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早,晨曦徐徐,紅聯迎春,爆竹碎紙鋪滿院,大地裹紅妝。
一小道士,模樣十一二歲,身材瘦小,身上披著麻布袋,步伐輕盈,走在村中大街上。見街中過人,便上前一一禮貌作輯,逢人便問‘有蛇嗎’。人人發笑,笑這孩子呆傻,這個季節哪來的蛇。
項字德推開房門,寒流和光線同時迎來,天氣雖冷,卻也是好天。一步還沒邁出,項字德便看見一小孩,穿著道袍,撅著屁股,蹲在自家的房角下,頭依著房墻一動不動,聚精會神,不曾聽到房屋主人的開門聲。
項字德好奇上前問話:“你是哪來的,在這蹲著做什么?”
那小道聽得問話才覺身旁有人,忙起身對項字德作了個輯,項字德葫蘆畫瓢學著回了個禮。小道只笑了笑便又撅起屁股蹲在那里。項字德沿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小道所看之處有一小洞,兩指寬,略圓,普通一土洞。老房子的墻下這種小洞很多,不知這小道為何在自己家屋檐下直盯著這小洞。
項字德蹲下身來問道:“你在看什么。”
小道扭頭童顏微笑:“蛇,我在等它出來。”
蛇?項字德心中笑起,這孩子怎么有些傻里傻氣的,這小洞中怎么會有蛇,而且這個季節蛇都在冬眠,僵硬的蛇怎么會出來,難不成要蹲守到春暖花開時?項字德對這不明來歷的小道不在理會,他若想等,那就任他去吧。
項字德拿起掃把掃起院中,線桿上麻雀嘰嘰咋咋吵個不停,空中爆竹炸裂,砰,驚的麻雀一哄而散。每年都會放炮,放鞭,小時候還有玩過哧花棒,可項字德一直不懂爆竹的樂趣,討厭它的聲音,不喜它的味道,放到空中亮閃閃,也只是一閃而過,哪里好看?
忽然背后傳來一聲呼喚,小道問道:“請問,有打火石嗎?”
項字德停下掃把:“沒有打火石,火柴倒是有。”
小道點頭:“可以借給我嗎?”
雖然不知這小道想要做什么,但項字德還是取了火柴,小道接過火柴又是一作輯謝禮,只見他從寬厚的袖子里拽出一根干草,草葉昏黃,使勁一捏便碎了,小道點起火柴放在干草下,看著沒有水分的干草似乎并不是很容易燃起,不見火苗只有藍煙。
項字德好像明白了小道的用意,就好像用煙熏老鼠洞一樣,把老鼠從洞中逼出來。他這是要用煙熏蛇嗎?看著這小道似有準備的樣子,好似這洞中真的有蛇。
可小道并沒有把冒藍煙的干草放進洞中,而是抬手要放嘴里,項字德一驚,忙攔了下來,這孩子真是傻掉的,這要是放進嘴里非燙到不可。小道擺了擺手說:“沒事的,這是藥。”
項字德見他說話也算伶俐,看去也不覺是呆傻孩子,可不知為何非要把燃著的東西放進嘴里,項字德指著干草說道:“這草在燒著,在嘴里不是燙到你了?”
“不會,你寬心。”小道說著一口把干草含在了嘴里,只見他鼻子一呼,咕咕藍煙冒出,好似抽著香煙,這是什么?道家香煙?
項字德問道:“這藥的用法怎么這么怪。”
小道嘴中含著干草說道:“嗯,這樣藥的味道才更濃。”指著洞口又說道:“它快出來了,身上沒有藥味它可會咬人的。”
“蛇嗎?”項字德問道,看著小道的一板一眼很是認真。
“嗯。”小道點頭又撅起屁股來。
話音剛落,只見那小洞口處一絲紅色散過,雖只是瞬間,但項字德還是看見了,那是蛇的信子。小道臉上笑了起來,好似孩子看到了糖果,項字德越發的好奇也蹲了下來,原來真的有蛇!
只見,一紅色的頭從洞口冒了出來,絲絲吐著信子,只有半個頭漏了出來,在洞口徘徊,小道也不急,耐著性子蹲守。從這蛇頭來看,應該是一條不過十五厘米的小蛇,黑圓的眼睛,蛇頭呈現暗紅色,吐出的信子發紫,黑紫更準確。
“看你出不出來,哼。”小道音未落,只見洞口火紅色一竄,奔著小道胯下逃去,速度之快已是眼睛不能捕捉,項字德僅僅看見一紅影子。可那小道更是敏捷,見蛇出洞而逃,二指一張,電閃的速度伸手夾了過去,一竄一夾,此時那條小蛇以被小道按在手中,整個身體扭盤在小道的手腕上。
“哈哈哈,逃不掉吧。”小道高興的跳起來。
項字德見到那小蛇一陣惡心,倒不是惡心蛇這種動物,而是見那蛇有一處與眾不同,這小蛇也就不過二十厘米,渾身通體暗紅不有斑紋,只那蛇頭根處,竟然長了頭發,稀疏的頭發圍著蛇頭根處長了一圈,本著暗紅的鱗片還是一條漂亮的蛇,可細看這蛇和頭發連在一起,不免胃里一陣翻騰。
項字德咽了咽吐沫問道:“這是什么蛇。”
“赤練蛇。”小道打開布麻袋,把小紅蛇放了進去。
“赤練?赤練我見過,不長頭發,這條怎么還有頭發?”項字德問道。
小道笑了笑搖頭說:“不是頭發,是蛇須。”
只聽說有的蛇長雞冠子,還第一次聽說蛇長須子,而且這須子和人頭發極其相似,分辨不出區別。“蛇還長須子?”項字德好奇問道。
小道點頭說:“普通蛇不長,吶,這條不普通。”
“怎么個不普通。”項字德還是接受不了這長頭發的蛇。
小道說道:“能成精的蛇就長須子。”
小道把蛇收放好,向著項字德作了個輯,便從院中離去。
繼續掃院子的項字德胃里難以平靜,想不到在自己家房沿下居然真的有蛇,這么冷的天還沒被凍僵,還長頭發,那小道說能成精的蛇不知是戲言還是事實。
在初一這天,各戶都會拖家帶口去拜年,只有那項字德,沒親人親朋,只拜訪幾戶鄰居便回到家中。獨自一人冷清,便隨便的翻起了書來,家中書籍不多,都是父親留下的,項字德早已是能背下書中段落。忽然,項字德放下了手里的書,來到書柜前翻找,項字德記得兒時見到過一本書,叫《山海經》,記載的都是奇形異物,仙山神海,只是兒時看不懂書中字體,便扔放在了一邊,此時忽然想了起來,不知這長須子的蛇有沒有出現在《山海經》中。
一翻就翻了一天,項字德大致的把《山海經》查了一遍,眼下天以暗了下來,可也不曾搜到須子蛇。吃過飯,還是獨自的自己,拿起雕刀在木板上雕刻起來,一挑一撮木削跳起,精細幾百刀,一條盤臥的蛇在木板上活現,看著剛剛雕好的蛇,項字德在想要不要加上頭發,或須子,突然腦中想到兒時學的第一個成語,‘畫蛇添足’。
屋外街上吵嚷了起來,項字德趴窗戶瞧看,壞了!前街上火紅一片,想必是誰家失了火。項字德忙亂出門趕至火場,眼見大火蓋裹了大垛的柴禾,街上的人正拿著鐵鍬向柴禾垛上攘雪,火勢很大,七八米內站不住人,烤的皮膚發痛。
村民一說:“可惜了,這么大一垛柴禾。”
二說:“是不是小紅孩,啊?小紅孩一鬧就著火啊,它又出來了?”
三說:“這大過年的,說不準是哪崩過來的鞭炮火。”
四說:“哈哈哈,這就是小鬼一吹,火就著了。”
五說:“火燒旺運,許老太婆你家今年火啊。”
“去你媽巴子的旺運,燒你麻比,嗚嗚嗚,啊~,柴禾都沒了,還說什么風涼話。”許老太婆坐在地上嚎,原來這火燒的是婁家的柴禾。
“你看,這不是寬慰你,勸你別上火嘛。”
“用你勸,用你勸,用你勸,勸你麻比,啊~~我柴禾啊,沒了。”
“不識好人心,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