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想出聲提醒，但想了想又沒說，反正沒外人，隨她吧！

皇上喜歡的不也就是她這份灑脫不羈，與眾不同？規規矩矩的美人宮中什么時候都不缺。可是這種敢于隨性而為的實在難得，膽子要大，還要會察顏觀色，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時候說什么話。

既能讓皇上新鮮，又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至少他見了皇上身邊那么多的女人，沒有一個能做得到，只有這個莫言，膽子大起來敢和皇上搶女人。但該認慫的時候也絕不含糊，撒嬌打滾臉皮厚得他都看不下去。

而此時她的臉不知被誰打得又紅又腫，嘴角都破了，而且臉色蒼白，看起來好像還有內傷，但一雙眼睛卻明亮得異常，有隱忍更多的是堅定，還有眼眸深處不易被人察覺的寒意。這樣的她見了皇上會什么樣？

走到勤政殿門口，守門的小太監見到莫言的臉都不由得咂了咂嘴，他們都被人打過耳光，臉腫成這樣，可見下手的人手勁不小。臉現在也一定又脹又痛，心里不由得升出幾分同情。

莫言看著他們的眼神，本想回一個友好的笑，結果卻牽動了嘴角的傷，疼得她咝了一聲。但還是笑了笑，“沒事！”

推門進了勤政殿，伏身施禮，“小言見過皇上！”聲音透著虛弱。

南宮昭聽著眉頭微皺，“起來！”

莫言慢吞吞的站起來，但卻一直低著頭，一點一點的向南宮昭身邊蹭。

她雖然低著頭，但南宮昭也一眼就看到她又紅又腫的臉。

“過來！”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勢。

莫言瑟縮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才快走了幾步，來到南宮昭身邊，“皇上！”一說話就牽動嘴角的傷，疼得她一皺眉。

她一皺眉，南宮昭的眉心也跟著一抽。抬起手摸了摸她紅腫的臉頰，光滑卻滾燙。眼中透出一抹殺意，“誰打的？朕的人也敢動？”

聽了這話，原本氤氳在眼中的霧氣立時不可遏制的變成決堤的洪水，沖出眼睛。哭成了一個淚人。

“皇……上，是……奴婢不好，不怪別人！”莫言趕緊跪下，泣不成聲，“皇上別追究了。”

南宮昭眼中怒意更甚，捧起她的小臉，“說，朕給你做主！”

莫言搖了搖頭，“皇上，奴婢不重要，被打、被誰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東西。”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絲帕包遞給南宮昭。

“這是？”南宮昭打開絲帕，只見里面包著的是十幾朵蘭花，白色蘭花。不解的看著她，“什么意思？”

“皇上，奴婢剛才去了芝蘭苑，這是從那里拿來的。”

一聽芝蘭苑，南宮昭身體向后靠了靠，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蘭妃的事是他與莫言之間的一道梁子，不提還好，一提，心里便如鯁在喉，很不舒服。臉也冷了下來。

“你去那里做什么？”聲音更冷。

“悼念故友！”莫言目光閃閃，透著真誠。

南宮昭眼神晦暗不明，面色陰沉。“你給我看這個就是要告訴我這些？”

莫言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誤會了，她急忙向前湊了湊，情急之下握住了他的手，“當然不是，我在那里遇到了一個人，而她做的事我覺得很可疑。”

一雙溫涼的小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又涼又軟，心里不由得一晃。本想把她的手拂下去，但卻又有些不舍，強自穩住心神，“誰？”

“瑤貴妃！”莫言的手緊了緊。

南宮昭看了看自己的手，莫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一驚，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對不起！”好像她非禮了他一樣。

“她去那里做什么？”

“燒花！”

“燒花？”南宮昭看了看絲帕里的花朵，心中似抓到了一些重點，但還是不明朗。

“是，把蘭妃院子里種的所有的蘭花都燒了，這幾朵是我拼命保下來的。”莫言眼波流動，眼中并沒有被打后的委屈，只有堅定。

“這些花有什么用？”南宮昭疑惑的看著她。

“我也不清楚，但我感覺它們與這次蘭妃中毒有關，所以我趁著她們打我的時候把這些花收集保存下來，想找專人研究一下。也許這就是打開這個中毒迷案的鑰匙。”眼中閃著睿智的光芒，亮得晃眼。

南宮昭被這眼中的光芒晃得有些失神，比這雙眼睛更美的眼睛他也見過，但它卻是最攝人心魄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沉溺其中。伸出手，用拇指輕輕的碰了碰她嘴角的傷口，“咝！”莫言向后縮了縮，輕咝出聲。

“你還知道疼，小傻瓜，怎么不來找朕？要是被打死了冤不冤？”眼中透著關心與心疼，聲音竟溫柔得如水一般。

“能夠幫到皇上，被打死了也不冤！”莫言擠出了一抹笑，但卻牽動了剛剛被打的內傷，呼吸一下急促起來，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莫言！”見她的樣子南宮昭慌了，剛剛還笑得燦爛的小臉，此時竟然一絲血色沒有，呼吸急促得好像下一口氣就會喘不上來一般。

“快傳御醫！”李全本來還看著兩人漸漸和諧的互動，可誰知突然這小莫先生就要不行了，這是什么節奏？

“莫言，你給朕撐住，御醫馬上就到，朕不許你有事，聽到沒？”南宮昭失了平時的冷靜，扶著莫言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很快御醫便被小太監跑著帶了進來，一看莫言的樣子，立時在她幾處穴位上施針，一口黑血噴出，因為與南宮昭是面對面，有幾點都噴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卻毫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在莫言身上。

一口黑血吐出，莫言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呼吸也平順了，但人卻沉沉的昏睡了過去。只是手里還一直緊緊的捏著那方絲帕，以及里面包著的蘭花。

“怎么樣了？”話雖是問御醫，但眼睛始終沒離開莫言。

“這口血吐出來人就沒事了，只要吃幾副藥養一養就好，至于這皮外傷還要涂些去瘀的藥膏才能好得快。”御醫一邊說，一邊掀起莫言的袖子，給南宮昭看她胳膊上的瘀傷。

青紫一片，隱隱能看出是腳踢的痕跡。

“相信后背和腿上也會有，涂這種化瘀的藥應該十天左右會消除。”御醫也是經常在皇上身邊的人，見南宮昭如此緊張這個小宮女，自然也不敢怠慢，拿得都是最好的藥。

南宮昭點了點頭，讓御醫去熬藥，自己則抱起莫言走到后面的小屋內，那里是他平時批奏折累了小憩的地方。

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掀起她的袖子，看著那些瘀傷，眼中寒意更甚。出了房間，“李全，找個精明點兒的宮女給她上藥。”

“是！”李全看著南宮昭鐵青的臉，趕緊應聲，生怕慢一點自己也遭殃。

“擺駕瑤光宮！”南宮昭急急的走出勤政殿，步履帶風，面似寒冰，整個人都被一股凜凜的寒氣所包圍，就連李全在他身邊都噤若寒蟬。

瑤光宮，瑤貴妃的寢宮，富麗堂皇，三步一景，五步一閣，除了皇后的寢宮太極宮，這里便是最風光的所在。可此時宮內之人，尊貴如瑤貴妃也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畢竟在皇上的龍威之下，誰都不得不低頭。

“你們好大的膽子，朕的人也敢動手？今天是誰打的朕的侍女，出來！”聲音雖低，也沒有太多的怒意，但比雷霆之怒更讓人心里發寒。

瑤貴妃的貼身婢女小竹，抖得如篩糠般跪著向前爬了一步。

“皇上，臣妾知錯了，您饒過小竹吧！”小竹是瑤貴妃從顧家帶來的隨侍丫環，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她雖然傲慢，但與小竹也算是情同手足，而小竹從小習武，也是為了保護她。此時她們倒是主仆情深了起來。

“哪只手打的？哪只腳踢的？”南宮昭沒回瑤貴妃的話，只是冷冷的問。

“快說吧！”李全站在小竹身邊催促著。

小竹顫抖的伸出右手，和左腳。她們不敢撒謊，這些一驗傷便全都可以查出來，而撒謊的后果更嚴重。

“斬斷那只手和那只腳的筋，讓她以后不能再傷人！”南宮昭似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貴妃，朕這次是給你面子，否則要她的命都是輕的，希望你以后收斂一些！”

小竹被拖了出去，一陣慘呼之后，再被拖進來，面如死灰，一只腳和一只手全是血，軟塌塌的耷拉著，人昏死了過去。

瑤貴妃撲向她，咬著牙沒讓自己哭出聲，看著南宮昭大步走出瑤光宮，恨恨的說，“一個小小的宮女，等著瞧！”

皇后的太極宮內，一個年長的宮女湊在皇后耳邊，輕語了幾句，皇后鳳眼微瞇，唇角勾起一絲弧度，“一個小宮女能讓皇上發那么大的火？能讓榮寵不衰的瑤貴妃吃那么大的一個癟，呵，哀家倒真的想見見這個人了！她叫什么名字？”

“小言！”年長的宮女應道。

“小言？”皇后眉頭微皺，“皇上身邊的那幾個侍女哀家都知道，這個小言哀家怎么從來沒聽過？”

“聽說是昨天才被李總管從儲秀宮調到皇上身邊侍候的！”年長宮女低眉順眼的小心的在皇后身邊對答著。

“昨天？昨天蘭妃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身邊就多出一個能讓他這么在意的人，有意思！看來這宮中風向要變了。你派人留意著皇上身邊的動靜，還有給我摸摸這個小言的底，看看她究竟是何許人也，竟能讓皇上如此另眼相看。”對著鏡子理了理云鬢，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