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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國之不國

  • 神醫(yī)毒后
  • 程許諾
  • 3205字
  • 2020-12-03 20:28:06

舒夜來到九王府,不由得一再感慨。

慕容瀾歷經(jīng)王朝三代起伏,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肱骨之臣,門庭若市是常有的事,哪里像現(xiàn)在,門前落滿鳥雀,他走來時,嘩啦啦紛紛飛起。他為慕容瀾感到委屈。

進入王府,管家彎著腰在舒夜耳邊勸說:“晟王殿下,王爺近來閉門不見客,有幾個不懂規(guī)矩的硬闖入書房,王爺大怒,把人全都趕了出去。但現(xiàn)在的情況您是知道的。朝中大多官員忌憚王爺昔日的身份,不敢公然冒犯,但背地里還是閑言碎語不斷。但那次王爺實打?qū)崉优瑒佑靡郧暗年P(guān)系把那些人整治了一番。此番,您莫要犯了王爺?shù)慕伞!?

舒夜緩步繞過九曲回廊,看著兩側(cè)錯落有致的假山樹木,問道:“義父的禁忌是……”

管家愣了一下。正是這一愣,讓他生生落后兩步。回神時大步趕上去,在拐彎處追上舒夜。舒夜此時停下腳步,看著房頂多彩秀美的噴畫,仿若沉思。

管家氣喘吁吁跟在舒夜身后,嘆息道:“王爺最忌諱談?wù)摮隆!?

舒夜似笑非笑,視線掃過管家,“哦?”

管家后背生出冷汗,低頭,說道:“王爺他,只談風(fēng)雅。”

舒夜嘴角噙著一抹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舒夜在九王府地位崇高,管家十分忌憚舒夜。當下聽從舒夜吩咐,默不作聲退下后,舒夜繼續(xù)抬頭看。視線越過波瀾起伏的房檐,看著青藍色的天空,止不住冷笑。當初天辰那位也公開宣稱要退出朝堂,云天傾一再上門勸說才勉強答應(yīng)。眾人都以為他是不得已為之,都放松了警惕。但容凌剛剛掌權(quán),那人便星夜兼程逃出去,一回到本土天辰,立即下令天辰絕不臣服澤西。當時澤西朝堂震動,誰都沒想到,天辰那位日夜徘徊在梅園,無心廟堂的風(fēng)雅皇子,其實才是心機深沉的狠角兒。慕容瀾呢?他現(xiàn)在又在想什么?

舒夜走到書房門口,從打開的房門看到慕容瀾瞧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手卷了本書,另一手捻著花生米放到嘴里。模樣放蕩不羈,活脫脫一個二十多歲紈绔子弟的形象。

舒夜心中不喜!

他從小被慕容瀾放在身邊教導(dǎo),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禮儀規(guī)矩,猛然見到自己尊敬的義父違背他當初教導(dǎo)的內(nèi)容,心中竟有幾分被背叛的憤怒。

房間內(nèi)的慕容瀾抬頭,見到舒夜,招手,“原來是你。進來。”

舒夜不動。慕容瀾笑呵呵走來,舒夜眼尖發(fā)現(xiàn)慕容瀾沒有穿鞋,雪白的襪子踩在地上,舒夜眼皮一跳。

慕容瀾走到舒夜面前,拍拍舒夜的肩膀,像是招呼朋友一樣招呼舒夜,“行了,都認識這么多年,不用拘束。”

被背叛的憤怒更加強烈。舒夜忍不住說:“義父,自重。”

慕容瀾一愣,隨即低頭看自己的腳,恍然大悟,“你說這個呀。沒事。今天不冷。這樣挺好。”

舒夜嘴角抽動。他沒問他是否冷。禮儀,禮儀不可費!

慕容瀾呵呵笑出聲,低沉的嗓音一點點打在舒夜心頭,“說吧。你今天的目的。”

雖然慕容瀾有為老不尊的嫌疑,但舒夜還是禮數(shù)周全,撩起衣袍跪倒在地,“義父,現(xiàn)在澤西需要你,你若是呆在書房無所作為,豈對得起澤西百姓的崇拜尊榮?”

慕容瀾收起笑容,所有的喜怒哀樂表現(xiàn)在臉上,“還有呢?”

舒夜低頭繼續(xù)說:“義父,現(xiàn)在國之不國,陛下行事偏頗,不說前些日子的酒池肉林已經(jīng)激起言官一致憤怒,近來倒行逆施大舉對其他兩國用兵,逼死諫官,大行牢獄,用重典,親近小人,這哪一點是明君所為?當此之時,正需要義父這樣的肱骨之臣從旁輔佐才能保證澤西一方平安。若是……”

“舒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慕容瀾笑得詭異,像深夜中的野獸,閃動著幽綠的光澤。

舒夜心驚,抬頭,失聲道:“義父,孩兒句句肺腑之言,請義父明察?”

慕容瀾靠在門板上,托著下巴看著他深思,“舒夜,今天這話我就當你胡言亂語,以后不再說了。小憐,把你家主子帶回去,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小憐憑空現(xiàn)身,抄著手冷冷看著一站一跪的二人,沒有行動。

慕容瀾冷叱,“看來管家的話你沒有放在心上。舒夜,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說著舉步越過門檻走出去。一只腳邁出,另一只腳卻停在遠處——舒夜抓住他的衣擺。

舒夜是澤西的晟王,享有無數(shù)榮譽,此時跪在地上求另一個人,雖然那人在身份上是他的義父,但此番作為卻是把所有尊嚴踩在腳下。更何況,舒夜所求不為己身,而是為了澤西。

慕容瀾冷笑,抬腳踹在舒夜胸口。舒夜身體往后倒,跌在小憐懷中。小憐半蹲在地,一條手臂攬住舒夜,另一只手握住腰間的長劍,低頭看著地面上的花紋,耳朵卻是不是輕微抖動,顯然時刻注意周圍發(fā)生的事情。

慕容瀾居高臨下,抬高下巴對舒夜說:“記住,今后不要再說那些話。”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舒夜不甘心,撐起身體大吼,“難道我說的不對?在你心中容凌是一個合適的帝王。但實際上呢?他的作為哪一點是一個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shù)牡弁鯐龀鰜淼模俊?

“閉嘴。”慕容瀾冷喝。“妄論朝政,評論帝王家事,每句話都是對帝王的不滿。舒夜,你找死嗎?”

舒夜一怔,眼睛瞪大,一副驚恐狀。“義父,我孩兒只是說出想說的話。容凌他……”

“放肆。帝王名諱豈是你能隨便稱呼的?舒夜,你走吧。從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義父,本王沒有你這逆子。”

舒夜大驚失色。慕容瀾翩翩然離開。小憐扶起舒夜的身體,勸說道:“九王爺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不會隨意更改主意。主子,我們還是放棄吧。”

舒夜看著慕容瀾消失的走廊,眉眼間一片堅毅,“不行。義父一生只為澤西而活,為這個國家放棄了很多,他不會隨意改弦更張,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舒夜追上去,小憐在后面猶自嘆息。他都看出來了,容凌做法雖然偏頗,但朝中老官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持默許的態(tài)度,為何自家主子偏要頂起這個大梁,挑容凌這根硬刺!

慕容瀾走到后院,冷風(fēng)吹來,打了個寒戰(zhàn)。院中花草繁茂,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但卻一點凋零的跡象都沒有。他突然想起,那個大雪封印的國度寸草不生,終年冰雪皚皚,是個不毛之地,頓時覺得自己的府邸是一處美妙的地方。

舒夜走來時看到慕容瀾對著一棵樹發(fā)呆,腦中閃過一些信息,問道:“義父可是在懷念故人?”

只要不說朝政,慕容瀾情緒都比較正常。即使說到桐笙,都沒有發(fā)怒,反而淡笑道:“是呀!那時戰(zhàn)火硝煙,我一眼就看到她。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也同樣看到我。”

舒夜雙手斂在衣袖中,抿抿嘴,看著枝繁葉茂的大樹笑道:“義父是不是因為桐笙師父的緣故,所以對容凌的作為視而不見。其實師父想想要替王城、替桐笙師父報復(fù)澤西的吧。”舒夜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眼中冰冷一片。他看到那顆大樹想起幾人聯(lián)合陷害云天傾時,慕容瀾曾經(jīng)抱著桐笙坐在樹下噓噓叨叨。也只有這個原因了。一定是因為這樣,所以慕容瀾才有這樣的舉動。

慕容瀾眸色純黑,像是沒有月亮星星的夜晚,黑得看不到邊界,舒夜一時不敢和這樣的眼睛對視。舒夜想,一定是因為慕容瀾是他的義父,他骨子里又對慕容瀾的敬畏,不敢造次。片刻,舒夜聽到慕容瀾說:“天子事,不妄論。”

還是這一句話,舒夜氣悶,“義父,這個道理太蒼白,我不信服。”

慕容瀾笑笑,溫和說道:“我早該猜到了。像你這樣固執(zhí)的人……”

舒夜眼前景物開始搖晃,他聽不清慕容瀾的話,下意識伸手抓慕容瀾的衣服,卻抓了個空。身體軟綿綿往后倒去,意識喪失前,只看到慕容瀾沉靜苦笑的臉。

小憐從后面接住舒夜,抱起,對慕容瀾點頭,“九王爺。”

慕容瀾勾勾嘴角,神情落寞,“回去和你主子說,現(xiàn)在的澤西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澤西,現(xiàn)在的皇帝同樣不是以前的皇帝。不管皇城中傳出什么消息,都當做沒聽到就行。記住,天亮之前,天色是最黑的,但星星卻是最亮的。”

舒夜二人走后,慕容瀾靠坐在大樹下,閉目養(yǎng)神。他覺得很累。這種感覺從云天傾消失后與日俱增。他不知道為何事情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但造成這個結(jié)果他也是有責(zé)任的。

容凌,云天傾!

兩個人連在一起,息息相關(guān)。既然如此,為何那時容凌知道云天傾消失的消息后安然不動?不動用任何力量尋找她呢?慕容瀾突然很好奇。

“不要想你不該想的事情。”腦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慕容瀾大驚,退口而出,“桐笙?”

站起身,左右環(huán)顧,只有冷風(fēng)嗖嗖。慕容瀾沉下眉眼。容凌曾說他會為澤西編寫一個劍走偏鋒的劇本,難道就是把澤西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然后借力打力除掉澤西所有的彼端,以戰(zhàn)止戰(zhàn)重新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王朝?

慕容瀾的疑問沒人回答,他面對的,只有一片冷風(fēng)孤冷的后院,以及一個岌岌可危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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