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很奇怪的發音，沙……玲。”

羅蘭聽到肖凌的名字感覺很奇怪，因為肖凌聽到人問自己的名字不自覺地使用了原來的語言。

“抱歉！是我的發音有問題，是……肖凌。”

“很少見的名字！你是伊爾的住民？”

羅蘭口中的伊爾公國是包括桑德蘭帝國在內的三大帝國交匯的要道，最開始是流亡者定居處，后來自然形成了一個小的公國，其中有眾多的少數民族和稀有人種，而之前羅蘭猜測的卡隆族在那里也能時不常的出現。

肖凌對此也知道一二，但是他的真正來歷卻不能告知羅蘭。

“不，我來自于大陸邊緣的一個部落。我的族群在領地戰爭中被滅族，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我不想再呆在那片令我傷心的土地，便開始了流浪的生活。幾個月前我流落到這附近的邦加村，那里的人對我很好，所以我就定居了下來。”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不過我還是要說你的選擇沒錯，桑德蘭帝國是四大帝國中生活最安定的，在這里你一定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我也希望如此！”肖凌微微一笑回道。

“哎呀呀，你輕一點啊！”旁邊傳來漢姆的哀叫聲。

“喊什么喊！虧你長得像個爺們，這點疼都受不了。”正在為他處理傷口的醫官實際上也是羅蘭的護衛之一，只是對處理傷口很有心得才兼職軍隊的醫官。本身年齡就不大，再加上自家王子親近的是肖凌而不是這個漢姆，說話自然就沒有那么客氣了。

而漢姆倒也不甘示弱，別忘了他之前也是無賴之一，再加上鄉下人本就沒那么多花花腸子，管你是什么勢力，只要不是貴族，帶再多手下和平民也沒多大區別。

“誰說我受不了，但是你下手偏要那么重，你這哪是在給我治傷，簡直就是在上刑嘛！”

將最后一塊布條纏在了漢姆的手上，醫官使壞捏了一下，疼的漢姆直呲牙。

“要不是我家主人吩咐，你想要我給你看還沒門呢，你要是嫌不好盡管去找比我醫術高的好了。”說這話的時候醫官顯得很是的得意，他對自己的醫術確實很自負，打仗的時候他也參加過戰地救援，當時東、南兩大帝國守衛軍團中確實找不出比他技術更好的醫官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借此被調進王城守衛軍團又被出行的王子選入隨行隊伍中來。

漢姆不再理會醫官，而是對著肖凌道。

“肖大哥，這比不上你的草藥好用，一會你再幫我看看吧！”

“我的藥你不是老嫌苦嗎，再說人家幫你處理好了，我再給你用藥純屬浪費。”

“可是這樣既不鎮痛也不消腫，好轉的肯定很慢啊！”漢姆顯得很委屈，不過以肖凌對他的了解，漢姆如此說其實是在刺激那個醫官。很明顯效果似乎不錯，那年輕的醫官臉色越來越黑。

“你會用草藥！”羅蘭對此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在大陸上只有極少數會使用草藥的醫師，而大多這樣的人才最后都集中到了各個王國的宮廷中，這樣的一個小鎮上一個不起眼的青年竟然擁有如此技藝實在是讓人意外。不過他隨即想到草藥的使用本就是從古老的部落文化中流傳下來的，肖凌既然出身于偏僻的部落民族那么掌握草藥的使用也屬正常。

這樣一來羅蘭欲將肖凌收做自己幕僚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略懂皮毛罷了。”肖凌謙道，確切的來說展現在漢姆面前的醫術和他所掌握的全部相比確實只是皮毛而已。

“這位兄弟想必家里一定很有錢吧，你應該也算見過世面的。我跟你說，肖大哥的醫術絕對沒的說，就算是皇宮里的宮廷醫師都不見得能比得上。”漢姆見羅蘭對肖凌的醫術感興趣便湊過來一屁股坐到了羅蘭的旁邊，驚得一眾護衛的手暗自摸向自己的武器。

“哼，我看你怕是連王城都沒去過，更沒機會見到皇家的宮廷醫師，少在那里講大話了！”年輕的醫官剛才被漢姆擠兌心里不痛快，聽漢姆說的實在太過夸張就出言諷刺。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見過，難道你就見過了！”漢姆反唇相譏。

“我當然……你……”

那醫官本想說自己當然見過，但隨即就反映過來自己現在的身份也是沒機會見到御醫的，如果深究起來被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不可，所以一時語塞。

“看吧！明明是你自己沒見識還要說別人，實話告訴你我還真就見過宮廷醫師，鎮上的沙多斯爺爺曾經就是拜延國的宮廷醫師，我把肖大哥給我用的藥拿給他看，他就承認自己絕對配不出這樣好用的藥劑來。”

羅蘭聽了漢姆的話頓時大感興趣，既然肖凌對自己的事情多有回避，從漢姆的口中倒是應該能夠了解不少。于是羅蘭也做出了回應，和漢姆聊了起來。

漢姆沒什么心眼，但凡涉及到肖凌的事幾乎是有問必答，由此羅蘭也了解到了其中的故事。

原來漢姆還在契卡手下當無賴的時候，見到集市開放時有個黑發的青年拿了一批非常值錢的獸皮來賣，而這就是肖凌。后來即使沒有集市的時候也能見到他經常在鎮上出現，每次都是拿著獸皮來交換一些草藥和生活用品就離開鎮子，于是漢姆就盯上了肖凌，通過打聽得知肖凌是從不遠處的邦加村來的，也沒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這就讓漢姆更加放心了，所以漢姆終于在肖凌再次到來的時候出手搶.劫。

結果自然不用說，漢姆被肖凌教訓的很慘。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肖凌并沒有將漢姆交給小鎮的守衛處理，而是詢問漢姆為什么要來搶他。漢姆為了脫身便說自己家里母親身患重病需要用錢去看醫生，不過說實話漢姆到道不全是撒謊，他的母親愛瑪獨自一人撫養漢姆長大很是辛苦，一直都替人家做雜工落了一身的毛病也確實離久臥病床不遠了。

結果肖凌硬是讓漢姆帶著他回家，見了他母親后用藥替她調理了身子，如今愛瑪的身體狀況已經大有好轉。漢姆對肖凌以德報怨很是感激，于是在肖凌的規勸下便痛改前非不在跟著契卡一幫人胡作非為。

后來肖凌又帶著他去森林里教他打獵，好讓他也能靠自己謀生贍養母親。漢姆覺得肖凌已經為自己做得太多了，所以即使契卡經常派人來騷擾他也從來沒有和肖凌說過，今天的一幕如果不是肖凌碰巧撞見恐怕仍然要被蒙在鼓里。

“你也真好心，但你又如何知道他一定會改變，萬一是他在騙你怎么辦。”

羅蘭聽了這個故事之后很受觸動，雖然從內心深處他很贊成肖凌的做法，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對人性中的惡劣和陰暗有著極為深刻的體會，他既然想有意將肖凌收做幕僚，自然不希望他思想過于單純。

而旁邊的漢姆也點頭附和著羅蘭，其實他的心里也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么當時肖凌如此篤信，要知道他當時確實曾有欺騙肖凌的打算。

“因為我知道他會改變的。”肖凌知道這樣的回答完全沒法讓羅蘭滿意所以便接著解釋道。

“這是當時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管一個人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有他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通過話語我們能了解一個人的想法，但通過眼睛卻能了解一個人的心。”

“盡管他做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卻仍能夠通過他的眼睛看到心中的善良。所以我才幫他。”

“就這么簡單？你又有什么根據證明你的判斷是對的。”羅蘭的立場有些動搖了，但仍然不松口。

“我完全沒法證明，這只是一種直覺。就比如說你，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商人！”

聽到肖凌的這句話，包括托克在內的幾名侍衛慌忙起身，幾欲將兵器亮出，但卻被羅蘭示意強行收回。

“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但從你和我坐在這里之后你的侍衛就顯得異常的戒備和緊張，這證明你平時就經常處在被嚴密保護的環境中，你這樣的人毫無防備地和我接觸應該是要冒很大風險的，試問你又是憑什么斷定我就一定不會對你做出什么危險的舉動呢？

所以請別告訴我你不相信直覺。惡人之所以會繼續作惡也許是因為本性使然，但我想更多的還是因為從來不曾有人給過他們改過的機會。而我給了他這個機會，他也沒有辜負我的信任，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呵呵，你還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羅蘭笑道。

旅館的伙計將要的食物端了上來，所有人開始邊吃邊聊。眾多侍衛不知從何時起不再對肖凌多加戒備，而是拉著漢姆一起喝酒吃肉。席間充滿了笑語，其中當有最為顯眼的幾個，漢姆笑得傻而憨厚；羅蘭笑的優雅而矜持，但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錯；肖凌笑得淡且意味深長，只不過讓人看了總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憂傷。

入夜之后，羅蘭一行決定就地住在旅館里，肖凌本想連夜趕回村莊，但拗不過羅蘭盛情邀請也一起住了下來，而漢姆家就在鎮上便告辭眾人獨自回家去了。

夜已經深了。躺在松軟的床上，肖凌仍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陡然間開口說道。

“看來你是從來不知道到什么叫‘無用’的，對嗎？”

而床前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毯位置上隱現出一抹白色的身影，似真似幻。就像是一片煙云兀自飄蕩變幻著，霎時間在屋子里構成一幅詭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