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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一航便獨自離開了。他總是來去匆匆。
不過這也正合我意,我不想被瞳瞳發(fā)現(xiàn)他是在我房間里過夜的。那樣一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跟瞳瞳解釋。
在喂瞳瞳吃完早飯后,我和往常一樣趕去公司上班,但在上班之前,我打電話找來物業(yè)更換門鎖。自打離婚之后,我就一直沒有更換過現(xiàn)在的門鎖。我想,一定是那個人身上還留有當(dāng)年的鑰匙。
物業(yè)找了一家專業(yè)的開鎖公司為我的房間更換了門鎖。
我收好新配的房門鑰匙,然后很放心地上班去了。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我當(dāng)天下班回到家時,卻發(fā)現(xiàn)房間的門鎖上有明顯被撬過的痕跡。
那個人又來過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當(dāng)場嚇壞了,趕緊進門確認(rèn)瞳瞳的安危。
可是,瞳瞳并沒有和往常一樣開門出來歡迎我,他所在的次臥房間大門緊閉。
我?guī)缀跏强拗檬峙拈T。我害怕他已經(jīng)不在里面了!
孰料,聽到我的哭叫聲,房間里突然有了動靜,過了一會兒,瞳瞳慢慢地打開了房門,一下子撲進了我的懷里:“媽媽!”
我抱緊他,緊張地上下打量:“瞳瞳你有沒有事?”
瞳瞳輕輕搖搖頭,臉上卻透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懼意:“沒有!瞳瞳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心有余悸地追問。
“只是,瞳瞳又看見爸爸了……”
“你說什么?!”
聽到瞳瞳這句話,我噔時猶如被雷劈中了一般,整個人滯在了當(dāng)場。
瞳瞳緊緊地貼在我懷里,抱著我的手微微顫抖:“媽媽,爸爸這次好像是想撬開瞳瞳房間的門,瞳瞳很害怕,可是,瞳瞳有聽媽媽的話,沒有開門……”
聽到這話,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當(dāng)時的場景對瞳瞳來說有多么可怕。所以,我哭了,把瞳瞳緊緊地抱在了懷里,連聲道歉:“對不起,瞳瞳,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里……”
瞳瞳伸手替我抹眼淚,小小聲地安慰我:“媽媽不哭哦!瞳瞳沒事,瞳瞳一點也不害怕……”
“嗯,媽媽知道瞳瞳最勇敢!”我流著淚在瞳瞳的臉頰輕輕落下一個吻,“媽媽不哭,瞳瞳也別哭,媽媽一定會保護瞳瞳的!”
是的,我一定要保護好瞳瞳!
那個人就是個瘋子,他一定是認(rèn)為他要找的東西就在瞳瞳房里,所以才打算破門而入!幸好瞳瞳房間的門鎖尚算牢固。
我不想那個人做出對瞳瞳不利的事。所以,我果斷地打電話報了警。
警察過來取證的時候,房間外面有好多人圍著,我有些想不通明明平日里連個鬼影都難以見到的公寓樓里為何會突然冒出這么多人。
我牽著瞳瞳的手站在客廳一角。瞳瞳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那么多警察,所以頗有些緊張地抓著我的手。
我低頭柔聲安慰他,這些警察叔叔都是好人,是我們遇到危險時會最先跑來救我們的好人,所以瞳瞳不應(yīng)該害怕他們。
瞳瞳很相信我說的話,所以沒過多久,他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慢慢放松下來。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警察走過來沖我問話,語氣非常公式化:“這位……夫人,是你報的警對吧?那么,你認(rèn)為這件事會是什么人做的呢?”
我聽罷頓時很沒好氣地拿白眼瞪他:“如果我知道是誰做的,我還會找你們來么?”
他自討了個沒趣,有點郁悶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換了一種說話語氣:“那么,你有沒有想過什么可疑的人選,或者說,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我本能地低下頭,咬唇不語。
還能有什么可疑的人選,一定是那個人,一定是他回來報復(fù)了!
可是,我沒法現(xiàn)在就說出他是誰。如果告訴警察,那個人是我的前夫,他們一定不會把他當(dāng)回事的,畢竟,就算離了婚,就算瞳瞳的撫養(yǎng)權(quán)在我手里,身為孩子的親生父親,還是擁有前來探視孩子的權(quán)利的。
見我不吭聲,那名年輕警察不死心地再度重復(fù)追問。
我沖他搖了搖頭,“正是因為我不知道是誰會這么做,所以我才會打電話報警……我希望可以申請專門的警察保護,或者是在我家里安裝監(jiān)控攝像頭?”停了停,又憂心地看了一眼身旁正抱著我褲腿的瞳瞳,繼續(xù)哀聲請求:“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是個單親媽媽,平日里要上班賺錢,不能帶著我的孩子一起,如果有壞人趁我不在時闖了進來,我的孩子肯定會被……”
話說到這里,我已忍不住輕聲抽泣。
如果瞳瞳有什么三長兩短,那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那名警察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了我一眼,又瞅瞅偎依在我身邊的瞳瞳,半天才冒出一句:“我可以盡量幫你申請看看,不過,能不能批下來還要看上面的意思!”
我咬唇默默嘆氣。他這句話的意思其實跟不答應(yīng)是一樣的。但我還是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后看了一眼旁邊的瞳瞳,輕聲囑咐道:“瞳瞳,去給這位警察叔叔拿罐飲料喝!好不好?”
“好!”瞳瞳聽罷立刻應(yīng)聲跑向冰箱,然后從里面拿出了兩瓶他最喜歡的爽歪歪,將其中一瓶遞到那名年輕警察的手里:“警察叔叔請喝!”
那名警察當(dāng)即沒來由地苦笑,然后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低頭教育瞳瞳:“瞳瞳,警察叔叔是不喝這個的!”
瞳瞳聞言立刻瞪大眼睛,很是天真地反問:“警察叔叔為什么不喝?這個很好喝啊!”說著,又仰頭看向那名年輕警察,眼中閃爍著不解:“叔叔,這個真的很好喝啊,瞳瞳平常最喜歡喝這個了!”
“可是——”我正想向瞳瞳解釋原因,那名年輕警察卻搶先一步在瞳瞳那滿是疑惑的目光中打開了那瓶爽歪歪的蓋子,仰頭灌下一大口。
隨后,他笑著看向瞳瞳:“你說的沒錯,這個果然很好喝!”
瞳瞳見狀得意地轉(zhuǎn)頭看向我:“媽媽你看,叔叔也說很好喝呢!”
我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回頭又沖那名警察露出了一個略帶歉意的笑:“抱歉,我這就去給您換瓶礦泉水!”
“不用了!”他回給我一個靦腆的笑。“其實,我小時候也挺喜歡喝這個的!”
他這會兒露出的笑容很干凈很好看,有點像顧蒙,第一次和我相遇時的顧蒙。
所以,我也笑了,嘴角微微上翹,眼眉也彎成了一道漂亮的新月。就像我第一次見到顧蒙時所露出的那個笑容——
“你胡說,這東西明明是前幾年才出的,你小時候應(yīng)該就只喝過AD鈣奶!”
聞言,那名年輕警察頓時被噎住了,而后有些發(fā)愣地看著我,愣了好半天才從嘴里嘟囔出一句:“橫豎這味道都差不多!”
我繼續(xù)笑個不停,差點連眼淚也一起笑出來。因為他這句話說得倒是一點兒也沒錯!
那名年輕警察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我,也跟著我一起傻傻地笑了許久。
然后,他沖我報上了姓名:“我叫許臻。”
我也大方地回了自我介紹:“我叫慕瑤,尹慕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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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許臻的幫忙,警察很快同意在我房間的大門前安上了一架針孔攝像頭。
我盯著那個外表看上去似乎并不起眼的金屬鏡頭看了良久,內(nèi)心莫名地感到一陣心安。
我不會讓那個人得逞的!
第二天一早,我又打電話給一家開鎖公司更換了瞳瞳房間的門鎖,然后陪瞳瞳玩了一會兒,又好好地叮囑了他一番,這才放心地去公司上班。
快下班的時候,我意外接到了許臻的電話。他說監(jiān)控攝像頭拍到一個行蹤詭異的男人在我家門前徘徊了許久,而那個男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他們帶回了警局接受審訊。
我嚇了一跳,立刻驅(qū)車趕了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許臻口中所說的那個可疑男人居然是一航。
我趕緊道歉,指著被關(guān)在審訊室里的一航對許臻說,“你們搞錯了!這個人是我認(rèn)識的朋友,也是我的家庭醫(yī)生!”
“家庭醫(yī)生?”許臻有些不相信地瞅了我一眼,目光幽幽地落回了擺在他桌面的那一疊厚厚檔案上,“你可清楚他的底細(xì)?這個人好像是有醫(yī)療事故前科的——”
我尷尬地賠笑解釋:“一航他不是壞人的,他的醫(yī)術(shù)其實不錯,我已經(jīng)和他認(rèn)識很久了……而且,他每次來之前都會給我打電話,這次是因為我手機沒電了,所以他才聯(lián)系不上我,所以才會……這真的是一場誤會……”
“是嗎?”許臻面無表情地聽完我的這番解釋,沒再說什么,起身走進審訊室叫里面的警察放人。
一航忿忿不平地走出審訊室,待看到我站在外面時,他先是一愣,繼而扭頭就走。我沖許臻抱歉地笑笑,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一航站在我的那輛花冠前等我。
我開門上車,然后替他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他很快鉆了進來。
我啟動車子直接往家里開去。
一路上,一航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聲不吭。我也不敢主動找話。
直至我駛?cè)肓诵^(qū)的地下停車場,將車停穩(wěn)并準(zhǔn)備下車時,他仍是一句話不說,也不動。
我想了想,放棄了叫他下車的打算,小心翼翼地主動開口道歉:“一航,對不起,昨天警察他們在我房間門前安裝了攝像頭的事,我忘了早點通知你,所以現(xiàn)在才會……”
“為何要裝攝像頭?”他擰眉沖我怒目相向,“你在防我?”
“不是的!”我趕緊搖頭解釋,“我前日里剛換過門鎖,緊接著昨天門鎖就被人撬了,我怕是那個人做的,所以才報了警……”
“你說什么?”他當(dāng)場一愣,“你是說……”
“沒錯!”我點點頭,搶先一步接過他的話茬往下道,“那個人肯定回來過,而且還進了房間……是瞳瞳親眼看到的……所以,所以我才會換了門鎖……”
他滯了滯,而后微微皺起眉:“他來做什么?”
我緊緊地咬唇,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想,如果真是他的話,那他一定是來找那個東西的!”
一航愣住了,而后側(cè)頭瞥了我一眼,語氣像是嘆息,“你還是早點把那個東西扔了吧!”
“不,不可以!”我立刻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我死都不會扔的!”
他吼我:“慕瑤!你清醒點,你這樣根本就挽回不了什么!”
“不,我不要聽……”我雙手捂住耳朵,拼命搖頭。
他傾身過來用力地抱緊了我,繼續(xù)勸說,“聽話,那個東西已經(jīng)沒有用了。我跟你說過,那東西最多只能放24小時,而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一年了……”
“不要!”我繼續(xù)在他懷里搖頭,嘴里不停地重復(fù),“它是我的,誰也不能拿走!”
“慕瑤,你別這樣——”他低下頭,目光柔柔地望著我,似是有些勸慰無力。“我是為了你好……”
聽到這話,我立刻抬起頭,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兩條手臂,幾乎將指甲掐進了他的肉里。“……你會幫我的,對不對?你答應(yīng)過我,一定會幫我的……”
他身子一僵,然后頗有些無奈地對上我的淚眼,輕輕點了點頭:“是,我會信守承諾的!”
“一航——”我有些喜極而泣,而后主動將自己的紅唇送了上去,輕輕地、一點一點地細(xì)細(xì)描繪著他的唇瓣,我能感覺到他的喉頭一動,耳邊也傳來了吞咽的聲音——
“只要我在,我會信守承諾一直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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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航在對我說完這句話之后不久,人便失蹤了。
而我的公寓房門前也再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可疑的身影。我和瞳瞳又恢復(fù)了往日平靜的生活。
瞳瞳也再沒有看見過相片里的“爸爸”。
偶爾他會問我,“媽媽,爸爸為什么不來看我們了?”
我回答他說,“爸爸從天上下來看我們是有規(guī)定次數(shù)的,之前他已經(jīng)來了好幾次,所以下次來可能就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瞳瞳想了想,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然后又問我,“那為什么連柳叔叔也不來了?”
我愣了愣,安慰似地朝他笑笑,“因為柳叔叔是來替媽媽治病的啊!現(xiàn)在媽媽的病已經(jīng)好了,他當(dāng)然就不會常常來了……”
瞳瞳又想了想,也接受了我的這一回答。
但沒過多久,他又沖我提出了一個問題:“那,為什么上次那個警察叔叔現(xiàn)在天天都跑來我們家呢?”
我被他問得一愣,繼而陷入了沉思。
一航的確是很久沒來了,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家無外人問津了。因為那個叫許臻的年輕警察最近來得很勤,都快要趕上一航之前的來訪率了。
而我,則不知道該對此感到高興還是擔(dān)憂。
許臻是因為一航失蹤的案子跑來的。
當(dāng)然,最初的報案人并不是我,而是在一航診所里上班的那名小護士,也是診所里唯一的一名護士。
那個小護士好像是一年前剛從護校畢業(yè)的,人也清純的很,所以才會傻傻地一入社會就被騙進了一航的這間小診所就職。據(jù)我所知,一航付給她的工資并不高,不過她本人好像并沒有半點委屈的意思。
算起來,小護士應(yīng)該比我認(rèn)識一航還要略微早一些。
我不知道一航對她有沒有意思。可我直覺認(rèn)為,她應(yīng)該是喜歡一航才會一直留在那兒的。因為沒有一個正常人會甘心長期待在這種沒有任何前途的小診所里。
小護士報案說,一航是從來我這里的那天起便開始不見人影的——也就是我把他從警察局里接回來的那天——迄今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一周了,手機打不通,家里也沒人,所以小護士果斷地報了案,并向警察指出,我就是那個最大的嫌疑人。
我苦笑,這聽起來更像是嫉妒心作怪的說辭!
我想,小護士心里應(yīng)該是十分清楚我和一航之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的。
可惜的是,警察卻偏偏相信了她的這番證詞。于是,許臻便天天借口跑來我家光顧,美其名曰人身保護。
我沒有對警察說實話是他們懷疑我的重點。
因為我和一航那天從警局回來之后便一直待在地下停車場。他并沒有上樓來。所以,攝像頭里就只拍到我后來一個人進門的畫面。警察找不到直接線索證明一航的失蹤和我有關(guān)。
但是,那個攝像頭是有記錄時間的。上面顯示,自我把一航從警局接出來,中間足足空白了兩個多小時才獨自回到家中,所以,警察追著這點不肯放。因為他們認(rèn)為,兩個小時的時間用來殺人和藏尸綽綽有余。
我很想說一航的失蹤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可我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所謂的真相。
難道要我告訴警察,我和一航那天在車?yán)餁g愛了近兩個小時,而且歡愛到對方連自己下車回家的力氣都沒有,還是我開車把他送回診所去的?
我想,即使我有勇氣將這些話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所以,我不出意外地被列為了這一案件的重點嫌疑對象。而許臻就是那個負(fù)責(zé)監(jiān)視我的人。
好在許臻雖然每天都來,卻從未當(dāng)著瞳瞳的面拆穿他的真正來意。他總是找盡各種理由讓瞳瞳相信他只是無聊跑來串門的。好在瞳瞳本身也很喜歡許臻,因為他每次來都會給瞳瞳帶上一整排的爽歪歪。
我則決定當(dāng)家里多了一個保鏢。
說實話,我并不在乎家里多住一個男人,尤其對方的身份還是警察。因為這樣,我會感覺比較安心。至少,如果那個人哪天突然闖進房間來,我和瞳瞳都不會有危險。
所以,我默認(rèn)了許臻的每日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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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航死了。
在我被警察持續(xù)重點監(jiān)視了大概一周左右,許臻給我?guī)砹艘粋€消息,說一航死了。
不是一開始所說的失蹤,而是死亡,是被那名小護士失手殺死的。
那名小護士在冷靜了大約半個月之后,主動向警局提出了自首。警察發(fā)現(xiàn)一航的尸體就藏在小護士租來的那間公寓里。甚至,就藏在她的床下。
我不明白那名小護士為何要這樣做。
冤枉我的事暫且不提,但她殺了人,而且還藏尸在自己房里,甚至還和這具尸體相處了長達半個月之久……這樣的行為和所謂的變態(tài)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我和一航之間的進一步關(guān)系倒是也因此被她大赤赤地暴露于人前。
我猜的沒錯,那名小護士果然是喜歡一航的,當(dāng)然,用她的話來說,那叫愛。所以,她每次看到一航來我這兒時,心里都會萬分嫉妒。因為在她看來,我就是一個從她手里搶走一航的狐貍精。
小護士說,她愛一航,從一進到診所工作時就愛上了一航。她甚至不止一次地在那間診所辦公室里嘗試勾引一航,可一航似乎對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興趣。小護士也并不氣餒,繼續(xù)鍥而不舍地追求一航。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修成正果。直到——
一航在那次意外之后認(rèn)識了我,整個人似乎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小護士是個敏感的人,她猜想一航應(yīng)該是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就在這之后幾次偷偷跟蹤一航,結(jié)果便被她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
小護士又說,如果我未婚,那么她可能會衷心祝福我和一航。可是,我明明就已經(jīng)結(jié)過婚而且身邊還帶有一個小孩子,這樣的我,又怎么能跟她搶一航?這簡直就是對一航的侮辱,也是對她的侮辱。所以,她下定決心要把一航從我手里救出來。但可惜,一航卻已經(jīng)先一步被我死死迷住了。
小護士還說,那日里,當(dāng)我把一航送回診所之后,一航就一直待在他的那間辦公室里休息。因為診所里一向沒有什么病人,所以她便趁機溜進辦公室想要表示一下關(guān)心,結(jié)果卻不期然地看到一航當(dāng)時正對著藏在他抽屜里的一張我的照片發(fā)呆,她頭腦一熱,當(dāng)即鼓足勇氣上前向一航表白,一邊說還一邊脫衣服,沒想到,一航卻嚴(yán)辭拒絕了她,還說如果她再有這樣不當(dāng)?shù)男袨榫鸵阉o辭退。小護士自然受了刺激,一怒之下便拿起擺在旁邊的手術(shù)刀沖了上去,等她后來反應(yīng)回神時,一航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里……
因為之前和我在一起歡愛而體力盡失的關(guān)系,一航甚至沒有多做反抗就喪命在了小護士的手術(shù)刀下。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我莫名其妙地哭了。而且,哭得很傷心。
盡管我一直都很想要擺脫和一航之間的這層關(guān)系,但一航并不是壞人。我從沒想過要他死。
一航曾說過,慕瑤,你是妖精,讓男人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沒想到現(xiàn)在,他真的因為我死了。雖然并不是直接死在了我身上。
我不喜歡一航,哪怕連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可是他現(xiàn)在死了,我還是忍不住會傷心。因為,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而我們之間的那個秘密,也就只剩下我一個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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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小護士最終以故意殺人罪被法院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這是我在電視新聞里看到的。
因為她的主動自首,加上在法庭上交代整個犯罪過程的態(tài)度也很良好,所以法庭決定從輕判決。
我其實打從心底同情她。
因為,她是真心愛一航的,只不過,她愛得稍微極端了那么一點點。
一航出殯的那天,我去參加了。許臻也去了。
路上,許臻給了我一張照片,是從一航的診所里拿出來的,據(jù)那名小護士交代說,那張照片一直都很寶貝地被一航鎖在抽屜里。
照片是我拉著瞳瞳一起站在游樂場那座巨大的摩天輪前時拍的,那是我和顧蒙從前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但是,這個拍照人的技術(shù)明顯不太好。因為在這張照片里面,瞳瞳的腦袋只被拍進去了半個,不過我倒是被拍得很完整。
照片上的我在笑,仰頭望著摩天輪,笑得很好看。
照片是一航偷拍的。因為我們?nèi)齻€人從來就沒有一起去過游樂園。
我拿著這張照片的時候又哭了。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就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許臻一直在旁邊給我遞紙巾,他的這一舉動沒來由地讓我想起,顧蒙曾經(jīng)也對我做過同樣的事情。
我本想把這張照片燒給一航,可是許臻卻在中途攔住了我——
他問我,這張照片能不能留給他做個紀(jì)念?
我想了想,最終把照片給了他。
一航的出殯日過后,許臻還是一如既往地每天都跑來我家報道。
我有點想不明白他為何還要來。因為小護士的主動自首,警局那邊已經(jīng)徹底解除了對我的懷疑,所以,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每天跑來監(jiān)視我了。
盡管我并不討厭他,瞳瞳也不討厭,可是,在我和一航之間的進一步關(guān)系被公開于人前之后,我不認(rèn)為像我這樣的人還能在他眼里保有被喜歡的資格。
我猜,他大概是因為擔(dān)心我之前跟他強調(diào)過的那個不速闖入者有可能會對我和瞳瞳不利,所以才會每天都來表示一下關(guān)心。
我沒理由也并不想拒絕這樣的好意。
因為一航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希望那個人哪天突然闖進來時,我連求救的對象都沒有。
所以,我繼續(xù)默認(rèn)了許臻的每日到訪。
我想,我其實是挺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