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貴妃娘娘身邊不只你一個宮女，為什么明知你身上有傷還要派你去呢？”宋玨總是能抓住關鍵之處。

“因為除了勝總管，就只有我能找到那個地方。”

“勝總管？”

“就是瑤光宮的太監總管，前兩天被皇上下令杖殺了！”小蓮偷眼看了南宮昭一眼，見他正怒視著自己，嚇得差點咬了舌頭。

宋玨這才明白，為什么昨天張順說瑤光宮的總管太監是他上面的人時，皇上和莫言的臉上表情那么的不自然。原來他在無意之間竟然成了瑤貴妃的幫兇，幫她殺人滅口。

暗自的苦笑了一聲，明明好好的一條線索就這么斷了。真是有些諷刺，但臉上卻什么都沒顯露出來。這一定是南宮昭心里的暗火，自己要是表現出來一點兒情緒，難免會成為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即使現在不發作，說不上哪天就會找到自己的頭上。

雖然他不是什么阿諛奉承的人，但做臣子最起碼的保命規矩他還是知道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個地方的？”宋玨很自然的接著問，好像沒有剛剛的那個小插曲一樣。

莫言都有些佩服他應變之快。

“是，是之前娘娘派我出去和那里的人接頭時知道的。”

“那里的人？”宋玨看向云煦，人是他抓來的，當然那里其它的人應該也在他手里。

云煦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側頭看向他，點了點頭，“還有五個人，都在我的王府，宋大人需要可以讓人到我府中提人。”

宋玨趕緊施禮，“謝云王。一會兒我會派人去王府提人。”

云煦也回了禮，態度謙恭有禮，沒有一點王爺的架子。

真是翩翩公子，澤世明珠，宋玨不由得從心里贊嘆不已。

現在很明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瑤貴妃，但卻都是人證，因為這個毒下得實在巧妙，即使查出了毒源也無法將真正的作為物證。所以實際上，他們除了有兩個人證之外沒有確實的證據，到時只要瑤貴妃抵死不認，他們也沒有辦法。

而且瑤貴妃身份高貴，身后還是右相顧佐之，所以大家都明白，案子查到現在這個位置已經很難查下去了。最多就是由張順和小蓮將宮中右相安排的人找出來一些，他們也都是小角色，能接觸的人和事都有限，價值都不大。

南宮昭看了看宋玨，“宋愛卿，下面你打算怎么查？”畢竟這個案子是交給他辦理的。

宋玨向前走了半步，雙手相扣施禮，“皇上，如今案子其實已經很明顯，但我們卻苦于沒有有利的證據，依臣之見，能抓出宮中的一些隱患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但皇上可以敲山震虎一下，至少讓他們知道顧忌。”

南宮昭點了點頭，“擬旨，芝蘭苑張順涉嫌毒害蘭妃，但其檢舉有功，免其死罪，發配辛者庫。瑤光宮小蓮私自出宮殘害他人，杖斃。另瑤光宮瑤貴妃縱手下奴婢行兇，罪其半年俸祿，禁足一個月。”

旨意一下，小蓮立時癱在了地上，連呼叫冤枉的力氣都沒有了。

莫言站在南宮昭身邊，拳頭越握越緊，蘭兒死于非命，可是查到最后竟然只有一個奴婢抵了命。真正的罪魁禍首皮毛都沒傷到，心中的不甘如同烈火漸漸燃燒起來。

但她不是短視之人，知道現在無論她說什么沒有證據也定不了瑤貴妃和右相的罪，所以自己絕不能鬧，只能忍。忍到自己真的抓到右相的尾巴，再老帳新帳一起算。瑤貴妃，這筆帳也給你記下了。

聽到這個判決云煦抬眼看了看莫言，見到她眼中隱忍的怒火，心中微動，嘴唇動了動，但卻什么都沒說忍住了。但看向莫言的眼神中卻充滿了關切。

南宮昭正好看見他的眼神，知道他看的正是自己身邊的莫言，也想起蘭妃的死最難過的是莫言，不然她也不會暴露身份入宮查案。

可是現在案子以這種方式結束，她一定心中難以服氣，不由得也側了側頭，看向身邊的莫言。“你覺得這樣如何？”

云煦沒什么感覺，畢竟他與南宮昭相處的時間很短，相認這幾個月也沒怎么接觸，見面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過來。但宋玨的反應卻很強烈，他畢竟跟在南宮昭身邊任職幾年，天天上朝都能見到。而且南宮昭比較倚重于他，所以下了朝之后見面也很多。

這是什么情況，皇上下完旨，還要問一個小宮女這樣行不行？

雖然他已經知道這個小宮女的能力，但畢竟身份在那兒，再有能力也只是個宮女。而且是云王派到皇上身邊的宮女，就算是要問也得問云王。所以宋玨有些迷糊，今天他已經有好幾個疑團都解不開了。

莫言也沒想到南宮昭會征詢自己的意見，而且不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竟有一時間的錯愕，但她畢竟反應十分迅速，很快便調整好心情。知道南宮昭這是一番好意，說明他在乎她的感受，而她則更不好拂他的面子。

躬身施禮道：“皇上的旨意十分合理，奴婢不敢有異議。而且皇上能顧忌奴婢的感受，奴婢心中十分感激。”

南宮昭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朕知道你與蘭妃感情好，這樣判決心里一定不舒服，但你也看到現在的證據無法繼續指證，所以……”

“皇上，您不用再說了，奴婢都明白，打蛇要打七寸，不出手則已，出手必是至命一擊。”莫言低聲道，聲音小得只能他們兩人聽到。

下面的宋玨和云煦只見她嘴唇微動，但說什么聽不清。

南宮昭點了點頭，聲音也很輕的說：“你明白就好，難得你識大體。”

在外人看來，就如同兩個人在竊竊私語，談論著什么只屬于兩人的秘密。宋玨看得感覺稀奇，今天皇上對身邊這個宮女的態度一次次的刷新他的感官。

而云煦則有另一種看法，心中既有些奇怪皇上和莫言什么時候有了這種默契，也多多少少的有種吃醋的感覺。總之他看見莫言與別人親近些，無論男人女人他心里都不太舒服。

但這畢竟是在大殿之上，上面坐的是皇上，他總不好上前把莫言拉走，無奈只好別開眼睛不看他們，算是眼不見心不煩的一種自欺欺人。

南宮昭沒看下面他們精彩的表情，自顧自的說：“既然如此，蘭妃被中毒的案子就算是告破。后續事情就交與宋愛卿了！”

“臣領命！”宋玨立時施禮領旨，帶著相關人等退了下去。

云煦一看也沒自己什么事了，也告退了出去。

剛才還挺熱鬧的大殿之上，此時變得冷清了下來，只剩下南宮昭和莫言兩人。就連李全也奉命去瑤光宮宣旨去了。

南宮昭這才側過身，面對著莫言，深深的看著她，“你真不怪朕沒能給蘭妃一個公道嗎？”

莫言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怎么能怪皇上呢，皇上也希望能揪出幕后的黑手。但無奈此人行事總是這么縝密，很難抓到他的把柄。別說抓到他，就是想讓他傷筋動骨都很難。忍這個字雖然讓人很難受，但卻是現在最好用的。

奴婢知道皇上心里也不舒服，您能在此時還顧及奴婢的感受，奴婢真的受寵若驚。何況只要他再出手，我們就還有機會。您知道，奴婢的眼光沒那么短！”

說到最后反倒成了她安慰他。

南宮昭欣慰的點了點頭，“沒想到你這么識大體，蘭妃剛死的時候你的樣子好像都要吃人。朕還以為你會不依不饒，非要把這個案子查到底呢。”

“如果奴婢真的這么感情用事，那早就被殺死幾百回了，又怎么能好好的站在皇上面前。所以皇上放心，孰輕孰重奴婢還是能分得清的。”

南宮昭眼眸動了動，抿了抿嘴想了想才說：“你下一步準備做什么？”

莫言眼睛瞇了瞇，“宮中的案子有宋大人足夠了，奴婢準備去找澹臺木齊，無論生死，一定要找到他。我怕遲則生變，危害到兩國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平。”

南宮昭有些擔憂，“你，一個人？”

莫言淡淡笑了笑，“還有云王，有他在奴婢一定沒事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自豪的光芒，那是發自內心的難以掩蓋的光芒。

南宮昭看著她眼中的神彩心中甚至生出一種向往，與她一起快意江湖是不是也是一種很刺激的生活？可惜自己為身份所累，總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此時他甚至羨慕云煦，同父同母的兄弟，可是差別卻如此之大。

自己雖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也同時擔著最重的擔子。做什么也不能隨心，反倒是云煦，可以自由自在的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且還能帶著自己想帶著的人。

看著莫言眼中的神彩，忽然感覺整個后宮都仿佛失去了顏色，天下最絢麗的色彩都已經融進了她的眼中。那么美，那么亮，那么讓人看了便沉醉其中不想再出來。天空最亮的星也比不上此時她眼中的碎光，點點瑩瑩，絢爛輝煌。

“皇上？！”莫言見南宮昭看著自己有些發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南宮昭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你什么時候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