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當頭,暑氣難耐。街上熱得如同蒸籠一般。
炎熱的天氣,卻沒讓街上人群絲毫減少,依舊還是人山人海。
王憂走了一會,背上就徹底汗透,濕潤的衣服貼在后背,很是難受。
他喘了喘氣,四處張望,想尋一處休息之所。
可四周雖是商鋪環(huán)繞,但全都是些兵器,藥材,典當之類的店鋪。并沒有酒館茶樓。
王憂只好攔住一位清麗女子,這才從她口中知曉,往前方走一里之后,就是有家酒樓。
王憂當時覺得這句話,有些怪怪的,但也說不出哪里怪。
有了目標之后,他艱難地穿梭于人海之中,向前走了會,這才看見了女子所說的這家酒樓。
抬眼望去,前方遠處,矗立著一棟樓宇,總有三層。樓頂飛檐上立著幾只栩栩如生的朱雀木雕,似振翅欲飛。
樓閣整體,大至墻面窗臺,小至欄桿角落,都刷著一層金漆,在耀眼陽光下,更顯金碧輝煌。
開放的二樓木欄處,立著一根金色旗桿,桿上一面黑色大旗于空中飄揚,白色的“酒”字清晰可見。
由于王憂隔得有些遠,酒樓門前的招牌,他看得不太清楚,只能隱隱看見“一”什么“樓”字樣。
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酒樓,王憂苦笑一下,掂了掂手中師姐給的錢袋。
還好,有些重量。
有了些許底氣之后,王憂再度前行,朝著那里緩緩走去。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了這間酒樓門前。再等他看清這酒樓門前的招牌,愣了。
這才想起剛剛那個美女說的話,簡直沒毛病。
頭上紅匾金字,龍飛鳳舞:
有家酒樓。
王憂心里一樂,走到門前,抬眼望著紅匾,忍不住嘴角揚起,自言自語道:
“好活…”
正當少年看著牌匾之際,酒樓中一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
“公子,吃飯的話里面請,店內(nèi)僅剩一張桌子了,外頭熱?!?
身前熱絡的招待聲,讓王憂不由得低頭一看。
面前站著一個小廝模樣的枯黃少年,露出一口潔白,正望著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王憂看著身前小廝,再抬頭看了看繁華的牌匾。二者之間,仿佛并不在在同一個世界。
這少年雖說眉眼清秀,卻是臉色枯黃。身材如同一根筷子般,瘦瘦窄窄。身上的布衣也是縫縫補補,遍布各色補丁,如同開了間染坊一樣。很是奇怪。
“你是這里的小二?”
王憂皺了皺眉,望著少年。皺眉并不是因為看不起干瘦少年,而是有些好奇。
好奇如此氣派的酒樓,里面的小二竟然身穿破爛。
就好比明明是威武虎頭,卻長了個小小蛇尾。
荒誕不羈。
但也沒有再多想,反正又不是他的酒樓。
小二并沒有在意王憂的目光,抬起如柴的左手,往店內(nèi)一比劃,朝著他熱情地招呼著:
“是的,公子,吃飯的話,里面請?!?
雖說王憂肚中空空,但是,在貿(mào)然進去之前,有個問題要解決。而且是個大問題。
他從錢囊中,掏出了一枚還沒有指甲蓋大的小小靈石,展示給小二一看,問道:
“你們這里吃飯,怎么收費?”
他可不想因為吃完了錢不夠付,然后被人抓到后廚去洗盤子。
在王憂掏出靈石的一瞬間,小二忽然抬起頭來,極快地上下掃了王憂一眼,目中似有羨慕模樣。
不過這神情只持續(xù)了一瞬間,轉(zhuǎn)眼間就換做熱情神態(tài),小二笑道:
“公子,您這一枚靈石就夠啦。包您在這里能夠吃飽喝足?!?
聽見這話,王憂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跟著小二走入了店中。
令王憂意外的是,這酒樓內(nèi)有乾坤。
雖然外面看上去金碧輝煌,很是氣派,里面的擺設卻是走得古樸之風。
大堂內(nèi)以青玉鋪地,中央有一座水池,池中立著一個高約兩丈的小小假山,各種綠色盆景,圍繞在水池周圍。
不僅如此,天花板上掛著一排清新翠竹,從上斜斜而下。一道淺淺溪流,在排排翠竹間流淌,緩緩澆到假山之上,叮咚作響。
屋外熱氣蒸騰,大堂內(nèi)清涼如水。
如此別具風格的酒樓,王憂倒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寬闊的大堂內(nèi)早已是人滿為患??磥聿粌H是王憂認可酒樓的裝修風格。
不過這些客人,很是奇怪。
人人都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衣服,頭上頂著同樣的玉冠。他們并不說話,只是安靜喝茶。
看著滿滿當當?shù)膱鼍埃鯌n還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雖然,除了他大堂內(nèi)并沒有人說話。
“樓上有雅間嗎?”
小二搖了搖頭,“樓上都是客房?!?
說話間,王憂跟著小二走到一張空桌前。
小二麻利地從肩上拿下干凈抹布,露出肩膀上的一塊黑色補丁。
他一邊在熟練地桌上用力擦著,一邊笑著望向王憂,問道:
“公子,您吃點啥?”
“嗯…”王憂抬眼思索了會,這才報出幾道菜名,“魚,肉,飯。對了,還有青菜,還有水酒?!?
“好嘞,公子您稍等。”小二音調(diào)一變,將抹布再次搭到肩頭,報菜去了。
百無聊賴之際,王憂好奇地環(huán)視了下四周。
越看越奇怪,店中只有他格格不入。其他客人穿著出奇的一致。
那些人,人人都是身穿胸前繡著個“萬”字的黑色蜀錦。
但是,隨著王憂仔細一管,他發(fā)現(xiàn)對面假山后,有一人好像身著有些不同,但由于山體阻擋,只能看見那人黑袍肩上繡有華美金絲。看不太清全貌。
王憂莫名地覺得好笑,店中不下百人,卻落針可聞。
“公子,您的菜來啦…”
一聲高亢的叫喊,打斷了王憂的左顧右盼。
回頭望去,小二正朝著他走了過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放到了他的桌上。
一盤醬牛肉,再加一壺酒。
小二笑道:“公子,你先吃著。其他菜,我待會就給您端來。”
王憂點了點頭,將筷子在桌上磕了磕,“篤篤”作響。
他對著小二報以笑容:“有勞了?!?
剛剛他看得一清二楚,店中所有人,都是在喝著茶水,似乎正在等菜。唯獨自己先上了菜。
小二嘴角揚起,露出一片潔白,轉(zhuǎn)身繼續(xù)忙去了。
不一會,幾道小菜就上齊了。王憂吃得是津津有味。
還別說,這里的菜確實味道挺好,也難怪店中這么多人。
正當王憂埋頭吃飯時,后方忽然傳來一聲太監(jiān)般的尖利質(zhì)疑聲。打破了堂內(nèi)的寧靜。
“什么?…
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穿的這身狗皮,都是老子給你買的。
哦,你現(xiàn)在吃飽喝足了,就想要過河拆橋,去參加升天大典?
劉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凌楚宗會要你這樣的離家之犬?
我警告你!你哪都想別去!老實給我在這待著?!?
不僅是王憂,店中絕對部分目光,都看向了后方。
不過,能看見的,只有緊閉的房門。
房中傳來弱弱的聲音。
“董掌柜,您就放我去吧。我來這已經(jīng)一年有余了,確實是承蒙您的照顧,我才能活到今天…
可是…”
近乎于求饒的聲音忽然被打斷,屋中尖銳音調(diào)再度拔高。
“沒有可是!我告訴你,你只要敢出這個門,老子打斷你的腿!”
這句話音落下,屋中堂內(nèi)皆陷入了一陣沉寂。
王憂皺了皺眉,他剛剛聽出來,二人聲音其中就有那名店小二,但他也不清楚什么情況,只能回頭繼續(xù)吃菜。
忽而,耳畔傳來一聲怒吼,驚得王憂手中一松,剛夾起的肉絲再度跌入碟中。
“好你個劉燦,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是吧?你走!”
“哐當”
伴隨著“走”字音剛出,后方響起一聲脆響,聽起來就是金屬摔在了地上。
王憂再度回頭一看,只見房門“吱呀”打開,小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往出店方向走去。
從他身前經(jīng)過時,王憂細細一看,發(fā)現(xiàn)小二后膝處一片殷紅,鮮紅血液不斷透出青色衣袍,流到地上,形成一條鮮紅細線。
但這小二倒也是狠,絲毫不管不顧,仍是一頓一跛,往光亮的店外走去。
突然,王憂身側(cè)吹過一道冷風,見得一個圓潤身影越過了它,追上了小二,猛地一腳就直接踢在了干瘦少年的后膝處。
頓時,這名瘦弱的小二直接就悶哼一聲,被踹翻在地。他眉頭凝結(jié)成一個川字,緊緊按著自己的后膝。
王憂看得也皺起了眉,看著那個踹人的胖子。
這人身寬體胖,穿著藍色錦袍,頭戴扇帽,兩手插在腰間,十根手指之上帶了九個戒指。金光閃閃,富貴逼人。
不用想,這胖子多半就是房中那個說話聲像太監(jiān)一樣的人。
這人見小二側(cè)躺在地,還不滿足,對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嚷嚷道:
“老子養(yǎng)了你一年,你還想拍拍屁股走人?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子吃人吐…呸?老子…”
胖子一時詞窮,估摸著惱羞成怒,在店內(nèi)眾目睽睽下,又踢了小二一腳。
“咚”
這一腳下去,直接就是一聲悶響,地上的小二,頓時抱著肚子,疼得臉上慘白,直冒豆大的汗珠。
王憂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來,走到小二身前,將他扶起。
頓時,身側(cè)桌旁的一名黑衣男子,沒有說話,站起身來,把凳子空了出來。
“不用,謝謝大哥。”
小二也許是了好轉(zhuǎn)些許,搖了搖頭,對著王憂擠出一絲笑容,然后再對著那名男子,拱了拱手,踉踉蹌蹌繼續(xù)朝著店外走去。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店門處,青色地面倒映出一片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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