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麻煩你看一眼

陳老太太想看楊成對自己的傷做了什么，奈何被擋住。

她心里腹誹：“這難道和上次那個騙子一樣，也是個一竅不通的家伙？哎，我這一把老骨頭生死無所謂，老頭子老被坑，多難受啊。”

突然一股清涼從腳趾尖傳來，陳老太太愣了一下，驀地激動起來。

患病多年，她的神經官能并發癥十分嚴重，尤其是神經末梢。腳趾頭好幾年都沒有什么感覺了，所以上次被割傷，流了好多血她都沒察覺。

這種久違的感覺，對她形成劇烈沖擊，一時間老太太愣在當場，不知所以。直到清涼繼續往上游走，在腳背盤桓，她才回過神來。

“楊、楊先生，您在做什么？”她顫巍巍地問。

楊成頭也不回，輕松愉快地回答：“幫您治病啊，老奶奶。”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您是怎么做到的？”陳老太太驚訝了，這幾年她遍訪名醫，有真正的醫術高手，也有江湖騙子，甚至還求人牽線搭橋，找古武大能。

然而除了騙子，其他人給她的答案出奇的一致：“抱歉，我無能為力。”

或者是：“這個病本來就是不可逆，漸行性的疾病，余下的時光，不用再忌口了。”

雖然說人到七十古來稀，陳老太太更是為人通達，一輩子十分自律，但聽到這話，還是十分感傷。

沒想到，今天老頭子從街上隨便帶回來的一個年輕人，居然讓她的病情有了緩解。

久病成醫，陳老太太知道，自己腳趾有感覺，意味著神經系統在恢復。

楊成一點點撥弄草藥糜，原本綠色的藥糜，在接觸了傷口之后，瞬間變黑。

他一邊幫老太太敷藥，一邊輕輕按摩她的腳背、腳踝，幫她舒筋活血。效果很明顯，沒多久發黑的部分就轉白，繼而有了血色。

房間內雖然依舊充斥著腐爛氣息，但隨著窗戶空氣的涌入，這股氣味越來越淡。

門被推開，陳喬月氣鼓鼓地端著水盆等東西進來，隨之進來的，還有一個年輕人，最后才是陳福生。

鄒士陶非要擠進來，簡直是攔都攔不住。

“奶奶，我是阿陶啊奶奶，我給您找來了靈丹妙藥，人家孟大夫可說啦，敷上這藥，就不會繼續……嘔～”

他顯然低估了傷口的惡化程度，乃至于一進門就張大嘴巴說話、喘氣，吸入一大口腐敗氣息。

這股氣味頂的他腸翻胃涌，隔夜飯差點吐出來。

走在他前方的陳喬月回頭瞪著他：“受不了就出去！”

他忙屏住氣息，擠出一絲笑臉：“我沒事的，月月。”

鄒士陶心里氣壞了，尤其是看到病床邊，站著一個穿著一身地攤貨的家伙，心里更是鬼火直冒。

“好哇，哪里來的騙子？行騙竟然行到這里來了？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么地方，你……”他不由分說，搶先一步沖到楊成跟前，指著他破口大罵。

身后陳福生眉頭緊鎖：“我說阿陶，你這是在罵他呢還是罵我？人可是我帶回來的。”

鄒士陶忙換上一副笑臉，回頭道：“爺爺……”

“誰是你爺爺？”陳福生面色冷清地說。

“啊，陳老，哪能是說您呢？您不知道現在的騙子都可惡，就算是我這樣頭腦靈活的年輕人都……”

“你的意思是說，我頭腦比你愚笨咯？”陳福生又道。

鄒士陶支支吾吾，想不出詞來了。他認為，主要是這屋子里太味兒，他腦子跟漿糊似的擠成一團，影響了思維能力。

陳喬月本就被楊成弄得心煩意亂，再來個不懂事的鄒士陶，更煩悶了。

“哎呀行了行了，你倆就別斗嘴了，鄒士陶你讓開，沒見到我端著這么多東西嗎？”她沒耐煩地說。

鄒士陶訕訕地閃到一邊，悄悄觀察楊成，以及他手里的東西。

其實楊成手里就一把污臟的繃帶，是從老太太腳上拆下來的。

鄒士陶不知道，還以為他拿的什么狗皮膏藥呢，當下眼珠一轉，就有了懟人的借口。

陳喬月端著盆兒，走到奶奶床邊，本來沒抱任何希望，而且對楊成也是非常厭惡。

“這位扁鵲下凡的神醫，你要的東西我都拿來了，你打算怎么用？”她冷冷地說。

楊成笑嘻嘻道：“你看著吧。”

他將繃帶扔進旁邊的垃圾簍里，卷起袖子在盆里洗手。

陳喬月瞪大眼，看看他那張囂張又有點猥瑣的笑臉，估摸那張臉皮得有城墻根那么厚吧？再看看他仔細洗手時的慢動作，真是氣的渾身哆嗦，恨不能一盆熱水都潑他身上去。

“喂，你這個騙子，叫我拿這盆熱水來，就是伺候你洗手的嘛？”陳喬月大聲道。

“好啊，我早就看出你是個騙子！”鄒士陶助攻，“月月你別怕，我馬上報警！”

無論是鄒家還是陳家，在蘇江市都是城南跺腳城北地震的存在，哪容得這種垃圾貨色挑釁？

他放下禮品，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突然一只蒼老如橘皮的手，橫過來奪去他的手機。

鄒士陶嚇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陳福生。

陳福生氣的渾身發抖：“鄒先生，麻煩你先出去，我們這里有家務事要處理。”

家務事……這明顯是把他給排除在外了嘛，鄒士陶當然不甘心。

他一本正經對陳福生說：“陳老，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奶奶的傷，用上孟大夫的獨門膏藥，要不了多久就能結痂。雖說無法徹底痊愈，至少短期內不用截肢了……”

陳福生更氣了，冷颼颼道：“麻煩你回頭看一眼。”

剛才陳喬月和鄒士陶爭論的時候，陳福生一直在暗中觀察老伴兒的腳背。

腳背上都是黑乎乎的東西，但卻不是傷口腐肉和黑血。起初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當他仔細再看時，卻吃了一驚。

老伴兒的腳背粉嘟嘟，分明有了血色。有血色，意味著血脈通暢。人活的，不就是個氣血嘛？

再看妻子的臉色，那分明是震驚，原本干枯渾濁的眼睛，居然煥發光彩，依稀有了以前的樣子。

陳福生心里充滿著巨大的驚喜，知道自己這一次是請對神仙了，哪還容鄒士陶這家伙對楊成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