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劍之威
- 執魔
- 端墨
- 4383字
- 2020-11-05 00:46:31
第四十三章 一劍之威
金蟾趴在溪水里,呼吸吐納。
忽然,那一對三角眼一下亮了起來,爪子輕輕一拍溪水,一臉的歡快,道:“哎呀呀,有劍東來,這一下可有好戲看了!這老家伙跟那小姑娘看起來都不是省油的燈。”說著,就從溪水里跳了起來。
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在顧言面前露一手,讓這小子知曉,這才是高手。
頓時,一道故作高深的聲音就在顧言腦中響起。
“臭小子,修煉一途,沒什么捷徑可走,這世間的事兒,說來說去,也都逃不過勤能補拙這四個字,我看你最近這一段時間還算勤勉,也罷!也罷!就讓你看一場好戲吧!”
話音剛一落下,曲指一點。
顧言心里還在小聲嘀咕金蟾這是發什么瘋,突然發現,自己的目光竟飄到了天闕之上,天空湛藍,星光低垂,柔美的星光層層灑落。
把整片天空分割成無數層,在星光之下,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朦朧霧海。
隱隱可見山河大地。
而此時,在霧海之中站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雖然模糊,但也能分辨得出,這個左手持傘的女人,年齡不大。
她輕輕向前走出一步,下方霧氣聚然翻滾,驀然凝聚,形成一道霧氣蓮臺,爭先恐后地出現在她腳下,每次再她抬步之時,身前蓮臺就已經出現。
遠遠看去,如一道由蓮臺組成的狹長小道。
只見她嘴角一勾,左手微微轉動傘柄,右手凌空一拍,冷喝道:“來戰!”這聲音隆隆,顧言只覺得腦海之內突然出現一道銀白閃電,激蕩起燎原。
她美目一凝,身邊憑空出現無數黑色亂流,像翻滾的蛟龍,激蕩不休。
陸沉站在窗邊,抬頭望天。
眼中罕見地露出忌憚之色,最終搖頭,悠悠一嘆,道:“也罷,也罷。”話音一落,輕輕一跨,起撩天之勢,氣質飄渺,一種難言的威壓從他身上散出。
緩緩登空而去……
牧思微光著腳丫踩著木質地板,用力攥著拳頭,一咬下唇,看著他似能一字挑肩的背影,大聲喊道:“爺爺,你……小心一點兒。”
牧尋腳踩虛空,回過身,微微點頭示意,讓她不必擔心。
事實上也是如此,身為道門九大天師之一,自身實力,自然毋容置疑。
“還以為你會跟其它道門天師一樣膽小,不敢上來。”天闕上,白衣女子手持雨傘,嗤笑一聲。
“本來是不想來的,打打殺殺的,哪有陪陪孫女、釣釣魚閑適自在。”牧尋苦笑一聲。
“可你還是上來了。”女子又說。
“不敢不來啊。”牧尋臉色苦色更甚,她害怕這女子不顧一切,顯出真身,要跟他在地面打,那才是真的麻煩,恐怕以血劍峰為中心的圓百里之內。
都會殘骸滿地,尸骨遍野。
能來天上,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白衣女子微微點頭,玉手轉動雨傘,那原本澄凈清澈的眸子中忽然迸出一道刺目的精光,仿若星辰,冷喝道:“既然來了,那便——戰!”
說著,右手伸出,凌空一抓,低吼道:“劍來。”
這聲音還未落下,只見她身子下方那無邊無際的霧海瞬間翻騰。
一道紅芒從霧海之中閃爍而出……
她抬手一抓,穩穩捏住劍柄。
三尺青鋒輕輕一動,橫砍之后,再接豎劈,極為簡約,甚至是簡單。
但就是這種小孩打架才會使用的招式,卻讓牧尋臉色一變,面色凝重。
在他眼中,一橫一豎兩道劍光似有開天之能,相互交錯,將方圓百丈之內的靈氣全都吸了進去,越發凝實厚重,一斬而來,劍光所過之處,突然出現無數靈氣氣旋,就連空間都露出一抹讓人心悸的寡白。
半空中光線越來越暗,就像劍光吸收了一樣。
兩道劍光再次變化,顏色快速變暗,最后竟猩紅如血。
牧尋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一聲不好,沒有一絲怠慢,心神沉入心湖,抱元守一,一步邁入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
“翻云掌!”他冷喝一聲。
陡然間,這百丈之內的朦朧霧氣在這磅礴靈力推動之下,翻滾起來。
瞬間倒轉,竟凝聚出一只金色手掌,就連五根手指上的紋路清晰無比,整只手掌,就像從一道深邃的裂縫中伸出來的一樣,中正祥和,溫潤如玉,帶著一股如山似岳的厚重威壓,這金色的光芒,把半天天空都染成金色。
牧尋雙手往前一推,手掌之上金芒一閃,一把抓向橫豎兩道劍光。
所過之處,猩紅的霧氣盡皆平復,給人一種祥和之感。
劍意煞氣凜然,以強打強。
金色手掌力勁巧妙,以柔刻剛。
纏綿悠長的氣機在靈氣之前發生碰撞,半空中,無數紅芒交錯,席卷八方,發出“嘶嘶”的刺耳響聲,像兩塊銅片用力的摩擦在一起,一道接著一道的罡風橫掃八方,席卷之處,所有的一切盡數泯滅,只剩虛無。
“斬。”白衣女子眼中寒光更甚,冷喝一聲。
“呼呼!”劍光大甚,更為凝實,如兩道血痕,隱隱透出黑色,再一次更為激烈的迸發。
“咔擦。”一聲輕響。
金色手掌之上突然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似乎快要崩潰了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手掌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快速交織形成網狀,緩緩崩潰。
“不堪一擊。”白衣女子輕笑一聲,容顏無暇,竟給人一種完美之感。
就在她準備揮動無鋒的時候,之前金色手掌崩潰的地方,憑空出現無數金色葉片,落英繽紛,繁花似錦,把這兩道劍光快速吞噬。
女子微微愣了一下,轉動手中油紙傘。
輕聲道:“這倒也像道家作風,看似心胸寬廣,可存四海、可容日月,實際上最是小心眼,處處機心,我也見得多了。”
牧尋苦笑一聲,臉上鄭重起來,回答道:“你的劍鋒太利,為了不耗費太多力氣,只能使用這種方法,打打殺殺,又什么好的。”
“你是我見過最實誠的天師。”她如是說。
“沒有心懷天下的胸襟,是成不了天師的。”牧尋摸了一下鼻子,一臉平靜和煦。
“哼,道家之人,滿口仁義道德,事實上,當大劫來臨,卻只懂龜縮妥協,最是該死。”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竟露出濃郁的瘋狂之色。
牧尋神色復雜,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悠悠一嘆。
白衣女子的心緒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屏氣凝神,心如止水,再無一點漣漪。
聲音平緩,不沾一點風塵,道:“如今這座天下,希望我從這山下出來的人有,但也不多,天地規則對我壓制太重,之前又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按時間推算,怕是只能遞出一劍了。”
“請賜劍。”牧尋微微抱拳。
“你這道士,倒挺不錯的,就告訴你吧!這一劍,名為大雪崩,乃是我日夜在精神世界中觀想雪山,再以斬龍石磨礪劍意所成,雪山越高,劍意越純,威力也就越大。”
話音一落,她心頭一動,精神世界中觀想了千年的雪山轟然一塌。
一粒一粒冰珠快速跳動起來,從山頂滾落。
剛開始雪崩并不激烈,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如果有人能到他精神世界中的景象,一定會驚訝不已,遠遠看去,雪山崩塌,白雪連成一片,如同一道奔騰的銀色蛟龍,從九天之上倒掛而下,攜長江奔流入海的轉闊之意,轟然而來。
這是大雪崩,是天地之威,更是女子永不妥協、絕不退縮的強橫信念。
雪崩之意融入無鋒,無鋒傳出一聲桀驁不馴的劍鳴,絲絲寒意彌漫劍身,散出霧氣,似能凍結萬古,把女子的身形都籠罩在內,似幻非幻,似真非真。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白衣女子站在霧氣之內,冷喝一聲,長劍一壓而下。
一道似灰非灰,似白非白的劍光穿過霧氣,閃爍而來。
這一劍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沾染著大道氣機,帶著決絕之意,空曠的天空、厚實的大地、飄渺的星辰、甚至是諸天萬界、九天十地在這一劍之下都會寸寸崩潰,化作泡影。
這是無物不斬,包括自身枷鎖。
這就是血劍無鋒,上古十大名劍之守,哪怕本體不出,僅僅只是殘影,一劍之威,依然恐怖如斯。
牧尋臉色前所未有的鄭重,暗道:“真不知道,要何種人物,才能成為這柄劍的主人,僅僅劍靈驅動劍影,就有這等威勢,若是……”
想到這里,就算以他千年未見波瀾的心性,心頭都是一顫。
看著劍光,一股無比真實的生死危機出現在牧尋心神之中,讓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微微顫抖起來,他右手抬起,長袖向前一揮,落下時,手里已經多出一塊印臺,四四方方。
這是山水印!
山水印上攥刻著“山水”二字。
牧尋雙目一凝,手指凌空一點,恰好落在山水印表面。
他雙手交錯,掐出一道玄妙無比的法決,輕吼道:“山體厚重,重若萬鈞,水似輕柔,蜿蜒流長,現我以天師牧尋之名,以山水御敵。”
聲音一落,山水印光芒大甚。
展開一幅優美的山水花卷,彌漫而開。
畫卷之中,山脈磅礴厚重,一座座如同長劍的山峰直插云霄,水流蜿蜒而去,沿山而行。
牧尋五指彎曲,抬手一抓,花卷中的山水分開,竟硬生生化作兩條蛟龍,對著劍光一撞而去。
“轟!!”
兩條蛟龍與劍光對碰在一起,很難用言語形容那種場面。
天空中飄蕩的云層、徐來的微風、灑下的星光,好像這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有違常理的靜止了一瞬。
整片天空,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但就在靜止了片刻之后,就是更加激烈且持續的爆發。
天空直接炸開,褶皺起來,蕩起一道肉眼可見的細密波紋,傳遍八方。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之中狂暴的靈氣散開,再度平緩下來。
牧尋身子一個趔趄,蹬蹬蹬倒退出三、四步,噴出一大口鮮血,神色萎靡。
至于那個打著油紙傘的白衣女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牧尋重重吸了口冷氣,把山水印抓在手里,細細摩挲著上面的一道裂痕,苦笑道:“還真是如傳說中那樣,脾氣很大,戰力很強,連山水印都給她弄出裂痕,恐怖,恐怖。”他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心里像在滴血一樣。
每一位天師,都有自己的本命印臺,而牧尋擁有的就是山水印。
真是因為這樣,他才能赦封江水之靈。
朝著天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一步回到血劍峰的閣樓之中。
閣樓中,牧思微站起身。
看著牧尋萎靡的神色,眼中一下彌漫水霧,長長的睫毛輕顫,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
牧尋憐惜地揉了下她的腦袋,安慰道:“沒事的,血劍無鋒雖然鋒利,但現在有叮當凝尋龍江的靈杰之意,它也翻不出什么風浪,再過幾十年,這千年之期也就到了,到時,自然有其余天師來接班。”
“可是,你受傷了。”牧思微帶著哭腔。
“沒事,沒事啦。”牧尋現在覺得,這小妮子現在還是貼心的嘛。
目光悠悠,往向天邊,暗嘆:“三十年,思微你可要努力啊!”
此時,顧言站在尋龍江邊。
眼睛緩緩睜開,瞳孔之內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的整個心神都在顫抖,足足過了盞茶功夫,他才緩過神來,心中暗嘆:“這就是頂尖煉氣士的戰力,太恐怖了,當真有移山填海的威能。”雖然,他在觀戰的時候,看不清楚兩人的樣子,甚至聽不清兩人說了什么。
但那種玄妙的道法,毀天滅地靈氣,讓他記憶深刻。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劍修。
“怎么樣。”金蟾充滿得意的聲音在他腦中響了起來。
“很強。”顧言如實回答。
“當然,本大爺的力量,不說飄雪洞天,就是整片正氣天下,也是排得上數的。”金蟾的聲音更為得意。
僅僅聽這聲音,顧言就能想象得到。
它現在肯定是爪子背在身后,站在山巔之上,一臉的倨傲得意,稍稍還顯出幾分落寞,抬頭望天。
想到這里,顧言心里也覺得有些好笑,故意擠兌道:“我說的是那老人與那白衣女子,金蟾你要跟這種層次的強者戰斗,恐怕只是氣勢,就能把你壓趴下。”
“你你你……”金蟾一下口不擇言起來,它這輩子,最恨別人看不起自己。
“哼,被我說到痛處,說不出話來了吧。”顧言再次補刀。
“該死的,要不是規則壓制,老子現在就把這柄劍抽出來給你看看。”金蟾大聲尖叫。
“劍”顧言一下就聽出了這話語中的重點,一臉正色,道:“信,我信。”
“真的。”
“真的。”顧言在腦中回答,話還沒有說完,噗嗤一聲,故意放聲大笑起來。
“你……臭小子,你竟然不相信。”金蟾像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站在山巔,一下大跳了起來,就連平日里一絲不茍的步子都亂了下來。
“我信,我真的信。”顧言連連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