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取劍
- 仗劍問俠錄
- 一肩春杏侯
- 2752字
- 2020-11-04 22:59:57
第3章回家取劍
發(fā)絲被寒風撩撥得飄舞而起,幾點涼雨將發(fā)香打碎溢滿屋內,便是不看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也可知曉來者就是照霞郡的萬人迷蕭紅葉。
蕭紅葉芳齡二十有三,修為驚人。雖不是照霞郡本地之人,但當年蕭紅葉浪跡天涯來到照霞郡的時候,就迷倒了照霞郡所有氣血旺盛的年輕人。再當蕭紅葉決定要入切霞院當一名修行教習的時候,更是引起一番不小的轟動。
那日照霞郡萬人空巷,那日切霞院的門檻爛得沒了樣。
身著切霞院緊致的晚霞春服,蕭紅葉的綽約多姿更是被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楊柳細腰,美人眼眸,紅臉如開蓮,丙間的學生盡皆愣怔了幾息,就連燕寧也不由得多望上幾眼。
能與蕭紅葉火爆身材相提并論的想必只有她的火爆脾氣,所以即便諸位學生清醒過后,也無人敢對蕭紅葉剛剛的言語評頭論足。
哪怕是不怕天地的殷支此時也只能嘟嘟囔囔地小聲駁道:“如果你想讓我用道歉作為賭注,那么你是不是也應該下點賭注?”
“好。”
蕭紅葉直爽道:“如果燕寧被你打得滿地找牙,我任由你發(fā)落。”
“任由我發(fā)落?”殷支的目光中冒出了星星般的光彩,讓人可惜的是其中摻滿了猥瑣。
“我蕭紅葉說一不二,”蕭紅葉走進諸位學生自動分開的小路,牽住燕寧的手便往外走,正當諸位學生震驚與羨慕的時候,蕭紅葉回頭喊了一句:“難道切霞劍法你們都會了嗎?”
想起蕭紅葉的殘暴懲罰,諸位學生頓時便像是一群過街小老鼠,慌慌張張地回到座位上開始背誦切霞劍法的要訣。
春雨慢了些,野草挺直了身子,桃花也不落了。
切霞院的教習室內,燕寧低著頭望著沾了點雨水的鞋尖,腦海中不停地回憶著蕭紅葉小手的香軟,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過了一會,燕寧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猛然抬頭,恰好對上蕭紅葉緊盯著他的目光,那勾人的眸子讓燕寧帶著微紅的臉頰又低下了頭,小聲言語道:“教習,你不應該下那個賭注,你知道殷支是什么樣的人。”
“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蕭紅葉輕聲說道:“難道你沒有信心?”
“當然有信心,”燕寧堅定地說道。
“沒有信心也沒有關系,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這里了,到時候殷支想發(fā)落我也沒有辦法,”蕭紅葉的頰畔偷爬上了一點得意的笑容,讓燕寧不禁又看呆了一會。
“對了,你也趕緊回家,和父母把家搬到遠一點的地方吧,殷支的大哥殷咤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蕭紅葉正色說道。
燕寧皺眉,道:“教習,我有信心,而且你剛剛不是還說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嗎?怎么轉眼就讓我逃命?”
“我當然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一個未入洗塵的黃毛小子,你怎么爭那唯一的春擇名額?”
“教習,二十日后我會讓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而且你下得賭注,對我也有效,”燕寧輕輕一笑轉身離開教習室,想了想小手的香軟,想了想眸子的勾人,不自覺地說出了后半句。
蕭紅葉愣怔了半息,忽然明白:燕寧的意思豈不是如果他打得殷支滿地找牙,那自己也要任由他發(fā)落。
蕭紅葉的頰畔有些微紅,不知是氣紅還是羞紅。
在還能看見燕寧半個身子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去哪?”
“回家。”
“還不算是個榆木腦袋,記得搬遠一點。”
“回家取劍。”
“……”
春雨歇于檐,蕭紅葉的眸子盛滿安靜的湖水,湖水的深處有了一絲的不安靜,或是期待。
……
……
大秦設郡縣,燕寧的家位于照霞郡陽樂縣下的停鐘村,一個最北方的窮鄉(xiāng)僻壤。
無人作伴,燕寧只好一路上自言自語地說些陳年趣事,解解趕路的乏味,待想到大黃書第三十二卷《閑花雜記》中大秦舊歷十五年間有位來自萬里妖域的周饒矮人在京都吃癟的趣事時,停鐘村口的青鐘也映入了眼簾。
村中深處有一座后山,后山的山腳下生長著一片擁有數(shù)百棵綠柳的垂柳林,在垂柳林的前面立有一間茅草屋,那就是燕寧的家。
趕了五日,到家時已是微暮。
遠山微暮,霞下渠畔。
有室雖陋,其樂悠悠。
敘了思念后,燕寧與師傅并肩而坐。
“師傅,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會信嗎?”燕寧側過頭望向同他并肩坐在渠畔的中年男人,問道。
天邊的晚霞將茅草屋后的垂柳林燃了起來,映得燕寧的臉頰紅了起來,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生出一絲勇氣問出這句話。
“信。”
中年男人似乎想都沒想,只是看了一眼清渠里的晚霞便脫口而出,讓人覺得有些敷衍。
可燕寧不會如此覺得,因為他叫他師傅。
中年男人無名無姓,但他有一個村民們賦予的外號,怪老頭。
中年男人也就四十余歲的年紀,卻被村民們稱為怪老頭,那想必他是真的很怪,比如他正值中年便已漸白的兩鬢;比如每天卯時,怪老頭總會在他的小破屋前準時擺弄著些木工活,在歇息的時候他又總會坐在墻角邊怔怔地望著固定的某個方向。
滄桑漸衰是怪老頭的常態(tài),可就在燕寧三歲的那一年,也就是燕寧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年,怪老頭竟是一反常態(tài),精神奕奕地跑到燕寧的家中,希望燕寧做他的徒弟。
燕寧的父母喜出望外,畢竟家中的木桌木椅都是怪老頭的功勞,于是燕寧便在怪老頭令人發(fā)慌的笑容下磕了頭,拜了師。
十三年過去了,燕寧早已成為村民們贊不絕口的小木匠,一手漂亮的木工活以及時不時冒出來的奇怪想法總能讓人眼前一亮。
在這個世界他有爹有娘有師傅,甚至還有一個妹妹,可他真正的家始終在另一個世界,但他又不敢說出事實,總怕會被別人認為是精神失常而吊起來祭祀上天。
此時怪老頭的一個信字讓燕寧有了回家的感覺,這又怎么會是敷衍呢。
燕寧夸張地皺巴著五官,身子慢慢歪向怪老頭,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
可就在燕寧將要靠到怪老頭的身體時,怪老頭卻突然起身說了句:“臭小子,我可是這個世界的人,別用一副見到了親人的模樣看著我。”
燕寧從草間站起,撣了撣沾到衣衫上的草屑,埋怨地嘟囔了一句:“師傅你本來就是我的親人啊。”
新雨浥輕塵,清渠綠漸濃,晚霞明處暮云重。
“師傅,我要參加十五日后的春擇。”
“是為了能夠在一年后的京都皇試中盡可能地獲得進入蒼生塔的資格,找尋可以治愈初月丫頭的方法?”
“嗯。”
“可是你還未入洗塵。”
燕寧頓了一會,而后道:“師傅,十三年來,我一直覺得我的身體里有個東西在吞噬我所吸收的元氣,所以我才未入洗塵,不過最近,它好像飽了。”
淺淺清清的水渠映著滿天的晚霞暮云,像極了桃花落入湖澤中的絢麗,一道尋常的清渠在晚霞暮云的照拂下竟生出些萬里妖域深處那方桃澤的景象。
“你來到這里多少年了?”怪老頭望著天邊的晚霞忽然問道。
“十三年,”燕寧拿住柳條拍打著水面回道。
暮云散開,一片明閃閃的桔紅色晚霞從其后緩緩而出,于是清渠,籬笆,青草,垂柳,小蟲,茅草屋,燕寧以及怪老頭全都被染上一層明亮的桔紅色。
燕寧放下手中的柳條回頭望去,立于草間被桔紅色霞光勾勒出一道黑影輪廓的怪老頭在燕寧的瞳中陡然放大,滄桑漸衰的背影此刻看起來竟覺得有幾分偉岸。
暮云重新遮住晚霞,怪老頭感慨道:“十三年了,是啊,是該爆發(fā)了。”
“爆發(fā)?”燕寧疑惑地重復了一遍,不解其意,復抬起頭望了望怪老頭,發(fā)現(xiàn)怪老頭仍然在看向躲在暮云之后的晚霞。
不自覺間燕寧的目光也順著攀了上去,而后便想起前一瞬的桔紅色霞光,也記起了十三年前突然出現(xiàn)在天邊的一片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