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常生活,怒中有累
- 異蟲的遠征
- 朽木於是
- 4614字
- 2020-09-13 08:32:21
晨曦的光透過天窗,灑在維多利亞公主的動人嬌靨上。
迷迷糊糊中,維多利亞輕聲喚道:“夏爾。”
無人應答。
“夏爾!”聲音提高一點,還是無人回應。
你敢偷懶?!維多利亞揉了揉惺忪睡眼,心道。
夏爾是她的男仆,按天球當下的時髦說法:頂級舔狗。不光通曉主人心意,還總能在她說話前就大致猜到她的要求并及時滿足。就算不在,只要她一聲令下,不出三秒,夏爾必定出現,下跪問好:“我可以為您做什么嗎?”
以往在皇宮,別說換衣服,連靴子都是女官親口為她除下。但昨晚,她不得不自己親自動手。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寒酸陳設令她短暫性的愣了愣:我是誰?我在哪?
呃……逐漸清醒后,大量令人窒息的噩夢如潮水般從記記中涌現,將她淹沒。
“5,555……”顛沛流離,血親被殺,從今往后,說不定連衣服都要自己穿了。想及此處,維多利亞悲從中來,忍不住小聲啼哭。
以往,她旦凡出現哪怕一丁點不開心的苗頭,睡在她大床旁邊的矮腳床上的貼身女官必定迅速湊上來,想盡辦法逗她開心。
現在,她只能自己調節。
然而很快,她就又發現了一個極其致命的問題:她的妝……花了。
盡管在睡前她努力想保持發型,但人在睡著以后,意識是不聽話的。
怎么辦?頂著這幅披頭散發、妝容已花的尊容去見星痕?
這種情況一旦發生,真是比死更難過。
但,該來的總會來。
敲門聲響得凸兀,比葬禮上的喪鐘來得更讓人心慌,隨后傳來的是星痕的聲音:“維多利亞,起床吃早飯。”
在維多利亞的國家,只有貴族和皇室才有條件一日三餐足額供應,平民都是一天兩頓——雖然維多利亞公主對此并不知曉。
“啊,好,我馬上來。”維多利亞慌忙應道,心中卻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意:這個男人!
這是星痕的疏忽:他就算不洗漱,身軀也能永遠保持潔凈,所以他忘了給維多利亞準備洗漱用品。
他的父親暗夜星辰就不會犯這種對不起自己的低級錯誤,將招待客人周全是主人的禮儀。而且這種禮儀體現在方方面面:哪怕夜星決定處決一個罪人,他不會口出穢語,也不會窮兇極惡。
給罪人一個平靜而有尊嚴的處刑,令其體面去世。
然而他的兒子,星痕。并不贊成他的做法:罪人不需要害怕行刑人,也不需要懺悔自己的罪孽,他們只要把自己造成的損失好好體驗一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然后慘死就夠了。
“如果連罪犯都不難過,我們還能拿什么安慰枉死的冤魂呢?”
雖然背后頗有微詞,但星痕從未當面詬病。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星痕沒有意識到,他也不想意識到。
習慣性的忽視別人的感受還能過得如此滋潤,我們不得不感嘆一句:星痕的運氣是真的好,實力也是真的強啊……
……
人都是被環境嗶出來的,從小就嬌生慣養的維多利亞公主也一樣。臉上妝花,又沒有合適的工具整理,環視四周……昨晚的動物毛皮就不錯嘛。
挑皮毛干凈的地方,仔仔細細的將臉擦干凈。用手把頭發收拾了半天也沒弄出什么順序,索性將之束成一束,扎上束發帶。
像馬尾巴一樣……又丑又難看。維多利亞心道。沒銀鏡,她也猜得到自己的發型。
屋頂開了一方天窗,通風也透光。至于星痕為什么不弄玻璃……把沙精煉到硅再提純到玻璃的消耗較大,星痕懶得弄。
在屋內掃視一圈,掃到凌亂的被褥,維多利亞的目光也沒有絲毫停留——畢竟公主是從來不親自疊被子或者收拾家的。
嗯,沒有該做的事了。維多利亞點點頭。
打開門,門外沒有負責引導的仆人——連負責引導的蟲子也沒一只。蟲群忙忙碌碌的搬運、分揀、整理、將除圣金原石外的可提煉金屬送進萃取巢,等待收集。
不遠處,蟲群中有些體型較小的蟲子則忙著往菌毯上噴灑一些墨綠色液體。接觸到這些液體后,菌毯突然比其它部分更活躍。
菌毯的永久進階工作,已完成60%。陸行蟲速度增加,食物產出量提升,環境改造力提升,環境友善度58,外傷愈合支持能力增強。
由于星痕不允許菌毯大規模擴張,要養活數額日益龐大的蟲群,腦蟲們只能在菌毯的質量上多下工夫。
你那邊的進度怎么樣?
寫完203套了,你呢?
204套。
我……
星痕要求基礎收集單位也達到暴虐食肉龍的生物等級,并下令在最近約束蟲群數量的增長。所以腦蟲們開始一刻不停的復寫著暴虐龍的基因,并不斷在精神鏈接里模擬測試,尋找最合適的辦法,務求一次令全體工蟻和工蜂們適應暴虐龍的基因構成方式。
……
維多利亞呆呆地看著勞作的蟲群,傻站在石屋門前。
天色突然一暗,昨天跟著星痕的巨大甲蟲降落到她面前,背后的翅膀扇動,發出幾乎將她震昏的噪音。
維多利亞趕忙往一旁避讓——其實就算她不躲,甲蟲也不敢壓到她。
甲蟲對她低下頭,維多利亞卻以為甲蟲要攻擊她,于是尖叫一聲,轉身逃進屋內。
……甲蟲疑惑的看了看,轉身跑去找會說此地語言的腦蟲,請求幫助。
甲蟲(蟲族語):主人要我帶那個女人去吃早飯,但是她跑進主人昨晚建立的腔里。
腦蟲(蟲族語):按人的說法,那個地方叫房子。
甲蟲:無所謂,我不會它們的語言。幫我說明。
于是腦蟲從工作位置爬出來,爬到甲蟲的獨角上,抓牢。
甲蟲飛回屋前,只一角便頂爛了門。腦蟲爬進屋內,直立上身,對維多利亞道:“畏甲,帶你,去,吃飯。”
黑暗力量還未消散,再加上維多利亞對蟲群已經建立了一定程度的適應能力,于是放下心來,道:“我要見星痕。”
腦蟲并未理睬,爬出門外,喚來一只巡邏兵蟻,讓對方帶著自己回到工作位。
出門,見甲蟲趴著,便對甲蟲道:“我要見星痕。”
甲蟲一言不發,低下腦袋,等她爬上來。
不知道它聽懂了沒。維多利亞先小心翼翼地用靴尖碰了碰甲蟲的角,甲蟲一動不動,她這才試著接近甲蟲。
甲蟲身上光溜溜的,別說站著,趴也沒個好地方可趴。
于是機巧伶俐的維多利亞公主想到一個堪稱天才的辦法:抱住甲蟲的獨角。
在地面,維多利亞還能保持趴在獨角上的姿勢;飛上天,這位可憐的公主殿下便變成了吊在獨角下的姿勢,好在她也是練過的,不至于由于臂力不支而從空中掉下來。
此情此景實在滑稽,連星痕也是微微一笑。
從起飛再到落地不過短短20多秒,維多利亞卻覺得羞憤欲死。
甲蟲卻不解風情。落地后,維多利亞還像鼻涕蟲一樣吊在它的獨角上令它十分不爽。甲蟲哪會憐香惜玉,輕輕一晃角,維多利亞公主便掉到菌毯上。
這回菌毯很給面子,接住了她。
維多利亞覺得,這輩子能丟的面子已經在今天統統丟光。
躺在菌毯上,過量的憤怒和羞恥感讓她進入一種空靈的境界:好像靈魂出竅,魂飛九霄;又好像哲學峰潮,高深玄奧。
肚子里的一聲饑餓鳴叫又將她拉回現實。
從菌毯上爬起來,一個和昨晚造型相同的石質高背椅映入眼簾,一張黑色石桌上擺了熱氣騰騰的煎蛋、飲品、焦黃的全麥面包,金刀銀叉白玉石盤一應俱全。
看情況,星痕應該已經吃完先走了。明知道人家沒義務等自己,但維多利亞還是忍不住一陣委屈、想哭:這個無禮的小氣鬼!
你必須堅強!維多利亞!落難公主一邊落淚一邊暗暗對自己道。
口中面包的香氣和口感也起了緩釋的作用,易嚼、香甜、還柔嫩的面包……并沒有好吃到讓她忘記自己姓什么。
沒有洗漱就吃東西,真叫人難過。但現在這種情況,輪不到她來提條件。
幾人收回目光,星痕掛著和斯芬克斯昨晚同樣真誠的微笑著,對來訪的客人道:“歡迎,斯芬克斯。”
對方敢直呼一頭高等龍的真名,而斯芬克斯本尊也未有異議,這令汀維蕾特大為驚訝:迄今為止,她都沒直呼過自己丈夫的本名,這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他憑什么?
雖然昨晚斯芬克斯對她千叮萬囑,叫她絕不要對星痕有任何無禮之舉,但她跟本沒聽到。
斯芬克斯充滿力量感的軀體、流暢悅目的軀體線條、神采奕奕的純黑色龍瞳、還有開合不斷的嘴唇已經讓她看得頭昏目眩。
之后熱情洋溢的有氧運動……更是妙不可言。
誰會有空在這種時候分心,記住無關緊要的事務?高等龍,憑身份足以橫行無忌。
有斯芬克斯在,汀維蕾特禁不住想試試這位直呼她丈夫真名的人到底有多少斤量。
魔法師要施放法術需要先念咒,再天才也得作點準備工作。而作為高等龍的汀維蕾特,只要輕輕吹口氣就能造成堪比疾風咒的八級大風。
怪事。八級風撲面而去,對方卻連頭發絲都沒動一下。而且事發倉促,就算斯芬克斯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蕾妮!”斯芬克斯今天本來想過來閑聊一下,增進感情。汀維蕾特倒好,對人家照臉噴去一口氣。
脾氣再好的人也不會容忍三番五次的挑釁,更何況星痕這種既有力量又有身份的體面人呢?
黑著臉,斯芬克斯陪禮過后,再次與星痕禮貌告辭。心中暗暗發誓:以后死也不要帶女人和小孩參與重要事務。
無事獻殷勤。星痕看著斯芬克斯遠去的背影,笑了笑。自己在多元宇宙中名聲不顯,對方如此熱情,顯然不可能是沖著自己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長輩知道了夜星閣下的存在,想通過交好自己向夜星表達善意。
對待友誼,不論貴賤,星痕一向來者不拒。況且有資格知道第八主君的絕不會是小人物,多個朋友就多條路,他哪怕懶得自己修路,也沒必要把別人修來的路破壞掉。
斯芬克斯很努力,也很優秀。說心里話,星痕很喜歡這樣的年輕人。來而不往非禮也,明天換我去拜訪你吧。星痕對自己道。
……
飛回餐桌,維多利亞早已吃完,且用預先準備好的凈巾擦過嘴邊。
見星痕來,維多利亞趕忙站起。
“坐。”星痕微笑示意她坐下。
手一揮,長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圓桌,桌上分左右兩邊,各擺一個樣式不同的飲品杯。
星痕一邊的杯子呈黑色,正圓柱體的造型樸素到簡陋的程度;維多利亞一邊的杯子顏色則是雨過云散時的天青色,小巧精致,花紋不多(星痕也畫不了太花)卻銜接自然,奇妙的和諧感渾然天成。
星痕握住水杯,輕抿一口。待維多利亞也喝過溫水,放下手中杯,道:“我想知道一些其它事,比如昨天,誰傷害了我的蟲子?”
不作鋪墊就讓受害者回憶受害經歷可謂殘忍又粗暴,星痕當然明白,但他沒興趣照顧維多利亞的心情:能換來優待的是價值,不是美貌。天下可憐人何其多也,星痕可憐不過來,也沒那么多仁慈可揮霍。
“他叫……”
“不用說名字,告訴我那個人的職業和生物等級。”
職業,維多利亞還勉強猜得出來,生物等級是什么?
哦……科學還沒有開始發育——又或者她不知道。星痕得出結論,解釋道:“你們怎么區分戰士的實力?”
“哦~”維多利亞恍悟,道:“普通的戰士能單手提起一麻袋的糧食算合格,兩麻袋算優秀,將領的最低水平是十個麻袋。有的戰士鍛煉以后會成為超圣戰士……”
亂七八糟。星痕聽得翻了翻眼皮,右手抓上了她的腦袋:“不要動。”
維多利亞的記憶里:
“普通的戰士能單臂負載110磅(約合50千克)……”梳著單馬尾的老師道。
“110磅有多重呢?”幼年時的維多利亞問道。
“嗯……大概…有一麻袋大米那么重。”
“哦——!好重啊。”
“是的呢,公主殿下。”老師繼續道:“經過艱苦的訓練,普通戰士就有可能脫離肉身束縛,超凡入圣。”
“什么是,超凡入圣?”維多利亞公主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是很厲害的戰士。”
“哦——!像皇兄一樣厲害嗎?”
“是的呀,公主殿下真聰明。”
“什么是,聰明?”
“就是很厲害的意思。”老師敷衍過,道:“超凡之上,還有傳奇級戰士,一旦踏入傳奇,一個人就可以力撼千軍,書上是這么寫的,今天你要背下來哦:“無翅竦身入青云,無鱗游海探月明。”漫游星界,千年不滅。”
由于翻譯的問題,星痕聽入耳的是有點申語味道的蹩腳句。聽到漫游星界那里,星痕忍不住暗罵一句:“臭不要臉,綜合戰斗力不到一萬的水貨還漫游星界?呸。”
“傳奇之上,還有史詩級別的英雄人物,時間積淀,更有神話級的偉大戰士,神話之后,就是離真神只有半步之遙的半神強者……”
昨天傷到改造體的水貨就是傳奇之下,超凡之上的躍階刺殺者。
“你能看到……我的記憶?”星痕讀完,維多利亞驚道——很多事,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因為她醒著,所以星痕對她進行回溯的同時,她也全程參與其中。
“對。”星痕一臉無所謂。
維多利亞本想發怒,但突然肚子一痛,倒在地上,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