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陣(四)
- 戰國之天下一統
- 來自南蠻
- 3080字
- 2020-10-23 22:53:28
大內義尊領著眾劍士來到正面櫓門的地方,映入眼簾的是怎樣一個慘烈的畫面,在大內義尊前世的記憶中,即使最恐怖最血腥的電影,都做不出這種效果。眼前的場景讓人仿佛處于人間地獄一般。城墻的墻根下零零散散的倒著受傷的士卒。少數尚能蜷縮著身體,用乞求的眼神望著城內的備隊,希望有誰能大發慈悲,把自己拖離這個死亡之地。而更多的人則是倒在血泊中慘叫翻滾著,漸漸的沒了聲息。
被箭射傷的只能算是輕傷,這個時代的日本足輕弓箭,由于材料和技術方面的原因,普遍威力偏小,而且為了隔著城墻射到墻后的守卒,只能采用拋射的辦法。所以,只要是沒被射中要害,都還可以支撐著繼續戰斗。
攻城的隊伍里還混雜著希望取得軍功晉升的下級武士,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他們的破壞力卻是不容小視的。低矮的城墻并不能完全阻擋他們的腳步,往往是瞅準一個空隙,便能一個加速翻過城墻,這時候就需要五個以上的足輕前去圍剿。而他們手里的太刀或者打刀則是混戰的利器。足輕手里的長槍在這種小范圍內揮動不便,這些武士們就利用手里鋒利的武器收割著對方的生命。這種武士,只要有一兩個翻過城墻,就能在那處留下滿地的殘肢,還有失去了手腳倒在地上哀嚎的守卒。
最具視覺沖擊力的卻是被對方竹槍捅倒的兵士,竹槍并不規則的槍頭給受傷者留下的是一個個撕裂性的傷口。這時候,受傷的人就像一個被扎破的血袋,刺眼的紅色從傷口處涌出,即使用手死死的按住傷口,鮮血也會從手指之間冒出來,順著身體流到地上,將他所站的那塊地染成暗紅的顏色。受傷的足輕只能無助的按著傷口,瞪著眼睛眼睜睜看著生命迅速的流逝,嘴巴像被從水里撈起來的魚一樣,一張一合,喉嚨里發出絕望的咯咯的聲音,不甘的死去。
而那些還能行動的足輕,則繼續被驅趕著填進防線里,直到他們也倒下。
義尊第一次親眼目睹這樣的慘狀,腦海中上一個世界的文學作品里對戰爭所有的修飾都在這一刻轟然崩塌。這里沒有正義,沒有邪惡,有的只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不是我殺掉你,就是你殺掉我。
“那么,對不起了,我可能比你們更有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大內義尊喃喃的念著,然后堅定的跨上馬背,回首掃視了一邊身后的眾人。杉正重沒等他吩咐,早已經一個個檢查完眾人的武器裝備是否完好,馬尾巴上的樹枝也親自確認全都已經系牢。做完這些,杉正重自己也騎上戰馬,向義尊點了點頭。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城墻兩邊的喊殺聲終于漸漸的在變小,這一波的沖擊好歹還是被擋了下來。但是就在剛剛正面城墻后的防線,已經有兩個地方發生了動搖,大內義尊都差點忍不住前去支援,還好尼子國久手中還剩下的一百多預備隊勉強穩住了局面。這一次從太陽升起就開始的攻城一直持續到了中午,穴戶隆家和尼子國久在每一段城墻上都要反復的爭奪,這樣的舉動榨干了攻守兩方的最后一點氣力。
就是現在了,城墻外穴戶隆家隊已經開始往陣地回撤,活著的人都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回走,慶幸自己活著的同時,也在計算著下次被驅趕上來攻城的時間。
突然,在大家驚訝的注視中,緊閉了兩天的櫓門迅速的打開。一個身著野武士的裝扮,跨著黃色戰馬的騎士從櫓門中飛奔而出,手上的武士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人自然就是大內義尊。杉正重此時也緊緊跟在義尊身后,胸前掛著的戰鼓被敲得咚咚直響。一眾劍士也跟著從櫓門中魚貫而出,隊伍呈箭頭的形狀,直指向穴戶隆家本陣所在。
聰明點的足輕已經開始加快腳步往己方本陣跑去,更多的人卻是麻木的回頭看了看來人,繼續緩緩后撤,甚至還有一些足輕掉過頭來,舉起手中的竹槍,試圖阻攔對面騎士的沖擊。
終于,箭頭的尖趕上了后撤隊伍的尾巴,斷后的足輕們亂紛紛的舉起手中的竹槍。大內義尊一馬當先,一劍磕開對方軟綿綿的遞過來的竹槍,又是雙手握劍往那人脖子橫掃而去。手中寶劍毫無意外的切過對方的脖子,義尊甚至還能感覺到劍刃砍斷頸骨的那一絲滯帶。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就這樣沖天而起,而后又翻滾著掉向地上。無頭尸體的脖子上涌出了像噴泉一樣的鮮血,拋灑在一眾騎士的臉上和身上。
鮮血的腥甜加上酒精的刺激,讓義尊身后的眾劍士只覺得混身的燥熱,一股殺人的沖動在憋在胸口,恨不得眼前就有敵人來讓自己砍上個百八十刀才好。許多人都半解開衣衫,坦出右臂,口里嗷嗷的怪叫著,加緊驅使身下的戰馬追了上去。
一眨眼功夫,已經有十幾顆人頭和原本的身體分別了。已經在城墻兩邊耗盡了體力的足輕們,根本不是這些精于武藝的野武士的對手。后面還有越來越多的騎士涌了上來,馬尾巴上綁著的樹枝在地上拖出了漫天的煙塵,在穴戶隆家隊的足輕眼里,只有上千匹戰馬同時沖鋒,才會有這種效果。
后撤的足輕們終于感受到了那股從心底涌出的恐懼,己方這些疲弊的士卒,散亂的陣型,是無論如何抵擋不住上千騎兵的沖鋒的。于是,越來越多的人爭先恐后的向后方跑去,那里成了他們眼里唯一的庇護所。武器被隨手丟在地上,足輕們還嫌身上太重,于是一邊哭喊著奔跑,一邊脫掉身上礙事的甲胃。再也沒人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也沒有人去考慮自己的雙腿能不能跑贏奔馳的戰馬,似乎都認為只要比自己的同伴跑得快,就有活下來的希望。
“該死!”穴戶隆家在旗本武士的簇擁下,氣急敗壞的咒罵。他剛才一直呆在本陣督促攻城,也是一直眼睜睜的看著己方從有序的后退變成潰敗。小小的龜谷城怎么可能突然變出這成千的騎士來,這其中一定有詐。但是人們大都只會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在求生的本能之下,怎么還可能冷靜的分析其中的真假。
畢竟穴戶隆家不是戰場上的新手,相反大大小小的戰斗他也經歷過不下百十場。所以在一陣慌亂之后,他立即組織本陣之中剩下的足輕排好槍陣。“快組織隊伍,排好槍陣阻擋對方騎兵,潰兵不得接收到陣中,讓他們從兩邊通過。”穴戶隆家對著手下大聲喊道。
大內義尊哪里還會讓他如愿,要是被他穩住陣勢,自己這一百多人只能生生撞死在他的槍陣前面。義尊呼嘯一聲,杉正重會意自領了十幾個人往一邊限制潰兵亂跑。另一邊則是由馬庭重高帶著十幾個人分頭行事。這時的潰兵只是一頭頭待宰的豬玀,哪里還有反抗的意志,眾騎士把他們往哪邊趕,他們就只能往哪邊去。
眾騎士驅趕著潰兵來到了穴戶隆家的槍陣面前,不斷擠壓著槍陣一步步的后退,陣中的士卒也被潰兵們推得東倒西歪。穴戶隆家見狀急得滿頭大汗,一旦被潰兵沖亂了槍陣,那自己這些人就像被扒光的少女一樣,赤裸裸的暴露在對方的騎兵面前。步兵對陣騎兵,一旦沒有一個嚴實的陣型,莫說有上千,就是只有百多騎,也能打穿己方的陣地。
穴戶隆家一咬牙:“槍陣之前,不管是誰,照殺不誤!”各旗本武士領命,分赴每段槍陣,嚴令之下,足輕們終于開始對昔日的同袍出手了。只一次突刺,陣前就有數十名潰兵慘叫著倒下。陣前倒下的許多人讓潰兵們終于明白前方也是死路,大家又亂紛紛的往兩邊潰逃,人擠人人踩人又是好一陣混亂。
大內義尊手下人數畢竟有限,面對數量巨大的潰兵,也是沒辦法限制他們的逃逸。不過借著這一陣的混亂,眾騎士已經滲透到槍陣里面,與隆家本陣的足輕開始了混戰。擁擠的陣中并不能讓足輕手里的長槍方便的揮舞,反倒是一眾野武士,手中的兵器以打刀和太刀等等相對短的兵器為主。這時候,眾劍士的武藝確實發揮得淋漓盡致,手中太刀一揮之下,便響起一連串的慘叫。穴戶隆家不過憑著人數上的優勢還在苦苦硬撐。
但是此時義尊心中也是無限的焦急,自己畢竟只有這一百多人,而穴戶隆家隊現在軍心尚穩的估摸著還有三四千人。別看現在陣勢被自己攪得一片混亂,眾劍士殺進殺出好不風光,一旦繼續相持下去,自己這些人終有力竭的時候,而穴戶隆家的卻會源源不斷的包圍上來,到時候只怕自己這些人瞬間便會被對方淹沒。
“啊!……”大內義尊正還在杉正重等人的護衛下揮刀大砍大殺,卻看到已經有兩個自己這邊的騎士被身邊的足輕亂槍穿成了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