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扇門之后，章怡他們到達的地方是一條河的源頭，河邊有一塊很大的石碑，石碑上面一個字都沒有，章怡已經繞著它走了一圈，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的記號，沒有任何的刻痕。

“這就是裂隙另一邊的世界嗎？我原本以為會是那種充滿了荒土感覺的地方。”顧楊四下張望著，這里像是秋天的草原，枯黃的野草叢毫無規律地點綴在河道沿岸，有些荒涼，但也看得到生氣。

“我最討厭這個時候的太陽了，要落不落的，光還特別不好看，像老婆婆的臉。”趙長白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嘴角向下撇得像是魚鉤那樣彎。

“背后的門怎么不見了？我們要怎么出去！”李逐海不經意地回頭忘了一眼，原本立在那里的那扇黑色的門已經完全沒了影蹤，李逐海的心頓時慌了。

聽到李逐海的話，另外幾人紛紛回頭，草地之上空空如也。

“你看吧，我就說了不要來不要來，你們非要來，現在好了，回不去了吧。”趙長白抱著雙手，氣憤的目光像鋒利的刀子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反復刮在章怡他們三人的身上。

“別罵了別罵了，我認罪我認罪。”章怡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歉意，“是我太沖動了，不過我想說，你們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一種很熟悉的氣息么？”

“進來之前，其實我也感覺到了，但是我說不清楚這種氣息到底來自于哪里。”李知衍稍稍皺著眉頭，一進來他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那種氣息很壓抑，讓人覺得沉悶，就像夏天暴雨來臨之前，遍天黑云之時的那種沉悶。

“我覺得很悶，但是我沒有什么熟悉的感覺，可能是什么地方，你倆一起去過，而我沒去過吧。”

顧楊的話提醒了李知衍和章怡，他倆幾乎同時想起了在哪里遇到過這種壓抑的氣息。

“是柳主任帶我們幾個去觀察裂隙的時候，那時候還有陸寒在。”

“陸寒對我們發動攻擊時使用的靈力的氣息跟這個一模一樣。”

“看來在這兒能解開一些秘密，要不咱們沿著河往下走走看，說不定能發現什么。”顧楊不等他們回答，就一個朝前方走去，章怡和李知衍自然是跟了上去，趙長白賭氣賴在原地不走，沖著他們三個大聲喊叫著，“當時你們也是說就過來看看，結果碰上那扇門，你們就進去了，現在倒好，回去的門都沒了，你們又要到處去看看，我看你們能看到什么，要是遇到什么危險，我才不會救你們，這都是你們自己作的！”

看到李知衍他們幾個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腳步完全不帶一點猶豫的，趙長白氣歸氣，眼看著他們越走越遠，她最后還是一溜小跑跟了上去，歸根結底趙長白是膽小的，她不敢一個人待在這種陌生的地方。

“咦？”章怡只覺得身邊人影一閃，下一刻，顧楊就出現在了幾百米開外的地方，顧楊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明明他們都無法使用靈力了啊，為什么她剛剛還能施展出自己的天賦能力，莫非是這個地方沒有了對他們的那種禁制，可當顧楊再次催動靈力，試圖又一施展自己天賦的時候，她發現跟在森林里一樣，他們體內的靈力被某種力量給禁錮了。

“怎么回事？”章怡他們跟了上來，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滿肚子的疑惑。

“你們別問我，問就是不知道。”顧楊對正準備開口的章怡揮了揮手。

“你們走這么快干嘛？還有你，你們不是說你們不能使用靈力嗎？怎么你突然一下就跑那么遠去了，讓我一頓好跑。”趙長白氣喘吁吁地跟了過來，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小汗珠，劉海都有些被浸濕了，看樣子累的夠嗆。

“之前跟骨龍貼身肉搏的時候可沒見著你這么累啊，怎么這才跑了幾百米你就不行了？”顧楊打趣著趙長白，而她身邊的章怡，在大家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表情很明顯地僵了一下，不過轉瞬間又恢復如常。

“別說了，我體力再好，一下子跑幾百米也受不了啊。”趙長白叉著腰，對著顧楊一個勁兒地翻白眼。

“不是，我尋思你這跑的也不快啊，我們可在這兒等了好一陣子，你這……”章怡抓住顧楊的手臂，打斷了她的話，“好了好了，別欺負她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得搞清楚這里到底是哪兒，我們要怎么才能夠回去原來的地方。”

“就是就是。”聽到有人替自己說話，趙長白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所以你們搞清楚為什么剛剛顧楊又能夠使用靈力了嗎？”

“我估計著這個可能跟手機信號是一樣的，有些地方有信號，有些地方沒信號，我猜剛剛顧楊可能碰巧走到了一個有信號的地方，然后依她的急性子，恨不得一秒鐘到最遠處，所以潛意識里一直在釋放自己的天賦，碰到有信號的時候，天賦能力就施展出來了，然后跑出去幾百米之后，又到了沒有信號的地方，她就停了下來。”

顧楊對李知衍的推理很是滿意，現在她腦子里想的不是沿著河岸走下去看能走到哪里，而是搞清楚剛剛出現了信號的地方具體是在哪里。

“別想了，就算找到了那地方也沒什么用出的，你看你剛剛也就跑出去兩三百米遠吧，只有那一個地方有靈力是沒有用的。”李知衍拍了拍顧楊的肩膀，成功說服了正要折返回去的她。

陸寒蹲在巷子的陰影里，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躲藏在云層后面的太陽，從到這里開始，太陽發出的光就沒刺眼過，陸寒之所以瞇著眼睛，是他發現不這樣做，他就看不太清楚，或許他有些近視了，從這兒出去之后，他得去配一副眼鏡才行。

眼鏡的事是小問題，陸寒現在面臨的大問題是，他感覺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得有兩三個小時，但是這該死的太陽遲遲沒有落下去，不光如此，它根本就一直在那個地方沒有動過，陸寒原本還想趁著夜色到處找找那個老頭口中的人，可就目前這情況來看，這方法行不通。

有一點其實陸寒自己都沒有發現，就是他沒有任何緣由地覺得自己一定要避開這里生活的人，非得找個原因的話，那就是這里的人眼睛都一樣，全都是純黑的，像荔枝的核一樣，黑的不能在黑，黑的反光。

陸寒回想著他在這里聽到的所有的話，“外地的人進不來這個地方”，“活著的人進不來這個地方”，“不要相信這里任何人說過的任何話”。

最后那個老頭的話似乎是可以相信的，他的話對自己并沒有什么惡意，甚至還告訴自己，這里有人在找他，相比于前面幾個人的發言，他的發言簡直就是信息量極大好么，而且他還偷偷給自己指了條明路，不然陸寒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

那么按照他的說法，前面那個老頭和老太太說的話的真實性就有待考究了，陸寒之前被嚇到不行，那兩人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老太太說的話還挺隱晦的，外地的人進不來，那糟老頭子就只差直接告訴你你個小b崽子已經死球了。

還好最后那個老頭子好心跟他說了那么多，不然陸寒嚇都得嚇死，不過死了之后再死一次是什么體驗呢？第一次死是從陽間到陰間，第二次死是從陰間到哪兒呢？第一次是從人變成鬼，第二次是從鬼變成什么？

就在他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時候，一具軀體被從高空拋落，重重地砸在了離他藏身之處不遠的石板路上，直到那具軀體砸了下來，陸寒才看出來那是個人的身體。

陸寒害怕的腦漿迸裂，血液飛濺的場景并沒有出現，這一度讓陸寒懷疑扔下來的是不是個模特，不過說實在的，就算是個模特，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起碼也得斷根手斷根腿，裂出幾片碎片啊什么的。

可那家伙，哦不，那人掉下來就跟掉在厚厚的茅草堆上似的，除了可以看到他的手腳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被壓倒了自己的身下，其他的各方各面都不符合高空墜物應該有的效果。

陸寒很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又為什么會被人從從樓上扔下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特別是當這種能讓牛頓掀開棺材板爬出來的事情發生在了他的面前，可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因為有一隊提著發散著幽綠色光芒燈籠的人從遠處走了過來。

陸寒見到他們的第一眼想起了自己玩的一款名叫《英雄聯盟》的游戲里的某個角色，那個角色名叫錘石，提著一個可以收集靈魂的燈籠。

陸寒正想著他們那個燈籠不會就是用來吸收人靈魂的時候，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在他面前上演了，那一隊的人把剛剛掉下來的人扛在他們肩膀上，然后剩余的人接過那些人的燈籠，把它們擺在四周，幽綠色的光柱從那些燈籠里升起，穿過那人的后背，然后似乎是那人的靈魂被光柱從他的軀殼里推了出去。

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那人的靈魂在掙扎著要跑回他自己的身體里去，可它就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拼命地想躲過去，卻拼命地被往外拉扯，那些光柱將靈魂從他的軀殼里頂出去之后，開始變得像蛇一樣，彎曲著鉆進他的靈魂，撕咬下一塊之后，銜著它跑回燈籠里去，蛇的數量如此之多，不過幾分鐘而已，那個完整的靈魂就被撕咬的一干二凈。

那些人重新將他放回到地上，提起自己的燈籠，排著隊往前走，那具沒有了靈魂的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塌了下去，最后就剩下一張皮就在那兒。

黑色的像瀝青一樣的粘稠液體從皮囊里流了出來，匯入了那條河里，然后慢慢沉入河底，那張皮囊向四周化開，最終跟石板路融為了一體。

陸寒嚇壞了，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對他說了句，“你不該來這兒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