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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的祖父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祖父是一個精明能干的人,無論做什么都擁有著無窮無盡的氣力,總是能把事情做的無比完美。

他祖父長的偏瘦,一雙眼睛卻顯得囧囧有神,兩邊臉頰凹陷,額頭也有著明顯的皺紋,這是歲月所留下的痕跡。一雙干枯老手上面突顯著一根根青筋,顯然年輕時候的他用這一雙手干了不計其數(shù)的活,才導(dǎo)致的。

額頭之上更是光禿禿地,光滑地頭頂卻是有著淺顯白褐斑跡,至于為什么會變成一個光頭,這大概還要從他祖父的幼年開始說起。

他祖父出生的年代天下并不太平,那時紅軍剛開始長征不久,正巧路過村里頭,曾祖父便參加了紅軍長征,留下了曾祖母和還未出生的祖父。

曾祖父走后不到半年,噩耗便傳了回來,曾祖父在長征途中不幸犧牲了,只寄回來了他的衣物,還有一張紙質(zhì)獎狀,證明他是一名勇敢的紅軍烈士。

那個時候他的祖父才剛出生兩三個月,遺憾的是并沒有見過他的父親。從小便失去了父親祖父,只能跟隨著母親長大。

曾祖母在那個饑寒交迫的年代,一直都體弱多病,他的祖父自幼也頗為聽話懂事,從小就幫著母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到八歲的時候,為了減緩家里的壓力,曾祖母便將祖父送到了地主家里開始干活了,地主當(dāng)時在村里頭就是農(nóng)民的天。

他的祖父去了那里,雖然能掙一口吃食,但是卻和奴隸無異,只得任憑地主差遣。

地主起初給他的祖父買了一大群的鴨子,冷淡地指著這一群鴨子對他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它們就由你來看管,你可要好生放養(yǎng),每天早上要趕到山谷偏僻的田里或者河里頭,從早上放到晚上待他們吃飽了,晚上就趕回來,但是你不能丟了其中任何一個,不然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你明不明白?!钡刂骺刹粫阉?dāng)成一個孩子看待,直接差遣了起來,這可是他用糧食換來的苦力,自然是要掙回更高的報酬,地主對于這些都是精打細(xì)算著的。

他的祖父當(dāng)時也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低頭著頭答應(yīng)了下來,可是一個人趕著一群活蹦亂竄的鴨子,對于他一個小孩子而言是一件極為復(fù)雜的事情,鴨子稍微受了一點驚嚇便到處亂穿,這使他不知所措,又心急如焚。

但是他一想到地主的話,他只得耐心的用竹竿一個一個驅(qū)趕回來,這些鴨子可能比他的命還要珍貴,他有時候會這么想,如果真丟失了,他不敢去想象會發(fā)生什么后果。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在到了冬天的時候,天氣就變得極為寒冷了,村里頭的田間只要有水的地方便能看到凝結(jié)成了冰塊,可是他的祖父并沒有因為天氣寒冷就能夠不去放鴨子,他那瘦弱的身子,穿著不知道被縫補了多少次的單薄布衣,赤著一雙光腳,拿著一根趕鴨子的竹竿便開始他新的一天。

那是他祖父過的最為凄慘的一段記憶,寒冷的天氣并不會因為他還是一個孩子就手下留情,他一雙赤腳踩在那冰塊上面,有時候冰塊還碎裂開來,那一股刺骨寒冷,凍的他忍不住一陣顫抖起來。

可是還不忘了趕著這一群鴨子,直到一雙腳被凍的徹底失去了知覺,甚至被凍到了鮮血淋漓,到了晚上他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過,等腳的知覺回來后,那一陣陣專心的疼痛足以讓他這一輩子刻骨銘心。

可惜那個時候并沒有靴子,即使有,貧窮的他也根本穿不起這么珍貴的靴子。

更有一回夏天他的祖父趕著一群鴨子在一處偏僻的山谷田間時候,那茂密的深山中,竟然竄出來了一只老虎,猛地便朝著鴨群撲過去,那血盆大口一口便咬住一個鴨子,嚇得他拔腿就跑,卻不小心摔進(jìn)了泥溝里頭,他趴在那泥溝里面好半天,才恢復(fù)了過來,萬幸的是老虎叼走了四五只鴨子后,并沒有沖著他而來,因此他逃過一劫。

他一身泥濘,慌亂地趕著剩余的鴨子趕緊回去,最終回到了地主那兒,可惜等來的不是地主的諒解,卻是一頓毒打。

那長長的趕鴨子的竹子,惡狠狠地落在了他祖父身上,直到那一根竹子被打斷成了好幾截,他才消了怒火。

還怒罵著說:“你以后再丟了我的鴨子,我就打死你個小畜生。”

他的祖父腿徹底被打瘸了,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即使回到了家里,他曾祖母都忍不住傷心流淚,兩個人抱頭痛哭了許久。

事實也證明了,在地主家里當(dāng)下人,命比鴨子都低賤。

后來他的祖父更不知道為何,頭上又莫名染上了瘌痢,也許是經(jīng)常田里山上勞作,頭上不小心沾染到了什么,倘若在現(xiàn)今醫(yī)療技術(shù)發(fā)展迅速的社會,那么這或許不是一件很嚴(yán)重的事情。

可是在他那個落后貧困的年代,卻成了終身的隱患,他徹頭徹尾的變了一個瘌痢頭,頭頂上這一塊那一塊,每次去剪頭發(fā)時,理發(fā)的人都要小心翼翼,深怕觸碰到了瘌痢疤,弄出血來。

就這樣從年輕時候的他便成了一個光頭形象,即使后來瘌痢被消除了,可是頭頂上也仍舊留下了白褐色的斑跡。

這也是他祖父光頭的來歷了。

他祖父隨著年齡漸長,也越來越能干了起來,因為從小就勞作的他,使他擁有了一身的農(nóng)民本事,無論是牽牛耕地,上山砍柴,還是種植五谷,他都非常在行,而且干起活來雷厲風(fēng)行,絲毫不帶拖泥帶水,在當(dāng)時所有人都夸贊他一聲“陸能人?!币驗樗拘贞憽?

對于他的祖父而言,實在是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的風(fēng)霜雨雪,很難以想象,在當(dāng)時是如何度過的,熬過了那一段艱難歲月。

后來終于迎來了新中國的成立,地主也被打倒了,農(nóng)民翻身做了土地的主人,他祖父也成年了,但是很快他又面臨了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婚姻之事。

那個時候都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要先找好媒婆去牽橋搭線,并且給一定報酬。

這可難倒了他的祖父,當(dāng)時的情況他家里根本沒有任何積蓄,可謂是家徒四壁了。

況且他曾祖母的身體也極為孱弱,常年都是臥病在床,試問有誰愿意嫁到這樣一個家庭呢?

相了一家又一家,一時間都未能成,甚至有一些人本來愿意的,可是因為一見面看到了他祖父的瘌痢頭,頓時又心生厭惡,拒絕了婚事。

他的曾祖母可愁壞了,經(jīng)常將他拉至塌邊,語重心長地說:咱們陸家,到了你這一代就你一顆獨苗了,你父親去參加紅軍,一去便不復(fù)返,你要是娶不到媳婦兒,變成了單身漢,這讓我怎么對得住你死去的父親??!”說到這又忍不住哭咽咳嗽起來。

他的祖父見狀也是于心不忍,只是寬慰著拍著母親的背說:“我的好母親哩,你說的我都知道,你放心好了,我有手有腳,做人做事又光明磊落,過段時間沒準(zhǔn)就相上了,先不要為這個事情太操心了?!?

這個事情一直拖到二十六歲,他祖父才相親上了他的祖母,在當(dāng)時的二十六歲已經(jīng)是算比較大了,一般的人家十六七歲都結(jié)婚了,女生甚至更早,十四五歲便開始嫁人,這都是屢見不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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