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禮邁出殿門之后,停住腳步,回頭凝望了一眼道人身影,這才轉頭準備下山去。
忽而,身后傳來洪鐘般的悠揚聲音:
“蕓蕓眾生,悠悠真我。”
當場,鐘禮就頓悟到一絲妙不可言地大道真理,如同一道閃電劃過他的腦中,照亮了一片混沌,帶來一絲清明。
但他又琢磨不透,只覺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不過他十分清楚,這八個字,肯定大有深意。
隨即,鐘禮將王憂輕輕放下,接著轉身過去而,他跪于殿前,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正聲道:
“謝師父點撥!”
這才再背起少年,向山下方向走去。
一絲春風拂過,山間翠竹沙沙作響,林間小徑一陣清涼舒爽。
山路陡峭,行走在上,難如登天。
但鐘禮走得相當沉穩,如履平地。
他一心二用,一邊在陡峭的山間不斷騰挪,一邊沉思著師父囑托的話。
他并不是笨人,知道這孩子怠慢不得。
突然,鐘禮在原地停頓住,慎重地思慮了幾息。
緊接著,他往茂密竹林中鉆了進去,進而從中尋了條最為隱蔽的小徑,準備下山而去。
山路本就崎嶇,小徑更為難走。
在鐘禮這般修為的加持下,都走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才回到山腰處的清幽小筑。
竹樓十分典雅別致,青蔥翠綠。
一入院中,陣陣竹子清香撲面而來,帶來絲絲清涼。
鐘禮關起院門,沖著里間輕輕喊道:“我回來了。”
話音落后不久,一位身穿綠色長裙的清麗女子,從竹樓中走了出來。
她意外地發現,自己丈夫竟背著一個眉清目秀,虎頭虎腦的白頭少年回家。
她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是誰家孩子,真可愛,為啥是個白頭發…不對!你背別人家孩子回家干嘛?”
聽見妻子問話,鐘禮也不正面回答,一臉神秘地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前。
附耳說道:
“下山以后咱們再說。現在你速去藥鼎峰,找曹長老要兩顆化顏丹,再要一張出宗條,隱秘行事。”
清麗女子摸不著頭腦,只是瞪著鐘禮。
眼神仿佛在說,你平日里話不是很多嗎,怎么關鍵時候就啞巴了?
她不耐煩地皺眉問道:“要這些東西干啥?”
“無需多言,師命難違,趕緊的!我去收拾行李,你盡快趕回!”鐘禮沒作解釋,只是催促她。
一聽到師命難違,女子便不再多問,知曉其中定不簡單。
她立即抱元守一,手指飛快掐訣。
轉眼間,隨著一道青光閃過,頓時一把三尺長劍,憑空現在她手中。
緊接著,女子口中喃喃,似在念著法咒。
突然,她手指一點,斥道:“起!”
頓時,一道青光直直沖著劍身飛去。
“噌”
隨著青光入劍,劍身立刻騰空而起,一動不動地橫于半空。
只瞧得這女子輕輕一躍,便穩穩站在劍身上,緊接著不過眨眼功夫,她就縱劍不知飛往何方去。
只余下一道青虹掛于天空。
見妻子遠去,鐘禮邁步走入樓中,將王憂輕輕放在床上。
然后,他朝著樓上輕聲喊道:“靈兒!”
“爹爹,我在!”樓上傳來銀鈴般的女童聲音。
不一會,樓上傳來“咚咚”幾聲急促腳步聲。一名身著黃裙的女童,從樓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來。
女童蹦跳到鐘禮面前,眼睛沽溜沽溜直轉,忍不住啊的一聲。她驚奇地發現,床上躺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白發小哥哥。
她連忙抬頭看向鐘禮,脆脆問道:“爹爹,這是誰啊?”
“嗯...算是你的叔叔吧?”鐘禮想了半天,遲疑了許久,只能這么回答女兒。
“叔叔???叔叔為什么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呢?”靈兒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鐘禮。
鐘禮點了點頭,確實,王憂看起來比靈兒大不了一點點。
不過他不想多糾結這個問題,搪塞道:“可能叔叔出生得比較晚吧!”
說完這句,他俯下身子捏了捏女兒的白嫩臉蛋,對著她輕言細語:
“趕緊去收拾下你的玩具,咱們今天要下山去了!”
“嗯!”
靈兒也不多問,用力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著樓上快速跑去。
“慢點!別摔著!”
“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清麗女子已縱劍返回屋中。
她拿出三克赤色藥丸,遞給鐘禮:“喏。”
隨即,鐘禮拿起其中一顆,一仰脖就咽了下去。
“你吃一顆,,喂靈兒也吃下一顆。只待藥效發作,咱們就立刻下山去。”他對著妻子囑咐道。
女子也不多問,直接拿起一顆,喂進嘴中,眉頭一皺咽了下去。
然后,她指了指王憂,輕聲問道:“這少年也要跟我們下山去嗎?”
她實在不懂為何今日竟要下山。
“雨蓮,不便多言。”鐘禮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女子點了點頭。盡管心中疑惑不已,但看見平日里話癆似的丈夫,此刻竟如此孤言寡語,知道他肯定不是開玩笑的,便直接轉身上樓去了。
不一會,女子就左手拿著長劍,右手牽著靈兒,走下樓來。
一家人坐在王憂的床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藥力生效。
忽而,鐘禮臉上感覺有些燙,酥酥麻麻的如同蟻爬,讓他癢極了。
他突然想到,女兒可能會忍不住想抓,連忙捉住她的小手,解釋道:“藥效開始了!”
一旦抓破面皮,到時極難恢復。
“靈兒你忍忍,現在要是抓破皮了,以后就丑成毛毛蟲了!”
小女孩癢得眼淚直轉,還是點了點頭:“我不要變成毛毛蟲!”
“嗯,乖,忍一會兒!”譚雨蓮臉上也是癢極,但還是忍著,伸出右手摩挲著女兒的頭發,安慰著她。
沒多久,鐘禮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名長相極為普通的方臉男子,在他面前的妻女也變成完全陌生的模樣。
知道藥效已經生效,他站起身來:
“走吧!咱們趕緊下山去!”
這時,就連他的聲音都變得沉悶沙啞。說話間,他將王憂橫抱在了懷中。
一旁他的妻子譚雨蓮聞言,立即牽起靈兒,一家人起身,朝著外間走去。
出到院中,女子將劍放到地上,然后緊緊抱住靈兒,踩到了劍尖上。
鐘禮則是抱住王憂,輕輕一躍,踩到劍身上,順手就一把抱住妻子的腰...
,
一把劍上居然馱了四個人!這讓鐘禮忍不住羞紅了臉。
他腦補著,到時一旦讓宗內弟子看到這場景,那將是何等的滑稽...
一念至此,他又沾沾自喜,眉間帶笑。
還好別人不認識我現在的樣子。嘿嘿...
不過,鐘禮還是連連催促道:
“快點!趁著藥效還在,咱們趕緊走。
不然待會藥效消失,露出了本來面目,那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聽見這話,譚雨蓮倒是一臉淡定,眼皮都沒眨一下,毫不在乎地回答:
“怕啥,咱們現在是化顏丹的樣子,除了幾個修為高深的長老,誰能瞧出破綻?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可得抓緊了!到時你摔下去你肯定沒事,但你抱著的少年,那可就不好說了!”
一聽到這番言論,鐘禮的雙手立刻加重力氣,鉗住妻子的腰身。緊緊地抱住懷中少年。
“你輕點!找抽呢你!痛死了!”
鐘禮沒有搭理妻子,手上力道絲毫不減。
他探著身子,向前面囑咐道:“靈兒別亂動啊。聽見沒。”
“嗯!我不動!”
一劍長虹。
盡管劍速奇快,但劍上的四人身影,還是難免落到下方弟子眼中。
頓時就引起一陣喧笑,偶爾間還有拍手叫絕之音...
鐘禮現在很是肆無忌憚,甚至不停地朝著下方做著鬼臉。
心里恨恨道:
小樣,等我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你們這些內外門弟子!
急急飛了三炷香功夫,鐘禮這才瞧見內宗山門蹤影。
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高聳入云。
唯獨只有山門處才開得一丈整齊縫隙,如同刀斧所劈。
兩旁皆是險峰峻嶺,一夫當關。
真可謂是巧奪天工。
鐘禮連忙出聲提醒:“宗門處不許飛遁,趕緊下去!”
“知道!”
女子早已將劍速放緩,緩緩落于地面。一家人步行向前,快步走去。
…
一家人剛行至山門,一名綠袍年輕弟子攔在他們身前:
“二位師弟師妹,出宗門有何大事啊?”
綠袍弟子早就死死盯住了他們這撥人。
無他,一柄三尺劍,立了四個人。這能正常嗎?
而且出宗神態急急忙忙,行走飛快。更何況這方臉男子竟還抱著個昏迷的白發少年。
種種行為,十分怪異,這讓他不得不好好盤查。
一聽這弟子問話,鐘禮磕磕巴巴地答道:“這位師...師…師兄!麻煩請放行!”說話語氣,極度不流暢。
這個更是讓這名弟子眉頭一皺,狐疑地盯著他們。
鐘禮是心里有苦說不出啊。
平日在宗內,從來只有別人管自己叫師兄,哪有他鐘禮管別人叫師兄的情況?
他瞪了瞪眼,十分不爽地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了這名值守弟子。甕聲甕氣地說道:
“我有急事,師兄速速放行。”
并非鐘禮刻意這樣說話,而是化顏丹使他聲音變得十分怪異。
綠袍弟子一見出宗條,頓時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藏在袖中的右手也松開了袖中劍,伸出來朝著鐘禮拱了拱手。
他立刻讓開身來,對著鐘禮一臉笑意:“冒犯了,祝師弟!一路平安。”
這一聲“師弟”聽得鐘禮忍不住白眼一翻,心道:“你大爺,等我回來,我要你天天來我家喊我師兄!”
盡管心中不爽至極,鐘禮還是朝著綠袍弟子還了一禮:“多謝師兄!”
師弟,你給我等著!我記住你了!
縱使心中百般別扭,但時間緊迫,鐘禮必須在化顏丹藥效消失之前出宗。
他恨恨地看了這名師弟一眼,才朝著外宗走去。
出了內門,才可以縱劍飛馳。
就這樣,一家人縱劍飛離了凌楚宗,直奔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