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是怎么也不相信外頭的傳言是真的，于是她暗地里去向竺九打聽。

竺九說道：“我去一趟三皇子府。”

言下之意，是要探探消息去了。竺九與朝霞都不信那會是真的，因為他還從來沒有接到讓他離開白安苓的身邊的命令。但是為了弄清楚狀況，讓眾人安心，這一趟還是非去不可的。

“不許去。”白安苓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好啊你們兩個，背對著我偷偷在謀劃著什么？我有讓你們去么？自作主張！”

朝霞著急了：“可是小姐……”

白安苓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霞還指望她能回心轉意呢，誰知等她再開口時，還是那一句不準去。至于府內所傳之事是不是真的，白安苓信又或是不信，則全都沒有提起。

白安苓只是不讓他們去三皇子府，別的什么都沒說就回房了。她的態度讓朝霞摸不著頭腦，只能干著急。

竺九看著白安苓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拍了下朝霞的肩膀說道：“你家小姐你還不了解，用得著替她操心？”

竺九說完搖了搖腦袋，也是管自己走了。

朝霞瞪著眼看他大搖大擺地離開，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小姐怎么了，小姐她……她也是個姑娘啊！”

三皇子府和尚書府，這兩座府邸此時都是暗潮涌動。

第二日，宮中傳出了旨意，宣北辰燁進宮。

消息一到三皇子府，北辰燁早就料到了一般，干脆利落的就進宮去了。寧佳瑤則望著窗外，面無表情，眸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醞釀著。徐夢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倒是讓三皇子府安寧不少。

進到宮中，不出北辰燁的預料，他同時見到了皇上和皇后。

“父皇，母后，今日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皇帝北傲宇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皇后，而后對北辰燁說：“此事還是讓你母后說吧。”

皇后端婉清一臉慈祥和藹，讓人給北辰燁賜了座，又問了一些瑣事，這才正式進入了主題。

“昨日，你提及正妃之事，我和你父皇轉念一想，倒的確是需要個正妃了。這后院啊有人管著，你才能安心為你父皇效力。”

皇帝北傲宇一邊聽一邊還表示贊同似的點點頭，北辰燁的心卻是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才不信只是過了一個晚上，皇后就改變了主意，準許他娶白安苓為正妃了。那么，皇后真實的意圖是？

北辰燁首先便想到了昨日寧佳瑤的歇斯底里，她最后所說的那句話讓他格外在意。

果不其然，皇后接著說道：“不過這正妃的人選，可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皇子妃位豈容兒戲，本宮是萬萬不會允許那等出身卑微之人成為你的正妃的。”

北辰燁聞言不怒反笑，問道：“那依母后的意思，誰才配居兒臣的正妃之位？”

皇后端坐在上首，聞言面色肅了肅。

“皇兒娶妃，非同小可，自然要選那出身名門、端莊賢淑的，依本宮看，佳瑤就是個合適的人選。佳瑤過門這么久，還從未傳出過不好的話來，本宮也聽說你們二人相敬如賓，關系融洽，夫妻之間本該這樣。”

皇后說完，沒有看北辰燁，反而看向了皇帝，尋求他的意見。

皇帝清了清嗓子，說道：“皇后所言甚是，寧丫頭是不錯，皇兒你覺得呢？”

北辰燁在心中冷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幾時和寧佳瑤關系那么好了。昨日皇子府內出了那么大一件事，以皇后這雙緊盯著三皇子府不放的眼睛，還能看不見發生了什么事？怕是他們前腳剛剛吵完，后腳就有人去皇后宮中通風報信了。能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皇后娘娘也聽不容易的。

北傲宇既然詢問北辰燁的意見，北辰燁也不得不給個答復。

“回稟父皇、母后，兒臣覺得此舉不妥。”

皇后一聽，樂了。皇上都說不錯了，你這個做兒子的卻說“不妥”，這不是不給皇上面子么？她轉頭一看，果然發現北傲宇不高興了。

北傲宇面無表情地問道：“怎么個不妥法？”

北辰燁卻絲毫沒有改口的意思，接著說：“兒臣認為寧佳瑤并非合適人選。”

北傲宇似乎有些吃驚，問道：“何出此言？”

皇后端婉清的臉色則是立即沉了下來，看向北辰燁的眼里都帶上了警告之色。

“兒臣一直覺得娶正妃最重要的便是要明事理，要有識人之明，如此才能統領后院，讓兒臣無后顧之憂。”

北傲宇點頭稱是，表示贊同。

“皇兒所言甚是，只不過……你的意思是寧丫頭她不足以勝任？”

皇后端婉清插嘴道：“佳瑤自小懂事，也是因為如此本宮才將她送到了你的身邊，這么久了，從未聽說她做錯過什么。燁兒，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端婉清一雙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北辰燁看，其間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北辰燁對此恍若不曾看見，接著說道：“誤會倒是不曾有，只是前些日子出了件事，兒臣因為怕父皇和母后擔心，便沒有提。”

“哦？是什么事？說來聽聽。”

“尚書府二小姐白安苓于前些日子中毒，經查實下毒之人乃是一位名叫夙秋的丫鬟。這丫鬟心狠手辣，在湯里下毒不說，還嫁禍給了德遠將軍的外孫女，害得府上是雞飛狗跳。”

北傲宇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這是怎么回事？白二小姐可有事？那個丫鬟可曾處置了。”

“多謝父皇關心，安苓平安無事。至于夙秋，她畏罪自殺了！”

北傲宇似乎放心了，又問道：“不過此事與寧丫頭有什么關系？”

皇后端婉清笑道：“那丫鬟做出這種事來，是該死。換做本宮，定要讓她好好嘗一嘗苦頭，方能杜絕類似的事再發生。但是皇兒，你該不會因此就懷疑到了佳瑤的頭上吧？人心隔肚皮，夙秋雖是她手下的丫頭，但也控制不住她的心那。”

北辰燁淡然說道：“母后說的是，人心是隔著肚皮，因而這識人之明、御下之術便尤為重要。母后統領整個后宮，對此應當是深有體會才是。寧佳瑤手下之人做出這等惡劣行徑，她卻毫無所覺，我對她實在是失望透頂。”

北辰燁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仿佛原先也覺得寧佳瑤不錯，沒想到她竟有著這樣的短板，對此感到很無可奈何。

北傲宇適時地點了點頭：“皇兒的顧慮不無道理啊，你母后在這一點上可是做得極好，所以朕才能安安心心地做朕的皇帝。”

北傲宇說完，還笑著看了端婉清一眼。端婉清只能僵硬地回了他一個笑容。

“如此說來，寧丫頭確實不適合做當家主母啊……”

“皇上。”皇后開口道，“燁兒所提的只是一個個例，本宮相信那只是個意外。她是本宮看著長大的，是什么性子本宮了解得很。”

北傲宇為難了：“這……”

三個人之間一時僵持住了，北傲宇夾在北辰燁和端婉清之間，看起來有點進退兩難。

北辰燁一言不發，他娶誰為正妃之事雖然是由皇后操辦，但實際的決定權還是在他這位父皇手上。他這位父皇看起來左右為難，這只是表象罷了，他必定有他的意圖！

到目前為止，當今圣上可還沒有明確表過態呢。

北傲宇遲疑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不如這樣吧，你母后反對也是為了你著想，如果你能拿出更多的證據，證明寧丫頭的確不適合做當家主母，想必你母后也會理解的。倘若寧丫頭確實不合適，到時候再擇良人為正妻。”

皇后一聽這話，立即露出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笑容。讓她“理解”，那還不全看她自己？她恐怕是永遠也理解不了北辰燁了呢！

皇帝這話是將決定權放在了她的手上，北辰燁是否愿意為寧佳瑤扶正，已經由不得他了！

北辰燁眉頭微皺，說來說去，在他父皇的選項里面，根本沒有白安苓這個選項。不過北辰燁還不打算就此反抗北傲宇，因為北辰燁總覺得，他這位父皇還有后招。

北傲宇笑了笑，又說道：“如果你們對朕的這個提議不滿，其實朕還有一個想法。”

端婉清的笑容立即沒了，身為皇帝的北傲宇說他“還有一個想法”，這等于就是在說后面這個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不管是端婉清這個皇后，還是北辰燁這個皇子，服從皇命，才是他們首先要做的事。

北傲宇自然不會去管端婉清的心思，只是笑呵呵地說道：“朕早就想著要加強和鄰國的關系，而周邊幾個國家的國主似乎也有此意。皇兒，你和你母后若是沒有主意，那朕便做主了，就娶個公主回來吧。”

皇后除了笑笑還能說什么呢？

北傲宇的話里留了余地，無論是對皇后還是對北辰燁，他都留了一些余地，至于結果如何，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可是北辰燁卻對這個結果不滿意，開口說道：“父皇，如果兒臣能說服母后，是不是可以娶白二小姐為正妃？”

北傲宇愣了一下，隨后哈哈笑了起來。

“瞧朕的三兒子，倒是個癡情種子呢，放著公主不要，倒是對一個庶出的姑娘情深意重。好吧，朕就許了你了，若是你母后同意了，朕也不會反對。”

皇后端婉清此時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