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你放學啊

“兒子，這……這么快就要回去啊……不多呆兩天嘛？至少，至少也一起過個春節……”

“不了我還有急事呢，而且要陪老丈人和丈母娘過春節。”

說完就急匆匆的轉身上了奔馳車，揚長而去。

“誒可是你媽她……”

蘇江市，柯橋鎮，一棟老舊的二層小樓前。

一個老頭悵然若失，看著風風火火離去的兒子，眼神落寞，“……去菜市場買了你愛吃的豬耳朵啊。”

聲音越來越低，飄散在寒風里。

看著后視鏡里老父親還癡癡的站在街頭，楊成心里也堵得慌，然而還是狠狠心的錯開視線。

入贅了張家之后，有些事就身不由己了。

……

魔都。

華庭小區，006號別墅。

一樓大廳，寬敞的客廳里電視放著春節聯歡晚會。

三桌酒席，人群觥籌交錯。

楊成舉起酒杯，笑著開口，“爸，我敬你一杯，祝你……”

話還沒說完，手機鈴聲響起。

楊成尷尬又氣惱。

“沒事，先看接電話吧。”

坐在首席的威嚴中年淡漠的瞥了一眼。

楊成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爸打來的，猶豫了一下直接掛斷，擠出笑容，“沒事，是個推銷廣告電話。”

“爸，今年多虧了您的照顧，我……”

祝酒詞還沒說完一句，手機鈴聲又執著的響了起來。

這下氣氛尷尬了，熱鬧的三桌酒席所有人都看向他，老婆張可欣氣的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擰了一把他的大腿。

“你搞什么名堂，誠心讓我爸難堪是不是？廢物東西，大過年的這么點事都辦不好。”

湊近低聲怒斥。

被老婆這么一兇，楊成下意識就要跪下。這三年被壓迫的都快成應激反應了。

好在及時反應過來還有不少其他親戚在場。

鈴聲依舊在響，在靜下來后的大廳里有點刺耳。

眾人目光戲謔的看向那個張家的上門女婿。

張可欣柳眉倒豎，伸手就要奪過他的手機。

不過楊成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發現還是爸打來的，自從三年前他拒接了他的電話后，爸一直沒有這么急促的打電話給他過。

每次掛斷就意會到他不方便，過了幾個小時才會小心的打個電話。

如今這么急促怕是……

楊成心里一慌，有不好的預感，但是攝于老婆和老丈人的威嚴，他還是咬咬牙不去管它。

今天的事很重要。

不把老丈人一家伺候高興了，他新的一年不管是家里還是事業上恐怕都不好過。

“接吧，吵著鬧心。”

老丈人有些慍怒。

“是是是……”

楊成一哆嗦，惶恐的彎腰接起電話。

“兒子，你能不能回來一趟。”

電話里老父親的聲音慌張顫抖。

“干什么？我前幾天不是剛回去了嘛？現在正在家里吃團圓飯呢。有事遲點再說，今天很關鍵……”

楊成不耐煩的說著就想掛斷電話。

“對不起啊，可是，你媽走丟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偌大的五十多歲的中年小心卑微的道歉，說著說著抑制不住慌亂的啜泣，繼而嚎啕。

楊成心里咯噔一下。

看看滿桌的親朋，拿著手里的電話很不是滋味，猶豫良久，“好，我等會盡快趕回去，你先讓鄰里幫忙找找，報個警。”

“好好，兒啊你可得早點回來……”

“行行知道了。”

只是掛斷電話后，楊成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繼續參加完了宴會。

心里想著也不差這幾十分鐘。

直到晚宴結束，楊成才匆匆開車離開。

……

到柯橋鎮已經是凌晨三點多。

“爸，怎么樣？人找到了嘛？”

楊成焦急的聯系上父親。

“還沒呢，十幾個鄰居都幫著找了，派出所的人也在巡查，也不知道你媽這大冬天的晚上走哪去了，誒……”

“別慌，一定能找到的，柯橋鎮不大，大晚上的也走不遠。”

父子兩會面后寒暄幾句繼續匆匆的尋找。

凌晨四點多。

“找到了！民警同志在太陽花幼兒園門口找到了老人家，凍傷了不少，老人家似乎神志有點不清，可能是有點老年癡呆癥了，不過不太嚴重，大概是最近受了點刺激引起的，現在已經被接到派出所了。”

“好，我們馬上到。”

楊成心里一喜，帶上父親匆匆開車前往鎮派出所。

派出所。

“媽你也真是的，這大晚上你跑出去干什么，冬天晚上多冷了，還害得我大老遠跑回來一趟，讓那么多鄰居跟著折騰找你。”

剛一見到母親，在寒冬里找了一個小時的楊成憋了一肚子火，又急又氣。

“唉不知道是怎么了，人老了，糊涂了，走半道上恍恍惚惚的就覺得該去接你放學回家了……誒，成兒，媽老了不中用了，又給你添麻煩了。”

坐在長椅上的老女人小小的蜷縮在大衣里，顫顫巍巍的，“兒啊，媽沒事，你快回去吧，別讓親家家里等急了，大過年的……”

看著落寞的老母親，楊成眼里已經蓄滿淚水。

忘記了一切，唯獨還記著一個你。

想到之前民警說母親受了刺激才有的老年癡呆，可不就是他昨天大年夜離去嘛。

眼眶一紅，淚水終于忍不住決堤，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楊成愧疚的撲倒在地趴在母親雙腿上嚎啕，“媽……我幼兒園畢業快三十年了！媽，爸，兒子不孝，對不起你們啊！”

父親一番哭嚎安撫，楊成剛準備送父母回家，電話鈴聲響起。

看了一眼，是老婆張可欣的，遲疑了一下楊成快步走到外面避開其他人接起電話。

“楊成，你特呀的去哪里鬼混了！大半夜的我一覺睡醒了你還沒回來！”

手機里傳來張可欣肆無忌憚的憤怒呵斥。

果然……

“我在我爸媽這，他們……”

楊成語氣一軟，試圖解釋。

“你有病啊，又跑回去干什么！你爸媽那兩個老不死的又整什么幺蛾子，少廢話，我不管你在哪，馬上給我滾回來，明天大年初一還有不少事要你干呢！”

楊成臉色一沉，“我媽走丟了，剛找回來，現在我不能回去。”

“你媽那個老不死的大半夜的發什么瘋，還走丟了，現在找回來不就好了，你趕緊給我滾回來，我不想再說第三次，要是不回來，就永遠不用回來了！”

張可欣嗤聲，蠻橫的等著楊成跟條狗一樣服軟跑回去討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