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快到冬天的時候都會出現獸潮，所以在冬天來臨之前，各個部落都會安排人巡守監視西峽裂淵附近狂化獸的動向，在準備好過冬物資后就開始整體遷移向更安全的地方過冬，同時也會組織部落的勇士抵抗獸潮?！?

衍洛的語氣低沉，食指下意識地摳著地面：“每年獸潮都會有很多族人死去，年老的族人會自愿選擇抵抗狂化獸，在危急時刻會選擇以身飼獸，將那些狂化獸引向其他地方，給幼崽和年輕的族人爭取存活的機會?！?

“我阿母就是被狂化獸咬傷，不得已被首領下令捕殺的。”

沈藥訝異地看著少年黯淡的目光，陽光穿過他的純黑的發梢，撫過他弓起的脊骨，脆弱得像根一撥就斷琴弦，會讓人不自主產生憐惜與同情。她眸光微閃，視線定在他形狀極為好看的耳廓上，不由自主探手輕輕壓在他頭頂。

像擼毛茸茸一般，輕巧地順著他的黑發。

“我母親和父親也變成了那樣，他們為了不傷害我，用火燒徹底將自己焚盡。”

沈藥神色溫和又平靜，上翹的眼眸沉著太多難以言說的情感，最后表現出的只剩下安然。

“如果可以選擇，誰都不想變成那個模樣?！?

“如果可以保全最愛的人，那么無論是死，還是徹底消散于這世間，都無怨無悔。”

衍洛呆滯地偏首，一臉恍然地聽著她說話。

“你還小，該慶幸有人會為你做選擇。以后，為你做選擇的人會越來越少，逼你做選擇的人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做決定才是最難的。”

少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沈藥忽然彎著唇角笑得一臉無奈。

“真聽懂了？”

少年愣了幾秒，又緩緩搖了搖頭。

沈藥忍不住又rua了把少年手感極好的頭發，看著他圓潤的貓眼，捏了捏他的臉頰。

“我們走吧，你帶我去你們部落駐扎的地方看看?！?

衍洛飛快點頭，對她報以滿是信任的眼神。

沈藥不禁感慨，這種全心全意信服的模樣，真的是很多年都沒見過了。

“我背你?！?

“辛苦了?！?

少年背著沈藥從巨石上跳下，平穩地落在了地面上，雙腿蓄力再度飛快在原野上奔跑起來。

*

豹族部落臨時駐扎點距離橘山森林最外圍大約2公里左右，沈藥仔細估算過這段距離，按照今天那只云豹狂化獸的速度來計算，這段距離太近，其實很不安全。

不過駐扎點背靠矮丘，一面臨水，算是比較合理地的選擇。

衍洛帶著她行至河道前時，終于停了下來，這條河的水流很急，沒有一定工具，是沒辦法渡過去的。

“你之前是怎么過來的？”

“飛過來。”

衍洛將她放下，伸手扯掉自己的獸皮裙，沈藥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少年竟然直接遛鳥，頓時石化成木頭人。

“衍洛你……”

等她反應過來，準備開口好好教育時，少年身體前傾化作一只黑色豹子，毛發梢部竟然是暗金色，那雙圓潤干凈的貓眼瞬間化作金玉色，暗色豎瞳偏頭盯著她呆怔的表情，不解地歪了歪腦袋，表示迷茫。

少年低頭叼起地上的獸皮裙，然后慢悠悠踩著步子，將獸皮裙往她手里塞。

沈藥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巨大沖擊，下一秒，黑豹肩背慢慢長出一對黑金色的雙翅，速度非?？欤归_后約有近三米長。

這還是豹子？？？

怕不是在驢她？！

冷靜了一分鐘，她終于收起了土包子表情包，端正自己的態度，握緊衍洛的獸皮裙。

衍洛：“到我背上，我帶你過去?！?

沈藥扶了扶下巴，神色嚴肅地爬到黑豹背上，磨蹭時還在想：果然，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黑豹在地上奔行了幾步，雙翅鋪展，隨后一躍飛上半空。

沈藥抓著他背后的毛發，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得那么淺薄：“豹族部落的人都會飛嗎？”

“其他人不會。”衍洛聲音聽起來很輕，“部落只有我一個人的獸形有翅膀，所以我才會被派出來巡視橘山森林狂化獸的情況?！?

沈藥想繼續問，因為這個長翅膀的豹子，一看就很厲害啊。

但聽著他不太對勁的語氣，想想這種僅有的特征，可見他并不會很輕易被同類接納。

不過衍洛還是自己說了：“我母親不是豹族部落的人，她受傷被豹族部落所救，不過她傷得太重只能提前生下我，加上當時獸潮來襲，她沒辦法帶著我逃跑，就被狂化獸咬傷……最后是部落的阿巧嬸嬸和米迪大叔救了我，將我養大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對岸。

衍洛落地后，沈藥從他背上爬下來，看著他倏然化作人形，一臉平靜地從她手里接過獸皮裙，淡定地圍在腰間。

沈藥也努力表現得像個正常人，將視線從他下半身移開，但還是忍不住握拳抵唇輕咳。

“你之前怎么不化作獸形？這樣狂化獸應該就無法攻擊到你?！?

衍洛搖了搖頭，白凈的臉上泛著胭脂紅，有些尷尬道：“不行的，我還沒有成年，只能飛行很短的距離。帶你過河可以，但是再遠就飛不動了?！?

“沒事的，這樣你也很厲害。”

少年抬頭，雙眸亮晶晶地凝視著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你才是真的厲害。”

能夠控制雷電，這種能力……幾乎可以令所有獸人敬畏。

“你之前說了，每年冬季會有獸潮，現在應該已經是春天了，怎么還會有狂化獸？”

衍洛帶著她往前走，認真地解釋道：“獸潮在冬季，沒有捕捉到食物的狂化獸會在冬季死去，但還是有一部分可以存活下來。存活下來的狂化獸會比之前更厲害，他們會躲在其他部落平時捕獵的地方，隨時會撲出來獵食。”

“所以，為了保證正常的生活和狩獵，冬天過去后，各個部落都會派族人去附近的山林草原獵殺狂化獸，只有將這些狂化獸除盡，大家才能安心地尋找食物、采集果子之類的東西。”

沈藥面色凝重，腦子里的思緒過得很快。

她本以為穿到這個世界，應該不會有污染源了，可以安安心心地活著。

誰曾想……

這里竟然也有污染源，而且異化物種還是以攻擊力感人的異化獸為主，簡直嗶狗了！

“前面就到了?！?

衍洛指著前方，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意回頭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