九說，“將她留著，我也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兒。”

董顏糾正道：“那是我的女兒。”

鄧九并沒有在意，她越是抗拒，但不代表九彥會抗拒。

“董顏，你別忘了，這四年來，在她身邊的是我，不是你，也不是千尋楓。也就是說，她只會覺得我是重要的，你們都不重要。”

董顏停下腳步，她看著鄧九，問：“為什么要扯上那個人？”

鄧九回頭，說：“當初空唯知道你懷孕，將將計就計，雖然外人不知道，但我和青城還是知道孩子是誰的。”

董顏的腦袋一下子炸開，好像一種新的記憶涌進她的腦海里一樣，她開口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千尋楓？呵呵，真是可笑。我與他又有什么關系，別隨便在我身上扯上一個男人。”

鄧九聽見這句話，眼里閃過一絲的驚異。

董顏好像……不記得有千尋楓這個人。

“你不記得他了？”鄧九問道，“董顏，你就算是不記得我，那也是不可能不記得他的。”

董顏想了想，便說：“不知道他是誰。”

鄧九挑眉，厲聲問：“難道你也不記得誰是淺月的父親嗎？！”

董顏睜著眼睛，那眸子中沒有半分的遲疑，說：“我也不知道。”

鄧九屏住呼吸，他在努力消化董顏的話。

她這一連串的變化，實在是太大。

“那你還記得空唯、丹瞳和呂圣他們嗎？”鄧九問道。

董顏說：“那當然是記得的。”

“那你怎么唯獨不記得千尋楓！”鄧九有些驚訝，出現這樣的情況，好像也是在董顏恢復視力的時候。

難道她能夠看得見東西的同時，也將一切記憶抹去了？

這樣想著，鄧九也就松了口氣，既然董顏不記得，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該記得的，她還是會記得，不該記得的，她也忘記了。

“他？千尋楓？”董顏仔細想了想，才說，“我倒是想起來是誰了，就是之前被貶為庶民的大殿下，不過現在也恢復了身份，是皇爺了。”

鄧九看她的眼眸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她對他，似乎是一點情感都沒有了。

“嗯，他現在就是一個皇爺而已，與你半點關系都沒有。”鄧九說。

董顏也覺得這才是最滿意的答案，她點點頭，說：“本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