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趙曉波走進(jìn)門，一個看起來約摸五十來歲的灰衣老頭就咧著嘴迎了出來。看到趙曉波，眼中頓時流露出驚訝的目光。這人……這打扮……

也難怪別人看不對眼，這個時代的人還都是一副長衫布帽，盤發(fā)成鬢。突然面對趙曉波這種現(xiàn)代時尚潮流的打扮，著實(shí)讓人感到奇怪了些，與這個時代完全格格不入。不過只要是來店里吃飯的，哪怕是條狗，只要給銀子老板都會拱手歡迎。

“喲！這位小哥兒，進(jìn)來看看想吃點(diǎn)兒什么？”灰衣老頭一臉樂呵兒的問道。一邊還對著趙曉波做了個“請”的姿勢。

趙曉波抬頭看了這灰衣老頭一眼。你這糟老頭子竟然叫我小哥兒？這不是折老子的壽嗎？難道這個時代的老年人都管年輕的叫哥？這差輩不差到姥姥家去了。

趙曉波也懶得去想這些，邊往里走邊問道：“老頭兒，你這兒都有些什么飯菜？”

“嘿！都在那兒呢！”灰衣老頭給趙曉波找了個位子坐下，指著墻上掛著的木板雕刻成的菜譜道。

趙曉波順著灰衣老頭指的方向抬頭望去，只見那塊木板上布滿灰塵，破爛丟丟，到處是破了的朽洞。雖然看上去是有些年頭了，可哪里能看得清上面寫的什么。糟老頭子，這不是玩兒我嗎？

“咳咳……這個，我也不看了，就給我來份兒尖椒炒肉蓋澆飯吧！趕緊麻溜的。”趙曉波抬起右腿往旁邊凳子上這么一搭，然后從筷籠子里抽出兩根筷子齊了齊，放在桌上。不以為然道。

這回輪到這灰衣老頭發(fā)愣了。什么是尖椒炒肉蓋澆飯？從來沒聽過！眼前這人有病吧，胡說八道些什么。莫不是從京城來的大戶人家？看這廝樣貌雖然不凡，但言行舉止跟那些有才華的風(fēng)流公子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再說了，有錢人家的公子哪里會到這種地方來消費(fèi)。

灰衣老頭一時間跟丈二的和尚似的摸不著頭腦。不禁愣了愣神。

趙曉波看這老頭好一會兒了都不帶動的，心道，這老頭兒是咋回事兒？老子都快餓死了，趕緊去做飯呀！難道怕我給不起銀子？老子可是剛訛了別人一兩多的銀子，這區(qū)區(qū)小館子還有吃不起的飯菜？

“嘿！老頭兒，還不去備飯？愣什么愣啊？”

灰衣老頭突然被趙曉波的話驚醒，忙道：“不瞞這位小哥兒，您口中所說的飯菜，小老兒著實(shí)是從未聽聞過。還請換換別的吧。”

趙曉波恍然大悟，也對。這蓋澆飯乃是西周“八珍”之一“淳熬”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而來。眼下這個朝代看似如此落后，怕是比西周年間更早。

趙曉波此刻也不知道該點(diǎn)什么菜了，奈何腹中又餓得厲害。急的脾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瞪著老頭道：“你這死老頭子，這里到底都有些什么飯菜？趕緊上呀！老子快他媽餓死了。怕不給錢是咋？老子有的是錢，挑好的！拿手的！還有什么招牌菜統(tǒng)統(tǒng)趕緊給老子上來！酒也要上等的！不差錢！你大爺?shù)摹?

灰衣老頭見趙曉波大怒，立馬低聲下氣道：“好好好，客官息怒，小老兒這就去準(zhǔn)備，這就去準(zhǔn)備……”說罷，灰溜溜地鉆入后堂。

趙曉波雖然很餓，但飯菜還需等一會兒才能上來。反正閑來無事，便四處亂瞟。

咦？對面兒的館子好像人很多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呆的這家館子，頓時嚇了一跳。就自己一個人！神馬情況？這是包場子的節(jié)奏啊！難道這家的飯菜很難吃么。完了完了，虧大了。早知道去對面兒那家館子了。嗯……要是敢給老子胡亂糊弄一番，可別怪老子不給錢……

不大會兒，四道樣貌很普通的飯菜外加一壺酒便呈了上來。

趙曉波也不說話，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嗯……這飯菜非但不難吃，反而還挺好吃，仔細(xì)品起來，還有另外一番說不出的風(fēng)味。這就奇了怪了。按照常理來說，就算這飯菜味道普普通通，也多少會應(yīng)該有人來光顧的呀。何況看這裝飾，一定有些年頭了。怎么地也得有些回頭客吧。

趙曉波一臉疑惑，便扭頭問那灰衣老頭：“老頭兒，你這里顧客怎么會這么少？你這生意咋做的，看看人家對面兒，人氣多旺盛！”

反正店里也沒什么生意，灰衣老頭就坐在破長凳上瞇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昏昏欲睡。聽到趙曉波問他，便起身坐了過來。

“唉……別提啦！這館子是我老祖宗上傳下來的，生意一直很好。是這一帶地方公認(rèn)的百年老字號。可就在五六年前，對面兒王老板的遠(yuǎn)房親戚到這兒來看望他。他那親戚是個說書的，為了幫王老板吸引顧客，就在他那館子說上幾天書。還真別說，真就吸引了不少顧客。王老板眼見生意愈來愈好，干脆將店里股份讓給他那親戚兩成，留他每天在館子里說書。時間一長，便把我這生意給頂沒了……眼看我這館子面臨倒閉……唉！現(xiàn)在非但不能光宗耀祖，反而丟了老祖宗的臉，真是對不起老祖宗啊……”灰衣老頭說著，眼眶中已經(jīng)有淚水在打轉(zhuǎn)，眼看就要潸然淚下。不提還好，一提就觸到了老頭的傷心處。

趙曉波見狀，真心不忍心看著一個老頭在自己跟前掉眼淚。忙打斷他說：“大叔，別傷心，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也許有一天你會碰上一位貴人幫助你扭轉(zhuǎn)乾坤也說不定呢！”聽完灰衣老頭說的話，趙曉波不禁有些替他難受。心中也不免生起了一絲憐憫之心，瞬間連稱呼都變了。想想這老頭這么大年紀(jì)了，還苦苦撐著這沒生意的老店，也確實(shí)夠不容易的！

至于他口中所說的貴人，當(dāng)然就是他自己咯！

對面兒來了個說書的就把生意頂翻了？這說書的就這么有號召力？難道他講得是葷段子？老子要是把千古流傳下來的經(jīng)典《金瓶梅》講一遍，那豈不把全城的老少爺們兒都吸引來了？趙曉波偷偷地想到。

“小哥兒別笑話我了。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做飯的伙夫，從未出現(xiàn)過什么貴人。貴人二字又從何說起呢？”灰衣老頭拭去眼中淚水，略有所思地說道。

“那可不一定！哦，對了。在下趙曉波，敢問大叔尊姓大名？”趙曉波夾了一大口菜填在嘴里，邊嚼邊說。

“原來是趙小哥兒，尊姓不敢當(dāng)，小老兒姓廣，名裴乾。由于家父姓廣，母親姓裴。乾為天上卦象，意為陽意。家父的本意就是想讓自家生意更紅紅火火的意思。所以給我起名為廣裴乾。”灰衣老頭說道。

“廣裴乾？光賠錢？”趙曉波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心道：你父母真他媽的給你起了個好名字！這也難怪你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光賠錢還叫生意嗎？還不如直接把錢捐給希望工程得了。

“是啊！自從我接手這生意后，就一直賠錢。以前賠的還少些，可自從對面兒來了個說書的，幾乎就沒什么生意了。”廣裴乾再次嘆了口氣，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趙曉波。

“廣大叔，不知你家中可還有其他人？”趙曉波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就著小酒下肚。心里則是在琢磨自己的那點(diǎn)兒事兒。

“膝下有一兒一女，負(fù)責(zé)在后堂做飯。反正平時也沒什么活兒，姐弟二人閑來無事就在后院兒編草鞋。早市的時候拿上街去賣。也能換回幾個銅錢。日子這才算是維持了下來。”廣裴乾想了想自己的一雙兒女，眼神不由心疼的又有些黯然神傷。當(dāng)?shù)臎]能給兒女造福，反而讓他們替家里分憂。這怎么能讓這個當(dāng)?shù)倪^意的去，心里頓時猶如一個死結(jié)一般糾的難受。

趙曉波眼珠子一轉(zhuǎn)，放下木筷，嘿嘿笑道：“廣大叔，我倒是有些個方法能把那些顧客重新吸引過來。只不過嘛……”

廣裴乾聽到趙曉波這么一說，仿佛跟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道：“趙公子果真有辦法？”這一激動，連稱呼都變了。

雖然面前這個人說話滿嘴跑火車，但若是真有辦法，倒還真是件令人興奮的事。

趙曉波沒吭聲，玩味地看著廣裴乾。他可不是什么處處為人著想的偉大的救世主。對自己沒利益的事兒從來都不會干。之所以想著要幫助廣裴乾，是因?yàn)樗胂日覀€落腳的地方。總不能露宿街頭吧。這也恁地有失了些身份。

他在等，等待廣裴乾給他開出的待遇和條件。雖然他自己也可以主動要求，但多少會失了些面子。

可這姓廣的老頭腦子就是不開竅，一直呆呆地盯著趙曉波看。趙曉波被他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小酒，故作回味無窮的樣子。

突然，廣裴乾一拍腦袋，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這事兒呢！這樣，趙公子。只要你能把顧客吸引過來，那就給你本店純利潤的五成作為回報！怎么樣？”

“噗……”趙曉波剛喝下去的酒水一口噴到廣裴乾臉上。沒想到這姓廣的老頭倒挺仗義！趙曉波本來也就是想抽個兩成，可廣老頭竟然一張口就是五成。這也太能看得起他了吧。八字還沒一撇呢。

“啊？不行嗎？那六成好了！”廣裴乾擦了擦臉上被趙曉波噴的酒水，以為對方嫌少，趕緊加價。看來他對自家的店鋪很是關(guān)心吶。

“廣大叔，你誤會了。”趙曉波不好意思地?fù)u頭道。“我要求不高，只要你每天管我三餐一宿，再分我兩成的利潤就可以了。我胃口小，怕一下吃多了撐住。”

“那怎么行？你能把顧客引到這兒來就是我們老廣家的功臣。豈能虧待于你。”

“……”

廣老頭是個倔脾氣，兩人爭執(zhí)了幾句，趙曉波見拗他不過，只得答應(yīng)。最終以收下五成的純利潤作為結(jié)束。

眼下天色見黑，趙曉波又多喝了幾杯。孜孜倦意涌上頭來。趙曉波趕忙道：“那個……廣大叔，招引顧客的事兒呢明天一早就需起來張羅。我倒是沒所謂，關(guān)鍵不能耽誤了店里的生意呀！萬一明天一早我起不來……嘖嘖……那可就耽誤店里的……”

廣老頭一聽，有些著急。招引顧客的事兒是能早一天算一天，也好讓那些在天之靈的老祖宗們對他刮目相看。忙道：“不如今晚就留小哥兒在寒舍一宿，明早我讓小女叫你起床如何？”

哈哈！正合老子的意！趙曉波興奮地想到。但卻不能表現(xiàn)在臉上，道：“那就只好有勞廣大叔帶路了……”

“不勞，不勞……這邊請。”廣裴乾帶路，將趙曉波引入后院兒的一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