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秦五-秦茗心事(上)
- 刁才令
- 月環(huán)
- 4172字
- 2020-10-23 16:28:59
濟(jì)南一別,時隔月余,當(dāng)日小五藏于客房之中,見聲響消停后出來尋劉啟時,劉啟早已光榮的踏上進(jìn)京路途了。小五嚇了半死,心理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回去,回清河縣去,找秦五爺、秦小姐,只有他們才能救劉大人。劉啟自從假扮欽差起,一直都說這事能解決,只要找秦小姐多帶上些銀錢,把上面的關(guān)系疏通疏通,那就沒什么大不了的,小五還真就直接往回跑。
小五心急如焚,可惜心急辦壞事,身上就十幾兩碎銀子,客棧壓的一萬兩還真就忘了清算。跑出老遠(yuǎn)后卻是缺了盤纏,每日飲食由三頓減至兩頓,最后減至一頓,北上時馬車逍遙、風(fēng)光無限,南下時三餐不滿、兩腿加急,月余下來,形容枯槁,風(fēng)塵仆仆,比那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清河縣,如今是商業(yè)繁華的大縣,人人保暖,乞丐更是絕跡,新陽初生,時辰正好趕上吃過早點(diǎn)出工,城門打開,門外卻斜靠著個乞丐,“吱嘎”開門,乞丐轉(zhuǎn)身見開門立馬就要往里沖,忽地沖出兩個差役把他攔下。
“喂喂,哪來的乞丐,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我們清河縣可是有專門接濟(jì)乞丐的地方,不要隨便亂跑,影響市容市貌!”
乞丐扭捏,“什么乞丐,我是小五啊,民和報館最有前途的主筆,你們兩個看清楚,看看,看清楚!秦小姐可是我頂頭上司,快讓開,我真的有急事,要上報秦小姐!”
兩個差役還待阻攔,“喲!這不是小五嗎,你小子不是陪劉大人進(jìn)京了嗎,怎么這就回來了,看你小子臟兮兮的模樣,怕不是遭了打劫吧!”恰巧,開青樓的李胖子出城接貨,呵呵,貨之,越人耶。
小五可算是抓到救命稻草了,“李老板,你來得正好,這兩差大哥非說我是乞丐,不讓進(jìn)城,李老板你可得為小子作個保!我家大人出事啦,我得趕緊回去給秦小姐報信,遲了恐生差池,回頭定答謝與您!”小五猛竄到李胖子身前,拽著不放。
李胖子臉色頓時變了,剛穿上的錦緞玉袍,被小五那碳爪一抓,那還能見人嗎,暗罵該死!趕緊斗開小五的爪子,“兩位差爺,我老李你們是認(rèn)識的,我作保,這小子確實(shí)是民和報館的人,跟隨你們前任太尊大人進(jìn)京,他獨(dú)自跑回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你二位可容他進(jìn)去。”
一聽是劉大人的跟班回來了,“哦,小五啊,你快回去吧,耽誤了大人的大事可不好……”劉啟的名號,在清河縣還是挺吃香的。
沒聽差役繼續(xù)啰嗦,抬腳揚(yáng)塵,小五早奔沒影兒了。
“砰!”撞開報館辦公大門,“秦小姐,秦小姐,大事不好啦!”正端著熱茶的張秀才被人影撞飛,人影直奔秦小姐辦公的里間,開門,“秦小姐,劉大人出事了!”
秦茗早已聽到小五的聲音,小五闖進(jìn)來,開口一句就是“劉大人出事了”,秦茗清麗的臉上瞬間蒼白,不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都說女人是很敏感的動物,特別是漂亮的女人。秦茗早起后右眼皮就一直跳,左跳財、右跳災(zāi),莫非有什么大事發(fā)生?聞得劉啟出事,秦茗心中猛的一慟。
秦茗激動地猛然站起,咬唇擠出字句,“説清楚,我表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朱唇緊咬,生怕會失去什么。
“呼呼!”小五喘著粗氣,“劉大人,劉大人在山東犯事兒啦!他……他為了濟(jì)南的難民,假冒欽差,殺了濟(jì)南知府,現(xiàn)在……現(xiàn)在被京城里來的人抓走了,説是要上京問罪!……”急切之下,斷斷續(xù)續(xù)總算把事情説了個清楚。
秦茗聽罷,腦袋“轟”的一聲全蒙了,只是吩咐了一聲“先不要把劉啟的事張揚(yáng)出去”,忽然覺得胸前氣悶,心口一陣刀絞,頓時失去知覺,暈了過去。
繡榻,軟枕高墊,秦茗斜躺,眼皮微動,醒轉(zhuǎn)!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躋身上前,秦五制止了要撐起來的秦茗。
“五叔,我這是在哪里?”美人蹙眉。
“你還説在哪里,這不是咱們家嗎?今天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暈了過去,還有小五那畜生怎么又回來了,剛好你暈倒他小子在場,回頭我問他原因,他小子居然不説,還説什么是你吩咐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訴五叔,天大的事五叔也給你頂著!”
不提還好,提及此事,秦茗眼圈一紅,淚水直下,撲到秦五肩上,抽泣道:“嗚嗚,都是人家不好,干嘛要讓表哥一個人獨(dú)自上京,要是人家陪表哥上京,他就不會那么沖動,那么傻了,嗚嗚……”
“茗兒你説什么,把事情説清楚一點(diǎn)啊,你這樣叫五叔如何幫你?”秦五滿臉迷惑,但又不忍心見秦茗獨(dú)自悲傷,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丫頭,就像自己親生女兒一般。
“嗚嗚,表哥犯大事了,砍頭都有可能,他在山東為濟(jì)南難民出頭,居然假冒欽差,還殺了濟(jì)南知府,這是欺君犯上的大罪呀,嗚嗚,表哥,你怎么就那么傻!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替茗兒著想啊!嗚嗚……”人見傷心處,淚人兒清顏妒。
“假冒欽差?!荒唐!荒唐!這表少爺怎么就這么糊涂呢,假冒欽差豈止要?dú)㈩^,那是滅九族的大罪呀!難到他劉啟腦袋里天生就少根筋嗎?我們秦家怎就攤上了這么個缺損的貨!”秦五氣苦,騰地站了起來,全身直抖,氣急而顫,聲勢駭人。
秦茗一愣,隨即思透,傷情更甚,大悲而泣。
秦五見小姐大哭,心中不忍,安慰道:“小姐,先不要太過悲傷,事情還未徹底搞清楚,待我尋小五問清詳細(xì)再作定議。此事頗大,大少爺還不知道此事,你切莫與他提起,以免徒生事端!”
秦茗也知目前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暫時止了淚水,默然點(diǎn)頭。
“秦五先去問問詳細(xì),小姐您先休息一下,身子要緊,不要太憂慮!”闔上房門,秦五出了秦茗閨閣。
庭院之中,秦五回首,長長一聲嘆息……
秦茗早晨暈倒,等醒來時已經(jīng)是午后,秦濤忙于工會未曾得知此事,秦五在秦家卻是地位尊崇,秦茗的丫鬟小環(huán)忙把秦五找回來做主,待安撫好秦茗已過了大半個時辰。囑咐好秦茗好生休息后吩咐下人送了些軟食進(jìn)去,自己可沒心思膳食,火急火燎的把小五揪到前庭問究竟,誰也沒想到,他劉啟居然能犯如此大的罪過。
朝不保夕,風(fēng)塵滿面,小五回來后心中雖擔(dān)心小姐安危,但也不能不顧自身形象,梳洗一番,大吃一頓,兩壺清酒,面色紅光。
秦五來找,小五正巧完工,飽嗝連連,“你小子是心安理得的享受是吧!老實(shí)交代,表少爺?shù)降资窃趺椿厥拢∽诱h沒腦子還是有點(diǎn)腦子的,不至于連欺君犯上的罪都敢犯,你小子倒是自顧自的跑回來了,今天你不説清楚,就不要想出這個門!哼!”
散了架的小五立馬來了精神,“五爺,本來我跟大人北上京城,路途安好,恰到山東濟(jì)南府,逃災(zāi)的難民阻塞了入城的通道,我們被阻擋在外。這時,一輛華貴的馬車與我們并排,是京城官家小姐的馬車,后來我們同步而行,得以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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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秦茗閨閣。軟枕倚靠,服食過一點(diǎn)清淡白粥,吩咐小環(huán)等人離開,就一直靠在軟枕上,心中亂糟糟的,哪還有平時的精明。小女子情愫點(diǎn)擊,悵然迷惘,若有所失,原本充實(shí)的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一種堅(jiān)強(qiáng)的依靠。
很小很小時,父親母親就去世了,朝中黨派之爭,父親成了其中的犧牲品。雖然后來皇上親自追封父親為萬民侯,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對于一個襁褓中的女嬰來説,有什么能比得過父母的疼愛。父親被陷害至死,母親悲傷過度而亡,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一個哥哥,那是哥哥卻只有三歲,五叔頂起偌大的秦家,將兄妹兩人拉扯大,……
自從董事以來,就盡量涉入家族經(jīng)營管理,分擔(dān)五叔手中的負(fù)擔(dān),直至十六那年,自己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能力,才從五叔手中接過秦家所有的經(jīng)營。操勞十多年的五叔才得以安閑度日。時中,哥哥對家族經(jīng)營絲毫不上心,安于書本、游手好閑,無*為自己分憂,還時常惹上些麻煩,……
可是,就那次,自己真正的遇上了他,表哥,劉啟。第一次相遇,是蘇州詩會,江頭看方公子都文才,方公子可是自己仰慕已久的人,與柳姐姐一同在江畔望上詩會現(xiàn)場。偏偏這時,可惡的色狼擾了自己的興致,居然隔著薄裙彈自己的臀部,當(dāng)時自己真是又羞有惱,光天化日,哪來的這等無賴。那人強(qiáng)占了自己位置,卻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短發(fā),灰白褶皺儒衫,看上去是個落魄的讀書人,自己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拉了柳姐姐找好位置去。……
家中,聽哥哥回來談?wù)撛姇拢^名不是方公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小女兒家的心事也不會隨便到處説。問明白卻是,頭名被一個落魄的書生奪了去,那人很特別,留著少有的短發(fā)平頭,頓時心中一驚,莫不是那該死的色狼?奪魁的那等精粹字句,想來那該死的色狼應(yīng)該不會寫得出來,心下莫名的安了下來。
幾日后的一天,哥哥出去很早,回來時手中多出一卷畫,展開一看,好傳神的畫兒,畫中女子栩栩如生,一顰一笑無不牽動人心,眉宇間淡淡的憂郁讓人倍生憐惜,從旁詩句更是經(jīng)典到極致,“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簡直將畫中女子寫活。哥哥説,這畫是那日詩會頭名所畫,詩也是他親筆所寫,如此筆下非凡之人,無端端的,自己心中有種欲見其面的渴盼,第一次,自己真正的怦然心動了……
次日,有客來家,哥哥説那是個重要的朋友,會給自己帶來驚喜,自己也很鄭重地準(zhǔn)備了一番。客門久候,總算等到了客人,他進(jìn)門卻給了自己一個香囊作禮物,這人怎么這般沒涵養(yǎng),居然拉了自己的手。看他平頭短發(fā),衣衫工整,咦,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他一開口,恍然大悟,他是那該死的色狼!自己差點(diǎn)沒説出那日的事,及時收口,羞赫不已,聽哥哥介紹,他竟然是詩會頭名,那活生生的畫兒、那扣人心弦的詩都出自這該死的色狼,與自己心目中的才子相比,落差太大了,以至于腦袋一下子就蒙了。……
哥哥請他作畫兒,畫了自己,畫成之后果然絲絲傳清、筆筆入神,真的是自己嗎,竟難以讓人置信。第一次見人用炭筆作畫,也是第一次凝視他那張滿是炭灰的臉,其實(shí),他的樣子還是蠻好看的,可能是女子愛美的天性使然,如此之畫兒,如此贊人,呵呵,人家心里真的很開心,似乎就這樣與他冰釋了前嫌,讓他融進(jìn)了自己的世界。瞬間,感覺到自己的笑臉熱乎乎地。……
入了酒席,吃喝得酣,我們問及他的事,他無親無故與我們無異,浪蕩多年沒處安生,這么有才華的人居然還在破廟中與乞丐一同食宿,自己心驚!哥哥拿出為他辦的民身戶口,并道自作主張的讓他加入了我們秦家,自己心中還怪哥哥莽撞,隨即釋然,多一個如此為流落難民著想的好人、如此有才學(xué)的表哥其實(shí)也不錯,多一個有心的表哥,自己也能找到一些依靠,何樂而不為呢……
表哥人很好,雖然有時也跟哥哥一樣到處瘋,但自己就是喜歡他這樣,沒有任何反感,這莫名的心思也不好隨便對人説,之能深深藏在心里。表哥真的很偉大,他成功的從郭老板那里“騙”來了銀子,說服了勢力的林知府,安置了難民,為蘇州城外的難民謀取了一個溫馨的家。一切完成的很順利,完成后,表哥笑了,笑得很開心,那是會心的,自己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自己也越來越關(guān)注表哥了,關(guān)注他的一切,一絲憂郁、一次玩鬧、一個會心的微笑,都牽動了自己的心。
表哥笑得很開心,于是,自己也笑了,在表哥背后悄悄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