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敘舊
- 摧魔
- 楊笑
- 3026字
- 2020-09-13 08:36:57
“姐姐,不如把地方縣令叫來,娘娘恩準,您好不容易回趟家鄉,得風光些才是。”白臉男子駕著馬車,在似水村中遛彎,時不時與車廂中的人兒談話。
“姐姐,不如把地方縣令叫來,娘娘恩準,您好不容易回趟家鄉,得風光些才是。”白臉男子駕著馬車,在似水村中遛彎,不忘對車廂中的人兒奉承。
段嬌娥頭發束在頭頂成一個圓髻,叉著一只白玉簪,穿著一身素白衣裙,端坐在車廂內,撩起車廂小窗口的窗簾,欣賞窗外風景,說:“既然梁風沒回來,一直呆在這里也沒意思,我們回去吧。”
“小里子多嘴一句,梁風到底是您何人啊?”
“知道多嘴還問?”
“是,小的多嘴,該打。”白臉男子結結實實,啪啪賞了自己兩個耳光。
段嬌娥望著窗外道:“他是我恩人,年齡不及我,卻像我的哥哥一樣。當初我賣身葬父,是他把我買了下來,還送我進宮。”
“呦,那可得不了,他應當很有錢才是,怎么會私用官銀呢?”白臉男子問道。
“小卓子,,當初……”
當初海水上漲,靠近江州的家鄉小島被淹沒,一家老小盡數淹死,無數鄉親也葬身于洪水中,她抓住一塊木板活了下來,最后只找到了父親的尸體。
她賤賣自己,更多的是想尋條活路,找個人家生活。畢竟她是黑戶,來路不明,若被有心人捉去,入了賤籍,以后只能為奴為婢,遇上脾氣暴躁的東家,日子必定苦不堪言。
還不如先把自己賣了,這樣起碼可以挑選買主,如果買主不稱心意,便自己將父親葬了,再作其他打算。
那時梁風路過,他生得眉清目秀,膚色小麥,兩只大眼炯炯有神,向她靠過來,掃了她兩眼,說自己剛剛辭去了“書童”一職,手頭有幾兩閑錢,問她愿不愿意和他回家。
于是,梁風和她將父親安葬,之后,段嬌娥便一直和梁風在似水村生活,只是好景不長,遇上了山匪……
“小卓子,那個小島還浸在海水里嗎?”
“托人打聽了,還泡在海水里呢。”小卓子回道。
段嬌娥入宮兩年,得貴妃娘娘賞識,成為她身邊紅人,雖然衣食無憂,卻沒有通天手段能將海水褪去。
她的家鄉還泡在海水里,除了似水村和皇宮,她似乎沒有第二個可再去的地方了。
“小里子,明天你去問問縣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小卓子一拽韁繩,勒馬停在村口的榕樹下,段嬌娥下車立在村口,時光流逝,她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姐姐,天黑了,我們走吧。”
“再等等。”
“看樣子他還沒有回來。”小卓子道,“我扶您上馬車等吧。”
“你走遠一點,也許他看見你不自在,不想見我。”
小卓子無奈地聳聳肩,默默走遠。
-
梁風吃過飯,把箱子放到桌上打開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里面竟然碼著整整齊齊四排銀錠,還有兩包藥材。
這回他特意看看銀子底部,看到不是官銀,可以放心使用。
“我發財了?”梁風擰了擰自己臉。
韓意不愿意白蹭飯,堅持要洗完碗筷,洗完碗筷子走了過來。
梁風端詳著藥材,藥材上貼著一張藥方,上面寫著專治心口疼痛,胸悶等癥狀。
韓意也是見過銀子的人,沒有太吃驚,把濕漉漉的手往身上擦著,問:“哪來的?”
梁風解釋幾句,摸著箱子說道:“我們現在有了外出闖蕩的盤纏。”
“我們何時啟程?”韓意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務之急,是找到我弟弟,以安母親之心。”梁風看完字條上的內容,若有所思。
“天下之大,無任何消息,你去哪里找?”
“打聽一下,總有辦法的。”
“不如我們先去踏天宗,揭露沈卿遠惡行,也可以打探你大哥鄭旭的情況。沿途也可以打聽你弟弟下落,一舉三得。”韓意提議道。
“也好。”梁風點點頭,把藥煎好,喂母親服下,然后出門。
出門前,梁風對韓意說:“我出去一下,你隨意。”
“哦。”
-
“風弟,你來了。”
村口大榕樹下,段嬌娥頭挽高髻,項纏紅巾,身穿羅裙,兩手疊在小腹上,顯得很有禮數。
梁風凝眸望去,認出是她,發現她個子長高一些,皮膚也白皙許多,他了過去,目光透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姐姐怎么突然回來了,也不寫封信告知一下。”
“想給你個驚喜。”段嬌娥道。
段嬌娥向他伸手,手指尖游移在梁眉骨的疤痕上,“這道疤讓你破了相,那些山匪真是該死。”
“姐姐不用費心,那伙山匪占據的山頭自你走后,被一位俠客鏟平了。”
梁風握住她的手移開,問:“姐姐在宮中過得如何?”
“還好。”
“那些銀子是哪里弄來的?”
“姐姐現在是貴妃娘娘身邊的紅人,銀子這種俗物,信手拈來,你不用操心來路。”
“這么多銀兩,我受之有愧。”
“我們是一家人,這點錢算什么,你拿著給伯父伯母買點好吃的。”
梁風心中一暖,體內真氣活泛起來,似乎有了突破的預兆。
“多謝姐姐,姐姐何時回宮?我送你一程。”
段嬌娥含笑道:“路途遙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是你的馬車?我扶你上去。”梁風看到石碑旁有一輛紅木大馬車,四個輪兩匹馬,車簾掛著白色流蘇,很氣派。
梁風將她扶上馬車,看到車廂里沒人,問:“你一個人來的?”
“有個隨從,我讓他回避了。”段嬌娥忽然拋出一個奇怪的問題:“風弟,女子二十五歲,老嗎”
“不老,為何這么問?”
段嬌娥眼波流轉,說道:“你猜。”
“我猜不出來。”
“你嫌棄姐姐老?”
梁風摸摸后腦,道:“我記得段姐姐入宮前十六,今年才十八,青春靚麗,風華正茂,我怎會嫌棄姐姐老呢?”
段嬌娥抿唇不語。
梁風恍然,宮規規定宮女二十五歲可以申請出宮,那不是還有七年么?
可是依母親的意思,他這兩年就得尋一良人成婚了,如何等得到段嬌娥?
“風弟,進來坐坐。”段嬌娥坐入車廂內,掀起簾子。
梁風瞅見里面有軟榻,說:“我就在這里站著吧。”
“你怕什么?怕姐姐吃了你?”段嬌娥唇含笑意,拍拍軟榻上的枕頭,示意梁風上來。
“我還要回去收拾豬圈呢。”梁風立在馬車旁,像根木頭。
他這話大煞風景,段嬌娥卻不以為忤,側靠軟榻軟枕說:“晚些回去有何妨?
一入深宮里,年年不見春,娘娘只恩準姐姐出宮十天,明天姐姐就要回去了,陪陪姐姐不行?”
天氣寒冷,段嬌娥卻穿著單薄的湖藍色羅裙,側躺著衣裙下腰凹臀隆,曲線動人。
梁風心道非禮勿視,目光投向別處。
“外面冷,進來吧。”
梁風避諱道:“姐姐有什么話在這里說吧。”
段嬌娥笑了笑,“怕我吃了你?這些日子你上哪里去了?”
“去了外地。”
“做什么去了?”
“一言難盡。”
段嬌娥要下馬車,梁風趕緊伸手扶她下來。
段嬌娥問:“風弟,要不要跟姐姐進京?”
“進京?”
“對,你到京城來,姐姐為你謀個一官半職,不是難事。”段嬌娥
“謝姐姐美意,我志不在此。”
“那你想做什么?”
“我自有打算。”梁風沒有透露自己上踏天宗的事情,他不想段嬌娥為此事憂心。
“我問過伯母了,她說你陪著鄭揚去踏天宗尋鄭旭,對嗎?”
“嗯,我只是陪同,這不回來了嗎。”
“以后呢?你想做什么?”
“種地養豬。”
“種地養豬?”
梁風輕“嗯”一聲。
段嬌娥笑得溫柔,“這不是你的真話,為什么不來京城?來京城,姐姐可以照拂你。”
“人各有志,恕難從命。”梁風準備離開,卻被拉住了手。
“風弟不喜歡姐姐?”段嬌娥面露委屈之色。
“不是。”梁風抽回手說。
段嬌娥心中一空,悵然道:“七年太久了,對嗎?”
“我要回去收拾豬圈,天色不早,姐姐也早些休息吧。”梁風走向別處。
“風弟,你有心上人了?”
梁風頓足,說道:“我一直向往成為一名高來高去的俠客,若是太早成家,難免心中牽掛,負重難行。”
段嬌娥沉吟片刻,道:“那你把銀子還給我。”
“好,我遲些給你送過來。”
“傻瓜。”段嬌娥把自己綠色圍巾解下,系在梁風脖子上,“姐姐逗你玩的。”
梁風摸著圍巾,道:“謝謝姐姐。”
“客氣什么。”段嬌娥撫摸梁風臉頰頰,“真是的,還把姐姐當外人?”
“不是,我……”
“去吧。”
梁風走出三兩步,又回首看段嬌娥,她立在馬車旁,笑容恬靜。
這懷春少女背朝夕陽,身體被拉出長長的影子。
梁風籠罩在她的影子下,漸行漸遠。
他走出很遠,輕呼出一口氣,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