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必銳悄聲問噶爾-東贊域松：“如果罪名落實，贊普真的會滅掉自己母后的部落嗎？”噶爾-東贊域松回道：“所謂母后三臣，只是先代留下來傳統(tǒng)的三個通婚部落，不一定都是真的母后，贊普的母后是蔡邦氏，是朗日倫贊攻破唐旄國后，娶了蔡邦-納生的妹妹。”

赤松贊的眼光掃了過來，石必銳站起來道：“公開審判，公開處決，方能服眾。”

赤松贊道：“公開審判甚好，可也有一個問題，各部落頭人在私下對罪行供認不諱，在公開審判現(xiàn)場又矢口否認怎么辦？我們目前手中證據(jù)幾無，父王中毒而亡，但父王的陵墓是萬萬不能動的。”

瓊波-邦色向著石必銳、趙夕說道：“你們是天神派來的使者，可有辦法讓頭人們在公開審判現(xiàn)場自認其罪？”

“這，呃……”石必銳正在左右危難之際，耳邊傳來金龍鯉細微的聲音：“放心吧，我已經(jīng)錄下頭人們的談話內(nèi)容了。”石必銳精神一振，大聲道：“沒問題，按照我說的去做，必定會讓頭人們心服口服。”

事不宜遲，馬上布置。在半山一塊稍平的空地上，赤松贊贊普臨時專用的審判桌椅擺在正中間，眾大臣分列兩旁，許多雅隆谷臣民、士兵上來了，部落六個副將也被請上來旁聽，周圍禁衛(wèi)軍里三層外三層護衛(wèi)。

離“露天法庭”不遠處，有一塊突起的小山丘，按照石必銳的吩咐，搭起了一個巨大的紅色帳篷，帳篷方圓三丈附近，繼續(xù)由昨天的四個勇士及五個禁衛(wèi)軍士兵守護，任何他人不得入內(nèi)。

安排妥當(dāng)，赤松贊高坐審判椅，九頭人被壓跪在下方，公審開始了。

赤松贊質(zhì)問：“你們密謀毒害了先王，又屯兵圍困雍布拉康王宮，還想加害本王，條條死罪，還有什么可說的？”

沒盧-堅贊森格脖子一梗，反駁道:“眾所周知朗日倫贊是暴病而亡的，兵馬聚集山腳下，也是贊普親自迎接進來的，至于說謀害贊普，更是無中生有，我們正欲與贊普討論退兵事宜，禁衛(wèi)軍突然進來把我們捆住了。”

赤松贊斥曰：“人為禍害，天神在看！”

沒盧-堅贊森格答曰：“我們同樣都是天神的后代，我們世世代代共同輔佐了贊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贊普殺了我們，難道不怕雅隆立馬分崩離析，永淪戰(zhàn)禍嗎？”

赤松贊道：“可憐的鴨子啊，煮熟了嘴巴還是硬的，還是讓天神的使者來照照你們罪惡的嘴臉吧。”

紅色帳篷內(nèi)，石必銳與金龍鯉分工合作，石必銳把手機錄音調(diào)到了議事廳內(nèi)眾頭人等久赤松贊不來而開始憤怒斥責(zé)的部分，金龍鯉則把四季風(fēng)龍須開動起來，形成了一個超級大喇叭。赤松贊口諭一下，石必銳叨了句“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就按下了播放鍵。眾頭人抱怨的聲音馬上響了起來。

金龍鯉的“超級大喇叭”威力無比，一出聲就震穿了紅色帳篷的頂部，聲音洪亮清晰，悠遠綿長，響遍雍布拉康王宮上下，穿過雅隆谷，直至遠方傳來渾厚的回聲。

當(dāng)聽到讓古辛進獻毒藥的話，九個頭人已經(jīng)癱坐在地上，對神靈與未知的恐懼，讓他們顫抖不已。

赤松贊聽得激憤不能自已，令禁衛(wèi)軍馬上處決九個頭人。

沒盧-堅贊森格掙扎著站起來，悲嗆道：“天神在上，所有的罪過都是我指使的，年輕的贊普，望在你我同為天神之后，能放過其他頭人及我的族人。”

赤松贊鐵青著臉。

沒盧-堅贊森格向西望去，夕陽西下，半輪血紅殘陽掛在山尖，漫天霞光，撒在雅隆河谷。沒盧-堅贊森格回頭下望雅隆谷，嘆道：“多好的田地啊，一半荒蕪，一半今天也被士兵踩踏了，要不是朗日倫贊窮兵黷武，不給人喘息機會，我等也不至于今日啊！”

赤松贊冷冷道：“如果你們沒有毒害朗日倫贊，怎么都好說；但你們的理由有千千萬萬個，結(jié)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們害死了朗日倫贊，這是不可饒恕的！”

赤松贊又問下毒的古辛是誰，沒盧-堅贊森格閉上眼睛，喃喃道：“殺死我們，還只是屬于身體受傷，要是大殺古辛苯波，那相當(dāng)于割掉自己的頭顱，望贊普慎重，這是我最后的話了。”

赤松贊不語，揮了揮手，九個頭人被拖拉至山邊，手起刀落，九顆人頭乒乒乓乓地滾落山崖。

六個副將看的驚魂未定，被送回山下，次日一早，連同兩千名士兵，被遣送回各自的部落。

赤松贊贊普下令，他們回去以后要把各頭人的罪跡及審判過程詳細傳播給各部落兵民，有將士愿意從軍，協(xié)助贊普平叛并立有戰(zhàn)功的，贊普將一視同仁，授予百夫長、千夫長；如果不愿從軍，贊普將從取消的各部落封地中，分給每個人一塊地耕種；如果不聽從贊普號令，起兵叛亂，贊普將一個都不饒恕，全部滅族。

降兵走后半天，兵馬大元帥瓊波-邦色即點了一萬精兵，直撲沒盧-堅贊森格部落中心所在地。由于頭人罪證確鑿并且眾人皆信天神發(fā)怒懲罰他，所以沒有遇到多大抵抗即俘獲其所有族人，四百四十四口，無論男女老幼，盡皆斬殺；部落之地，收由雅隆王室直接管理。

對于其他參與謀害朗日倫贊的八個部落，頭人已死，赤松贊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取消所有封地，貶其族人為平民或奴隸。所有部落的軍隊，收由赤松贊統(tǒng)領(lǐng)，經(jīng)過整合，猶有一萬五千人。

由于不知道哪位古辛下毒，赤松贊下令將朗日倫贊生病三天期間有進出王宮的五位古辛全部收押，包括首席古辛國師班智降曲，然后對這些投毒嫌疑人用竹簽釘入一指，綁在木頭上扔進雅隆河里，任其漂流。

娘氏大論說“頭上的帽子過大，會累得汗流浹背；美食吃得過多，也會引起反胃；聽任別人的虱子爬到自己腿上，最后它會爬上你的頭頂。”

赤松贊聞言想將所有苯教徒趕出雅隆，咨詢石必銳意見，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jì)的人，石必銳見聞過太多因宗教信仰矛盾而引發(fā)的流血沖突，他想沒盧-堅贊森格臨死之言還是有點道理的，即勸赤松贊王宮不留苯教徒即可，民間的不要去亂動，王室可以去尋找其他宗教，比如當(dāng)時拉風(fēng)無比的佛教，然后自上而下慢慢影響，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赤松贊納其言。

金勇士騎著“翻羽”回來了，只是胳膊受了傷，贊普獎賞之。其他大臣自娘氏大論以下，至普通士兵，皆有賞賜。贊普又下令厚葬了代替娘氏大論、韋氏小論而死的兩位士兵，并補償給他們家人大量金銀財物。

一場蕭墻之禍終于消于無形，赤松贊贊普松了一口氣。

（第四章　朝朝馬策與刀環(huán)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