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去前邊照看店鋪，房間里只留下了相對而坐的兩個年輕人。

許小蕓收起了臉上的玩鬧之色，小臉一繃，儼然變身成了一位老學究，對著眼前的學渣少年循循善誘，開始了她的第一堂授課：

“師父所在的‘藥門’傳承已久，經過數千年的發展，已經漸漸形成了兩大分支。”

“第一分支專門研究各種藥物的制造與合成，其中最多的就是研制各種毒物，說穿了就是整天琢磨著如何害人。”

“第二分支研究的是如何施放藥物，如何把毒物施加在對手身上，最高境界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讓對手中招，或生不如死，或任人宰割。”

小姑娘話語簡單明了，一針見血，對自己的師父、師門也是毫不避諱：

“自‘藥門’成立以來就飽受人們詬病，甚至成了卑鄙齷齪的代名詞，但在藥門中人眼中，毒物只是一件普通的工具而已，與手槍、匕首等殺人武器沒有任何不同，是善是惡全看它最后造成的結果。”

仿佛怕首次接觸這些東西的少年會有一些心理障礙，小姑娘將自己入門時學到的道理又原樣照搬出來，但這次她倒真是想得太多了，對于那種二貨青年而言，卑鄙齷齪絕不被認為是一種貶義詞。

不論過程，只看結果，恰恰也是于飛的行事手段。

看到黃毛含笑著點頭，小姑娘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這門學問早就瀕臨滅絕，研究的人越來越少，并且主要都集中在了第二分支上。”

“現在江湖之中的那些蠢貨們只知道將毒藥涂抹在刀刃之上，簡單粗暴，毫無一絲技術含量，讓那種悄無聲息、殺人于無形的技術手法幾乎消失殆盡。”

小姑娘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仿佛在怒斥著一幫變賣祖宅的敗家子孫，看在于飛眼里卻是另有一番計較：

小小年紀卻是極有主見，心志堅定又絕無所謂的婦人之仁，等這小小的美人坯子再出落個幾年，不知會禍害到多少良家少男啊！

于飛心里已經暗暗為某一群男人擔憂起來。

“師傅所屬的卻是第一分支，簡單來說，就是研究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研究它們之間相生相克、相輔相成的關系，再按不同的比例配制在一起，形成另一種物品，而新形成的物品卻又可能是組成另一種物品的材料之一。”

“我們店里的鹵肉里就有一種師傅研制出的獨門香料，吃起來是不是與任何一家都口味不同？”

看到少年又是連連點頭，小姑娘的話語突然興奮起來，一種洋洋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

“其實，師傅的研究聽起來復雜、神秘，但對我來說卻是相當簡單，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小姑娘眼睛里神采連連，終于可以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在同齡人面前吹噓一番了。

“前輩們研究靠的是經驗的積累和不停的嘗試，而我的手法卻與他們完全不同，因為我們有現代化的高科技手段，有電腦，有專門的軟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小姑娘拖長語音賣了個大大的關子，直到少年臉上露出渴望、崇拜等各種表情時才又興沖沖地說道：

“因為我們有體系龐大的化學知識！”

“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師傅的學問有點類似現代的‘病理學’和‘臨床醫學’，我又把它們與現代化學結合起來，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研究手段。”

小姑娘再也難掩心中的興奮，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通過不斷的化學試驗，確定各種物品的分子構成，將它們編制成龐大的數據庫，通過專門的軟件列出不同的排列組合，然后再寫出它們的化學方程式，根據它們的化學反應就可以推算出新物品的化學性能。”

看著面前目瞪口呆，如聽天書一樣的黃毛學渣，小姑娘不無賣弄地問道：

“小飛師弟，你覺得我的這種研究手段怎么樣啊？”

“高！實在是高！”于飛高挑大拇指，心里由衷地佩服不已。

這種天才學霸竟然闖入了草莽蠢漢們組成的血腥江湖，到底會對那世界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通過我的研究發現，師傅配方里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完全可以用現代的化學制劑合成，再也不用跑到什么深山大沼、密林曠野中去苦苦尋覓了，花上一點小錢，在化學用品商店里就可以輕松搞定。”

說到這兒，小姑娘突然嘆了一口氣，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情緒變得有些低落：

“最近幾年，師傅不知受到了什么打擊，在教給了我入門知識以后就再也不碰他的老本行了，就連我的發明也引不起他的興趣，哎，我感覺他老人家已經徹底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商人了。”

“不過嘛……”僅僅嘆了一口氣，小朋友的語氣再次興奮起來：

“師傅原來有間大大的實驗室，就在那邊東廂房的地下，反正他已經不再使用了，這幾年我就陸陸續續地進行了一系列改造，現在已經成了一間高科技的化學實驗室，里面的裝備比起一些著名的研究所也不差少許。”

“怎么樣，小飛師弟，挺感興趣吧？過幾天我再帶你參觀一下。”

小姑娘賣了一個小小的關子后，突然從身后拿出一本書來擺在少年面前：

“這門學問學起來非常簡單，也非常有趣，我建議你先從這本《基礎化學》開始學起。”

什么？竟然要學這東西？

看看茶幾上的化學課本，再想想化學實驗室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少年頓時頭大如斗，他寧愿在鄭胖子那兒剁上三天的肉餡，也不愿看那破書一眼。

“那個……，小蕓啊……”

對比自己小了三歲又矮了一頭的小丫頭，他實在沒臉叫出“師姐”二字，叫聲“師妹”又怕她不高興，最后還是決定叫名字最為保險。

“我覺得我身手還算靈活，還是學習第二分支最為合適，這樣你負責研制藥物，我負責用在壞人身上，我們雙劍合璧，大殺四方，豈不快哉？”

“哇，這樣就更好玩了！”聽到少年的提議，小姑娘高興地差點跳了起來：

“我研制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以前總覺得沒有用武之地，以后你就負責把它們用到討厭的人身上，哈哈，雙劍合壁，大殺四方，想想都好玩死了。”

兩人終于找到了共同的奮斗目標，小蕓又將自己知道的施毒之法向少年一一講述，于飛一邊認真地聽著，一邊對其中的許多方法加以優化改進，其腦洞大開、出人意料之處，竟比原來卑鄙無恥了十倍不止。

在少年的有意賣弄之下，小姑娘對他的態度已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就連嘴里的“小師弟”也變成了甜甜的“小飛哥哥”。

授課完畢，許小蕓臉色一正，卻又再次擺出了大師姐的樣子：

“小飛師弟啊，師傅教導我們要多多的實踐，現在就開始你的第一堂實踐課吧。”

“今天早晨店里的衛生都還沒有打掃，你就負責將地和桌椅都擦拭一遍，順便讓師姐也看看你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