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掌柜，王姐說一定要拿到回執！”

少年也上了牛脾氣，死皮賴臉地站著不走。

朗朗乾坤，身處鬧市，我還真不信你會殺了我！

現在是法治社會，就是殺一頭豬還要有屠宰證吧，何況哥哥是一個人，一個比豬稍稍強了一些的人！

肥漢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弱不禁風的小黃毛竟然還有些膽色。

“想要回執？好吧，那就是老子的回執。”

肥漢朝著案上插著的匕首呶呶嘴：

“你小子有膽就把它拿回去。”

話語一畢，壯漢身上的氣勢一變，一股凌厲的殺氣瞬間迸發，腫眼泡下，一雙小眼精光閃閃，仿佛隨時會暴起噬人。

于飛只覺得全身如墜冰窟，雞皮疙瘩粒粒炸起，頭發都險險立了起來。

媽的，我就不信你會殺了我！

少年臉色蒼白，緩緩走到案板之前，握住那油膩膩的刀柄，使勁晃了兩下才將它拔出。

匕首的沉重遠遠超出了少年的想象，這……這絕不是一把普通的家伙！

將粘有肉屑和血跡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放入手里的公文袋，而后轉身，緩緩走向門口……

自始至終，少年根本沒向壯漢看上一眼。

不是借此表現自己的不屑，而是真的不敢啊！

于飛相信，如果對上那人的眼睛，自己絕對會嚇得癱坐在地上。

他要賭一賭，拿自己的性命賭這個奇怪的回執。

那人明顯和王姐認識，也肯定接到了王姐的電話在等著自己這個送信人。

即使自己不入他的法眼，總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殺了自己吧？必竟，打狗還要看主人面呢。

再者說，現在是法治社會，這里又是鬧市，除非瘋了，否則誰又敢公然殺人？

少年一邊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一邊強忍著尿意，努力讓自己的雙腿不再打顫。

身后的氣勢猛然增強，少年猶如身陷泥沼，仍然拼命向前挪動。

媽的，有本事就殺了老子，別光在那兒裝神弄鬼地嚇人，如果不敢你就我的兒子、孫子！

心里惡狠狠地罵著，終于一腳踏出門外。

身上的壓力猛地消失不見，少年身體一松，又差點被晃倒在地上。

一陣稀里嘩啦的響聲從身后傳來，仿佛又人撞倒了什么東西，而后又是一陣嘟嘟囔囔地咒罵聲。

少年目不斜視，腳步卻是加快了幾分。

明明是一個只贏不輸的賭局，為何短短的一段路程，感覺就像從地獄中走出來一般？

天氣悶熱，烈日炎炎，少年竟在不知不覺間出了一頭的冷汗。

終于來到汽車跟前，后面并沒有人跟上，于飛不僅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總算送出了第一封信，也算拿到了回執……

低頭看看手中的公文袋，于飛也不知道這能不能滿足王姐的要求，但總算沒有空手而回。

不管它了，現在目標是第二家，出發……

…………

王二，綽號：王二小，王記鹵肉館老板。

站在東外環的馬路邊，看著眼前不起眼的小餐館，于飛內心鄙視不已。

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餐館門前人影全無，從那破舊的門面判斷，這餐館開了也有不少年數了吧，到現在居然還沒有關門，也算得上是商業中的一個奇跡了。

也不知這兒的王老板和那賣肉的鄭屠是不是認識，如果兩人搞個一條龍服務或許還能少賠一點。

于飛也不是一個操閑心的人，再次確認地址無誤后抬腳走進門去。

“大哥，您要吃點什么？”

剛進店門，一個年輕輕的小姑娘漫不經心地迎了上來。

看來今天要開張了，小姑娘看著于飛的眼光中有些許的期待。

“我找你們王老板。”一句話讓小姑娘的希望徹底破滅。

“老板，有人找。”

女孩沖著里屋喊了一嗓子，又再次坐回吧臺里面的電腦前，噼噼啪啪地擺弄起來，再也不搭理來人。

隨著喊聲，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來，腰扎著一條油乎乎的白色圍裙，年紀不大頭頂卻禿成了“地中海”，這家伙身材、五官都是普通之極，滿臉的市儈之氣，與他這小老板的身份倒也相符。

“王老板，城西麻將館的王姐讓我送一封信過來。”

看到來人，于飛拿著那個破舊的公文袋上前，恭恭敬敬地表明來意。

“哦？”

禿頂男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黃毛，臉上突然掛起了職業性的奸詐笑容：

“來來來，小哥快請坐。”

他根本不搭理年青人的話茬，熱情地將他讓到了門口的餐桌前坐下，又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隨意抹了抹油膩膩的桌面。

“不論來做什么，小哥總要吃飯吧？小店最近生意不景氣，小哥還是先照顧一下小店的生意吧。”

“不過，王老板，王姐說……”

“都快十二點了，民以食為天，一切都等吃過飯再說。”

禿頂不待于飛說完就插話打斷，臉上的笑容更顯奸詐：

“小店的金字招牌是鹵肉套餐，有二十一份，三十一份，五十一份的，小哥你要來哪種？”

“嗯……，來份三十的吧。”于飛稍一猶豫，選了個中間價位。

看禿頭的架式，自己如果不先照顧一下他的生意，他是不會聽自己說任何事情的，反正時至中午，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餓了，花三十塊錢就當救濟一下這奸商吧。

不大功夫，王老板親自端了套餐進來：

一大碗白白的米飯，一個小巧的瓦罐里放著香噴噴的鹵肉，此外還有一碟蔬菜和一碗紫菜蛋花湯。

嗬，還不錯嘛！

雖然三十塊錢有些小貴，但看這飯菜色香味俱全，倒是令人食指大動。

于飛也不多話，舞動筷子，吃飽了再說。

趁少年吃飯的時間，禿子已經溜到了吧臺里面，鬼鬼祟祟地和那少女嘀咕著什么，少女也面帶奸笑，偶爾拿眼光瞥一眼吃飯的少年，仿佛看著一只待宰的肥羊。

媽的，不會是什么黑店吧？

黃毛少年一邊低頭吃飯，一邊拿眼睛的余光偷偷觀察著二人。

窗外車水馬龍，艷陽高照，想來那一老一少兩個家伙也搞不出什么花樣，最多就是結賬時多收自己倆錢。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愿意收多少自己就給他多少，只要事情可以辦成，被他宰上一刀那又如何，反正自己是為王姐辦事，事后找她報銷也就是了，那女人也不差這幾個小錢。

整個套餐被頃刻干光，少年端起面前的蛋花湯幾口喝了個干凈。

“老板，結賬。”

于飛掏出錢包，小心翼翼地喊出這四個字，不知道那禿子會找出何各理由，報出何種數字。

“小哥，吃好了？味道還可以吧？”王老板滿臉笑容屁顛屁顛地從吧臺后面跑了出來。

“這是您的賬單。”一張薄薄的紙片遞了過來。

于飛定眼看去，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

消費者：于飛（黃毛青年）

消費金額：三塊石頭（中品）

消費時間：二〇一〇年七月十日，星期六，上午十一點三十二分

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兒？

于飛滿臉困惑，手里攥著的三十元鈔票也不知是不是該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