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有煙么

武讓很忙，忙的腳不著，忙的焦頭爛額，忙著開會，忙著被各方勢力拉攏，然后，忙著拒絕。

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武讓終于能喘口氣了，看著窗外似火的夕陽，他不由的一時失神，自己是有多久沒有看過夕陽了啊，這夕陽好美啊，只是，這顏色，太紅了。

順手拿起桌上的小綠瓶的二鍋頭，狠狠的灌了一口，他還是不能喝酒，只是一口烈酒下肚，因為辛辣，他的臉就已經變得通紅了。

對于武讓來說，酒很難喝，可是，難喝就不喝了么？

他就是喝酒后才敢去死的啊！

明天就是最后表決的日子了，經過這么多天的各種開會協商，已經有不少的勢力同意取消名額了，按理說黃世明的提議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武讓自己也希望能成功，這是一件好事，在他的心中是這樣的。

不管黃世明，或者說黃家最終是為了什么，這在武讓的心中都不重要了，那是以后的事，取消推免，絕對是一件利國利民的事。

可是，武讓老是覺得眼皮跳得厲害，不知為什么，他覺得明天會出意外，一個意想不到的亂子。

到底哪里不對啊？

他不知道。

“吱呀”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頭白發的黃世明走了進來。

黃世明也不復往日的那種世家的樣子了，往日里梳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茍的頭發已經有些蓬亂了，臉上胡茬黑壓壓的，看上去亂糟糟的，耷拉著兩個大大的眼袋，沒有一絲絲的精神氣。

黃世明半躺似的靠在沙發上，看了看背朝著他的武讓，沒說什么，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呸……”

黃世明把喝進嘴里面的茶都吐了出來，擦了擦嘴。

“真苦，真特么難喝”

“都說了把這茶葉換了，你這里的怎么還沒換”

“真是的……”

黃世明說話還是以前那樣，滿是官腔，不知道是在埋怨手下管換茶葉這些雜事的員工，還是在埋怨著武讓。

“不喜歡就別喝，要不嘗嘗這個”

武讓轉過身來，把手中的擰好蓋子的小綠瓶扔了過去。

“酒？”

黃世明皺皺眉頭，他不喝酒，這是一個世家子弟的修養，喝酒是只有粗野之輩才會喝的，再說了，喝酒會誤事。

“怎么？也看不上啊？”

武讓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那樣看著黃世明。

“武王賞賜，豈有不喝之禮？”

黃世明笑笑，然后擰開，一股刺鼻的酒味讓他有些難受，但是，他還是狠狠的仰起頭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喝的太猛了，還是酒太烈了，黃世明彎著腰就是一陣猛咳，眼淚都咳出來了。

可是，那個感覺好爽啊，就是這酒也太難喝了吧？

黃世明不懂酒，但他知道，武讓的這酒絕對不是好酒。

咳完，黃世明覺得嗓子里和胃里好受了一點，又拿起酒瓶，小小的灌了一口。

酒還是很難喝，黃世明幾乎是忍著才勉強咽了下去，沒有再咳。

“怎么樣？”

“太難喝了”

“難喝還喝啊？”

“爽啊”

武讓一陣愕然，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黃世明么？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黃世明了。

鼻腔中充斥著濃烈的酒味，黃世明覺得還是很難受，有些猶豫的端起了剛被自己吐了的那杯茶，灌了一口。

“呼”

“好多了”

“好像，這茶也不錯”

“本來就挺不錯的”

武讓不懂茶，但是，他的東西就是好的。

黃世明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這段日子，他漸漸對武讓有些改觀了，武讓是一個純粹的人，也是一個簡單的人。

和武讓相處其實很簡單，讓他不討厭就好了。

“明天我們會成功吧？”

黃世明的目光在那只綠色的小酒瓶上，他不敢看著武讓，他真的很不自信，哪怕，他比武讓年紀上大了很多，可是，因為黃家有老祖宗的存在，他這么多年干什么事都順風順水，這樣固然是輕松，可也讓他變得不那么自信了。

“會——吧——”

武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覺得這樣的好事，應該會成吧。

可是，那種心里有些慌，眼皮跳不停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黃世明，到了這個地步，我希望你是真的為了北武好，不管你還是你們黃家，有什么打算，別拖著北武，不然，哪怕你有坤帝罩著，我也不會饒了你”

武讓目光灼灼，言之鑿鑿。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我說了，這件事沒有黃家參與，我爹也不會管的”

黃世明一臉的真誠。

這件事確實是他自己想辦成的，黃世明已經五十多歲了，年過半百，上面一直有個帝級的老爹，他的存在一直被忽略著，他想做出一些作為，不想一輩子都活在老爹的庇佑之下，不想別人提起黃世明，都先要想起坤帝。

等辦成這件事情，他就準備退休了，他也該沖擊八段了，堂堂帝級之子，怎么能只是七段，哪怕巔峰也不行。

“我該相信你嘛？”

武讓的目光讓黃世明很有壓力，他本能的想躲開，可是，他還是迎了上去。

他內心沒鬼，為什么要閃躲？

“相信我”

黃世明捏了捏拳頭，他需要武讓的幫助。

“武讓，你有煙么？”

黃世明突然想試試煙了，都說煙酒不分家。

“沒有”

“可惜了”

黃世明覺得有些掃興了。

他想去買包煙。

“走了”

說完，黃世明拿起酒，灌了一口。

“咳咳……”

“合作愉快”

然后，擰好蓋子，扔給了武讓。

“合作愉快吧”

武讓看著已經走出去的黃世明，還有又關上的門，灌了一口酒。

……

……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武讓雙手抱拳支著頭杵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從緊皺著的眉頭上就可以看出來他在愁……

黃世明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左手邊放著一盒煙，看上去價格不貴，右手邊放著一瓶酒，還是那個小綠瓶二鍋頭，眉頭緊鎖，不只是煙難抽，還是酒難喝。

“咳咳咳咳……”

也不知這陣咳嗽是因為煙的刺激還是酒的辛辣……

鏡湖上，樹影婆娑，蛙聲蟬鳴一片。

當然，水里面還有幾個人的倒影，一個白發蒼蒼，瘦骨嶙峋，一個個子有些矮，但是，肌肉分明，還有一個……

“明天真的要那樣做嗎？”

戚無敵抱著膀子，看著湖面，話語中有些擔心。

“是啊，凌院長，我們這些老頭子能有什么用啊”

一個頭發花白，斷了一只胳膊的老者隨聲附和。

“是啊，院長，我咋覺得不妥啊”

“是啊……”

……

凌風當年是院長，他們也叫慣了，所以，一直叫的事院長。

“李生，忘了你的胳膊是怎么斷的了？張添，忘了你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了？還有你，朱山，輪椅上的日子那么好嗎？還有你……”

凌風一個一個的點名，一個個的說，十八年了，他每個人的名字都記著。

然而，在十八年后的現在，這些老伙計他一個一個的拜訪，可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帶點傷殘，不是瞎了就是瘸了，更多的人則早已經死了，有死在邪教手里的，有死在海邊的，有死在雪區的……

這一切讓他不勝唏噓，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內心。

湖邊，又陷入了一陣寂靜，除了凌風，每個人都低著頭，臉上有些糾結。

他們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個鏡湖旁邊了。

他們都是為北武流過血，拼過命的人，比起那些死了的，他們是幸運的，可是，他們這些年過的并不好，大半輩子奉獻了北武，卻與北武漸行漸遠……

在他們心里，北武，是他們的……

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