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蝴蝶效應
一時間,樓中安靜下來,靜到王憂能清楚地聽見大街上的叫賣聲。
“上好的兵器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神兵入手,天下我有!”
英武少年疑惑地環(huán)視了一周,卻遲遲沒見到這些虎形大漢們上前動手,只是干巴巴地圍著他,人人都是一副進退維谷的樣子。
王憂不知道的是,若是換到第二個凡人面前,這些莽漢們,定敢呼五喚六,毫無顧忌。
可是王憂如此矯健的身手,竟然在電光火石間,就以一記凌厲的膝撞抽飛了他們的頭頭,這讓他們感到有些頭皮發(fā)麻。
并不是他們這么些人處理不了王憂,而是他們在擔心若是真把面前小伙給修理了,會發(fā)生什么?
對于這些漢子來說,吃飯是重要,但是為了吃飯連命都不要的話。
劃得來嗎?
于是,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愿動手。
場面一時變得有些滑稽。
就連董掌柜,看見王憂的矯健身姿,臉色都有些陰晴不定,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若是山野村夫,出手絕沒有這么干凈利落;若是飽學之士,更是手不能縛雞。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這小子,是修道之人。而且極有可能是有后臺的修道小伙。
若是這樣的話,事情就有些難搞了。
可是,要是白白咽下這口氣,董掌柜又不愿意。他的臉色就如川劇變臉,一陣紅一陣白。
就在董掌柜猶豫之際,堂中突然響起一聲啪啪響聲,像是鼓掌。
緊接著,一聲響亮渾厚的聲音,越過了人群,傳到了王憂耳中。
“掌柜的,本少爺都等了多久了,怎么還不上菜?
不上菜也就罷了,還要打架?
打架也就算了,還要人多欺負人少?”
連連三問,王憂雖置身人群中央,但是清楚耳聞。
“唰” “唰”
忽然,大堂中接連響起了幾聲奇怪聲響,似是衣服震蕩。
“公子,不是您說菜做好了之后,再一起上桌嗎…
可您這么多人,我一時半會哪能上全?勞煩您稍微一等?!?
王憂視線被人群遮擋住,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聽見董掌柜的賠笑聲。
“那你看看,這么多打架的人里,有五大三粗的壯漢也就罷了,
可是那些個手里捏著菜刀的,還有拿著湯勺的,是怎么回事?
我就問你,廚房里還有人做飯嗎?”
渾厚聲音慢條斯理,再度拋出一個問題。
“這…這…”董掌柜支吾著,答案不用說,很是明顯。
人群中,董掌柜面色一苦,余光看了一眼王憂方向,沒找到那名青衣大漢,心里暗罵道:
讓你去喊人,你怎么把廚房做飯的人都喊出來了。這不是害苦我了嗎?
王憂見四周無事,眾人視線也不在他身上,搓了搓手,百無聊賴地小聲哼曲。
忽然,只聞得一陣急促的噔噔聲響,像是無數(shù)的靴子踩在地板上,緊接著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像是巴掌打在肉上面的聲音。
“我家少主問你話呢!啞巴了?”嗓音低沉,也不知道是誰。
頓時,王憂身前的莽漢,人人色變,再顧不得王憂,全都朝著董掌柜方向跑去。
人群散去,王憂這才看清周圍發(fā)生了什么。
只見此前在大堂內(nèi)坐著的幾十桌黑衣人,此刻已全都圍在假山周圍,分為內(nèi)外兩層,互背靠站立。
董掌柜似乎在內(nèi)層中,被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外層的幾十名黑衣人,直接把手擱在腰側劍柄之上,人人鷹視狼顧,盯著董掌柜的幾十名幫手。
雖然一字未出,但是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上百號人,涇渭分明地分作兩團,隔著一道并不存在的“楚河漢界”,對峙起來。
真正是劍拔弩張。
倒是王憂這個始作俑者,自顧自地回到了桌子上,繼續(xù)吃起了飯菜。跟個無事人一樣。
至于另外一個始作俑者,那名小二,已經(jīng)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店外,不知去向。
黑衣人群中,傳來陣陣問話聲音,音調(diào)略微調(diào)笑之意。
“掌柜的,認識我這身皮嗎?”
“認識…認識…”董掌柜聲音已經(jīng)在顫抖。
聽得王憂心情一陣舒暢,夾起一塊牛肉,送到嘴中。
真香。
“你認識我這身皮,還敢怠慢我們?”渾厚聲音陡然拔高,發(fā)出一聲怒問。
“不不不…不…”
此時被圍在人群中的董掌柜百口莫辯,他看著正在悠悠喝茶的黑衣青年,心中生出無限寒意。
那是萬寶閣人,才會穿的衣服。
萬寶閣在知禮州內(nèi),勢力絲毫不弱于任何一個天宗。
董掌柜面色一苦,再度瞥了一眼外面,但是由于身高不夠,并沒有看見那個可惡的青色人影。
白泉,我干你大爺!
就算是打死董掌柜,他也不會想到,僅僅是因為自己打了個不聽話的小二,竟然會引發(fā)一系列不堪設想的事端。
得罪那名英武少年已經(jīng)讓他覺得心神難安,再開罪了眼前的白胖少年,更是讓他肝膽直顫。
他現(xiàn)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我…我現(xiàn)在就讓他們廚子回去做飯!”萬千念頭,就匯聚成這么一句話。
平日里口齒伶俐的董掌柜,現(xiàn)在像是結巴一樣,說話吞吞吐吐,口齒不清。
“不用了!”白胖少年輕笑一聲,放下了茶杯,看向了身側一名黑衣男子,“阿三?!?
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沉聲應道:“在!”
“待會我走以后,你把這個破店給我拆了!”白胖少年打了個哈欠,等菜都等困了。
這一句話對他來說,輕于鴻毛。對于董掌柜來說,重若泰山。
“使不得啊。這位爺,使不得啊。”董掌柜哭喪個臉,“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咚咚直響。很是沉悶。
“為什么使不得?”白胖少年嘴角揚起,抬起右腳,踏在長凳之上。居高臨下俯視著身前的磕頭蟲。
“因為…這家酒樓,有我小舅子的一份…”掌柜聲音已經(jīng)透出哭腔,想要掙扎一番,“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求求您高抬貴手…”
“你小舅子?”白胖少年皺起眉頭,看向身旁黑衣阿三,露出疑惑深色,“是誰?”
“聽說是凌楚宗的外宗長老?!卑⑷詈诘哪樕希鏌o表情。
“外宗長老啊,行,給個面子…”
聽見這話,掌柜的連忙拱手,感激道:“多謝…”
“拆得干凈點,別剩下什么?!?
接下來的一句話,堵死了董掌柜未出口的感謝之言。
此時,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在董掌柜頭頂炸裂,頓時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搖著頭,口中喃喃:
“不…不…”
……
……
王憂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肉質(zhì)鮮嫩,入口即化,香氣十足,他吃得是滋滋有味,旁若無人。
就在他埋頭吃魚之際,身前響起渾厚聲音,聽起來是那名少主。
“好吃嗎?看你吃得這么香?!?
王憂抬眼一看,桌子對面,多了一個白面胖子。臉上宛若剝殼的雞蛋般白嫩。
這胖子身長八尺,器宇軒昂,身著黑色華服,一個小小的金絲“莫”字,紋繡于他心房之上。氣質(zhì)雍容華貴。
王憂打量了下胖子,發(fā)現(xiàn)就是剛剛那個坐在假山后面的人。
他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笑意,“挺好吃的?!?
實話。
“湊一桌?”
還沒等王憂答應,白面胖子就一屁股坐在王憂對面,朝著身后招了招手。
這胖子如同小山一般,一坐下來就擋住了王憂正前方的一小片視線。
但是,王憂還是看見了身后發(fā)生了什么。
因為,面容呆滯的董掌柜,被一雙黝黑的手高舉起來,正往店外走去。其他人等,不管情愿與否,都被黑衣人趕著魚貫而出。
店中只剩下四人。
王憂,白胖子,還有兩名黑衣人沉默地坐在不遠處。
白胖子似乎并不介意,從竹制筷簍中拿出一雙筷子,開始在桌上風卷殘云,轉(zhuǎn)眼間,一碟還有大半的牛肉,就被他席卷一空。
“貴姓?”王憂愣愣地看著桌前白胖少年。
“莫壯壯的莫,莫壯壯的壯壯?!迸肿油O铝耸种械膭幼?,放下了筷子,伸出白嫩的右手,懸在桌上,笑著望向王憂。
白嫩的手臂與下面各色菜式,形成鮮明對比。
王憂知道他的用意,伸出右手,與他握住,笑道:“王憂。天王的王,無憂的憂?!?
入手軟綿綿,很是舒服。
聽見王憂格外新奇的自我介紹,莫壯壯哈哈一笑,用力地握了下王憂的手,然后松開,樂道:
“你這自報家門,有意思有意思?!?
笑聲頓挫抑揚,中氣十足。
他往后招了招手,“拿個酒杯過來?!?
立刻,黑衣人就走了過來,一拍腰間,桌上就出現(xiàn)一只琉璃盞。晶瑩剔透。
做完這些,黑衣人就返回了自己座位。
胖子從王憂面前,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酒,然后舉杯懸在王憂面前。
王憂嘴角上揚,舉起酒杯,“叮當”脆響,一飲而盡。
然后,他認真地看著面前胖子,真誠道:
“現(xiàn)在找個店有點麻煩,你能不能不要拆這里…”
明日就是升天大典了,王憂不想因為沒有睡好,而導致精力不足。
莫壯壯聽到這話,抬眼凝視王憂,二人相視一會,只見他搖了搖頭,說道:
“我莫壯壯說過的話,覆水難收?!?
得,又是位二世祖。
王憂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開始悶頭吃飯。
這時,店中安靜得只剩下咀嚼聲。
二人三下五除二,眨眼間就攜手干掉了桌上的酒食。
“嗝”
莫壯壯打了一聲飽嗝,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十分滿意地笑著望向王憂,問道:
“你是來參加明天的開山大典吧?”
王憂端起酒杯,將最后的一杯水酒倒入口中,漱了漱口,點了點頭。
“你呢?”
出于禮貌,王憂反問了一句。
沒曾想,這句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話,竟然讓對面的白胖子眼睛大睜,宛若銅鈴。
“你認識我這身皮嗎?”這句話,是王憂今天第二次聽見,但是這身衣服,他還真不認識。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
見到王憂目光迷茫,胖子的眼睛瞪得更大,露出一大片眼白。
他不敢置信地問道:
“萬寶閣你都不認識?”聲音洪亮,回蕩大堂。
“萬寶閣?”王憂皺了皺眉,陷入了一陣思索中,這名字他似曾相識,但是印象不深。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