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孽債

這口井下面是陰泉。

我先用朱砂在面前點了個點，把筷子插在上面，再用水，爐灰，糯米依次畫了三個同心圓，最后，我咬破手指，把鮮血滴下來，同時搖動鈴鐺。

“嬰靈們，快現身吧。”

與此同時，兩根筷子無由來的燃燒起來，飄起來淡淡的白色煙霧，把這周圍籠罩住。

這是一套陣法，叫做五行固元陣。朱砂，糯米等物代表著五行元素，我用我的血催化了五行之力，把這里和外界暫時隔離開。

這套陣法也是我第一次施展，效果還算滿意。

我拿起鈴鐺，一邊搖著，一邊盯著井口看。

十分鐘后，什么都沒有發生。

我又滴了幾滴血下去，同時把鈴鐺搖得當當響。這下井里終于有動靜。我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像是熬粥的時候，粥沸騰起來的聲音。很快，那個聲音就到了井口。地藏王菩薩的石像露出頭來。

我記得白天看到它的時候，這尊石像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人的眼球，現在再去看，果然，那就是一雙人的眼睛，還有嘴巴，也是人的嘴巴，我還可以看到許多牙齒。

地藏王菩薩滾在地上，慢慢地，它爬了起來，身上的泥皮片片剝落下來。原來，這竟然是一具干尸，還是一個小孩子的干尸。

井里咕嘟咕嘟地響著，又冒出一尊地藏王菩薩，同樣，落在地上，泥皮剝落，露出里面小干尸。

就這樣一個跟著一個，我面前足足出現了幾十個這樣的小干尸。它們手腳并用地向我爬來，慢慢地接近。

我看到這懾人的一幕，大腦里嗡地響了一聲，一片空白。

我跟著爺爺學了這么多的風水術數。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遇到這種事情。只是，在我的想象中，妖祟邪物都應該是青面獠牙，面目可憎，我面對這些東西，就算害怕，心里也知道要消滅他們，但是，我如今看到的這些卻著實出乎意料。

嬰靈自然是孩子的怨靈，那么，這些孩子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誰全身涂上了泥，做成了地藏王泥像的樣子。

我有點不敢想了。

這些小干尸爬向了我，紛紛抬起頭，盯著我看，同時裂開小嘴，似笑非笑。

這個場面太詭異了。

“你為什么要和我們作對？”那些小干尸問我，聲音清晰無比。

我反問他們：“你們為什么要害人？”

“報仇！”那些小干尸齊刷刷地回答著。

我搖頭：“你們的仇人是那個姓戴的女人嗎？”

小干尸們回答；“是她的爺爺。”

“既然是她的爺爺，你們為什么要折磨她？”

“我們找不到她的爺爺。”

這是一套什么邏輯。真正的兇手找不到，就去折磨兇手的后代。我再次搖頭：“那個女人是無辜的，她沒做壞事。”

小干尸們憤怒了：“我們當時被殘忍殺害，我們做了什么壞事？”

我無言以對。

俗話不是說的好嗎？未經他人難，休勸他人善。

我的確不能勸這些小干尸們放下仇恨，放棄報仇。但是，我是李家的傳人，還是收了人家錢的風水師，我的職責就是消滅這些怨靈。

我嘆口氣：“我們沒什么好談的了。”

說完，我手掐法訣，兩手結印，發動南離真火術，那些小干尸們發出恐怖的吼叫聲。他們是有神志的，知道我只要發動真火術，它們就必死無疑。

于是，它們四散奔逃，向著各個方向猛沖猛撞。然而，它們的努力是徒勞的。我今晚提前到了這里，設下了五行固元陣，把它們的靈體封印在了干尸之中。再加上，現在時辰未到，它們能夠借助的地氣還遠遠不夠。這樣一來，我就占據了絕對的主動。

我把五色彩條抓起來，向天上一撒，那些五色彩條便成了無數條火龍，在空中盤旋。只要我的手指一點，火龍到處，這些小干尸就會灰飛煙滅。

忽然，我感到腦后響起了呼呼的風聲。我知道，有人在襲擊我。可是，知道歸知道，躲是躲不開了。運動是我的弱項，再加上，我現在正在集中精力施法，根本顧不上腦后。

砰的一聲，一根棍子結結實實地打在我的后腦上，我感到眼前一黑，半跪在地上。頭頂上的幾條火龍瞬間化為灰燼。

“我的頭啊！”

我抱著腦袋，回頭去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蒼白的面孔。

正是戴絲嬌。

“你，你怎么……怎么……”

我一手捂著后腦，血從指縫中流出來，一邊指著她。

戴絲嬌冷然笑道：“大師，抱歉，你救了我，我卻還要襲擊你。這太過意不去。但我沒有別的選擇。”

我氣呼呼地說著：“我是在救你！”

我設下了五行固元陣，這種陣法只針對靈體和妖物有效果，對于普通人來說，倒是沒有多大作用。正因為如此，戴絲嬌才能不聲不響地襲擊我。

戴絲嬌嘆口氣說：“大師，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事。你知道這是什么井嗎？這是我們戴家鎮宅之寶。每當我們戴家遇到困難，我們就去地藏王的面前禱告，每次都能逢兇化吉。說是逢兇化吉，其實就是對手或者仇家突然暴斃。我知道，這里面有問題，但我不管，只要能讓我們戴家興旺發達就好。”

她停了下，繼續說：“這些孩子都是我爺爺抓來的，然后被活著做成了泥像。這些我也知道。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我感謝爺爺，他讓戴家興旺發達了百年，享受了人間富貴。”

她上前一步，從我的面前走過去。

“喂，你們這些嬰靈，你們既然有神志，那么，我跟你做筆交易好嗎？你們要折磨我，好，我可以任憑你們處置，但你們要保證我們戴家的興旺發達。就是當我的女兒遇到困難，需要你們幫忙的時候，你們必須幫她。”

那些小干尸們發出了一陣笑聲：“好啊，好啊……”

戴絲嬌走過去，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好了，我是你們的了，隨便你們怎么處置。”

那些小干尸飛也似的撲上去，咬住了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