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差距

兩人沿著長廊走了一會……

不一會，一縷縷紫煙從閣樓下方的地宮中冒了出來，芳香沁人。

走廊兩旁雕欄玉砌，珠光寶氣。

尤其是閣樓下方偶然泄出的氤氳之芒，更是讓人心中紛雜全消。

洛若雨走在前面，臉上帶著怎么都掩飾不住的自豪之色，主動介紹道：“靈草樓真要算起來，三層外加一處地宮，上面三層大都用作交易，下面這一處地宮，則是為了治療病人，地宮中布置了冬暖夏涼的陣法，可以讓傷者好得更快。”

顧言用力吸了口靈氣，眼中精光一閃，熠熠生輝。

一層中的小廝見到顧言與洛若雨并肩而行，落落大方。

氣質出塵，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都恰到好處，甚至在某些方面，還隱隱把她壓制了的感覺，眼中神色復雜，有欽佩，更有羨慕……

兩人相簇而行……

沿著長廊，剛剛進入地宮，一位打扮嫵媚的女子就笑著迎了上來。

她身上穿著紅衣，就如一朵帶刺的粉紅玫瑰，身材無比火辣，聲音懇切，道：“唉喲，若雨妹子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就說今天怎么有一群喜鵲在樓頂的屋檐上叫，原來是顧道友要來，沒能掃榻相迎，真是罪過罪過。”說著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這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做事極為老練，面面俱到。

洛若雨眼里罕見地露出一抹鄭重之色，但很快就隱藏了起來，搖頭笑道：“姐姐太客氣了……”說完，就要拱手后退。

蕭筱手指隨意的抹過火辣的紅唇，看起來撩人無比。

聲音柔媚道：“妹妹，咋們這兒已經好幾年沒這么熱鬧了，這一場盛事兒，你就不想看看。”

聽著這話，洛若雨腳步頓住，眼中神色竟有些掙扎，最終轉過身來，輕輕點頭。

地宮之內并不昏暗，反而明亮無比。

在地宮中央，矗立著一座五、六丈高的銅像，銅像雙手合十，一臉慈悲，身子上雕刻著花紋，鬼魅妖冶，一條條復雜多變的紋路以銅像為重心向著四周蔓延。

而在更遠的地方則整齊的擺著擔架……

上面都躺著一個病人，但詭異的是，這種情況下，地宮之中竟顯得無比安靜。

在地宮邊緣，站著兩人，一位身子岣嶁，臉上千溝萬壑，胡須皆白！另外一個是個年輕人，看起來只比顧言大上幾歲，儒雅俊秀。

在這二人面前，躺著一個中年男子。

這男子穿著麻衣，雙眉緊緊擠在一起，似乎非常痛苦，偶爾臉上冒出的青筋，竟也有一道道黑芒閃動，看起來駭人無比。

此時，兩人死死的盯著中年男子。

目光顯得無比凝重，像遇到了天大的難題一般。

蕭筱扭動著身姿，緩緩走了過去，笑意盈盈道：“杜道友，滄海道友，你們已經想了半個時辰，不知道有沒有頭緒了，不要耽誤了患者治療才好，靈草樓這塊金字招牌，可不能就這么砸了。”

須發皆白的老人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

苦笑道：“蕭執事，杜某沉浸草木之道足有六七十年，但……但這種奇異的毒，當真聞所未聞。”

“確實如此。”他身邊的年輕人用力點頭附和。

“此毒看似溫性中和，但只要靈力稍稍刺激，立刻就變得暴躁起來，快速散入血肉之中，根本無法完全驅除。”說到這里，青年故意頓了一下。

目光上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蕭筱精致的面容。

冷聲道：“是不是靈草樓覺得滄海好欺負，故意用這棘手的問題刁難我們？不想要人明說就是了，用這種下作手段，傳出去不好聽吧？”

老人雖然沒有開口，但耳朵也悄悄豎了起來，不想錯過任何一點細節。

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神色。

洛若雨剛想說話，蕭筱已經搶在她的面前。

紅唇如火、貝齒輕啟，道：“滄海道友這么說就沒意思了，自家人知曉自家事兒，自己有多少斤兩，不用別人說，放到秤上量一量，不就明白了，自己學藝不精，就到處找理由，這種性子可不要不得……”這句話說得很重，幾乎已經撕破臉皮。

“你……”滄海臉色猙獰，似乎隨時都會暴起發難。

老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卻依然選擇沉默。

“你什么你？”紅衣女子把目光移到患者身上。

聲音提高了許多，變得張狂、強硬起來：“靈草樓建閣百年，向來以仁立德，以誠為本，這種無緣無故潑來的臟水，我們……不答應。”最后這三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說著，那如玉石一般潤滑的手指，啪啪拍在一起。

頓時，一名小廝立馬出現在她身后，臉上全是恭敬之色，低頭道：“蕭執事，不知你有什么吩咐。”

“去，請墨大師來，為本閣立名。”她一字一頓，冷聲開口。

“是。”身著華服小廝重重點頭。

顧言從小經歷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審時度勢這種技能，已經融入他的靈魂之中。

輕輕一步踏出，像一下從黑暗中走到聚光燈下，微微拱手，道：“蕭執事，洛執事，這種小事兒何需去請墨大師，在下不才，愿意一試。”

“哼，年紀不大，口氣不小。”滄海長袖一甩，冷哼一聲。

“就是，老朽鉆研藥理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狂妄的人。”老人點頭符合。

顧言的年齡實在太年輕了，很難讓人信服。

在老人心里，十五六歲的年紀，就算天資再好，恐怕也才剛剛感受到天地靈氣，就算在妖孽一些，也才接觸到一些簡單的藥理。

可眼前這小子，卻這樣大言不慚，簡直可惡。

他不清楚，顧言不但修為已經達到凝氣二層，在草木造詣之上，更是超越天葬，成為自恒古以來的第一人。

洛若雨與蕭筱隱晦地交換了個神色……

紛紛看到各自眼底的幸災樂禍的神色，不但不說話，還同時往后退了兩步。

顧言略有深意地看了滄海與杜姓老人一眼，似笑非笑，一言不發，走到中年男子身邊，手指按在他的天靈穴上，調動氣旋中的靈力。

一霎之下，靈力順著筋脈涌入指尖，透過毛孔進入中年男人的身體之中。

細細感知了片刻，就站起身來。

暗嘆：“這人中的毒這么簡單，這兩人怎么都沒法解決，在草木之上的造詣，太……太差了吧？都不需要施針，以幾種藥草熬汁就行。”

這心里獨白要是被眼前這兩人聽到，怕是會一下跳起起來。

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這……這還算簡單，你簡直……簡直不知好歹。”

事實上也是這樣，要把這毒完全化解，并不是一件簡答的事兒，實在是顧言在草木推衍一道的造詣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哼……怎么樣，碰壁了吧？”滄海看著他很快起身，臉上立刻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冷冷一笑。

杜澤雖然沒有說話，但瞳孔里也閃過一抹快意。

頭顱微抬，輕輕捋著胡須，故作高深的盯著他。

心里腹誹道：“哼，這種人就該去死，活該，竟敢壞本大爺的好事兒！”

洛若雨眼珠轉了一圈，閃過一絲淡淡的輕蔑之色，右腳不著生色地向前踏了一步，故意柔聲問道：“顧道友，怎么樣了？”

“嗯！解決了。”顧言笑著點頭。

“裝，接著裝，看你接下來怎么收場。”這一下，聽到這話的人腦中同時冒出這句話。

就連蕭筱的眼神都冷了下來……

顧言有些奇怪，略顯尷尬地摸了下筆尖，心里嘀咕道：“怎么回事？氣氛這么古怪。”也沒管太多，接著往下說：“青菊皮、秋水葉、百格草各一百克，依次加入藥罐，往里面加入三碗水，用大火熬制粘稠，給這大哥喝下，三日就能痊愈。”

“哼，一竅不通。”滄海又來抬杠了。

“青菊皮藥性屬寒，秋葉草藥性屬陽，兩者根本不能同時熬制，你這是要害人啊！”他紅著眼睛，擲地有聲的大吼。

這一下，就連洛若雨與蕭筱同時點頭。

作為靈草樓管事，當然不可能對草木藥理一竅不通。

特別是洛若雨，心里咯噔咯噔響個不停，在心里罵道：“丟人啊，丟人啊，這種常識都不知道，陰陽屬性的草藥不能同時熬制。”腸子都悔青了，不該把顧言帶入地宮。

顧言目光巡弋一圈……

看著眾人的表現，抬手扶額，十分無奈，心里腹誹道：“這種簡單無比的藥理，他們……怎么，怎么就是都想不明白啊！”

如果把藥理推衍之道比作萬丈高樓。

那顧言早就已經站高樓在頂端，而眼前這幾人不過剛剛入門，兩者之間的差距像大地與星辰，隔著一整片天空。

要想他們理解，確實太難了！

顧言看了一會兒，苦澀一笑，無奈地攤了攤手，嘆息道：“好吧，既然你們都不愿相信，那我走就是了。”

說話的同時，沒有絲毫猶沿著青石階，出了地宮。

洛若雨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就像是某種非常珍惜的東西，被自己弄丟了一般。

嘴唇分開，正準備說點什么，顧言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石階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