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那么深，伸手不見五指，黑得狼哭鬼叫，偏偏老天不中意，還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嬰啼聲。

一間草裹的老屋里，可憐的產婦懷抱著剛剛生下的女兒，望著她粉妝玉琢的臉兒，想到女兒即將離開自己，想到孩子的父親對她始亂終棄，是恨是苦更是傷心。

“小姐，你不要哀戚戚了，一定要振作起來，楊家的大業還指望你呢，你怎么可以為了這個女兒放棄你父親的家業。”蓉姨在一邊勸慰楊云茹，要她放棄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兒。

楊云茹到底是楊云茹，沉默了幾分鐘，她輕輕放下還在哭泣的女兒，毅然給自己穿上棉襖外套。

面對這間屋子的主人，一對老年夫妻，她語氣沉重地說了一句：“阿伯，阿婆，這個女兒我交給你們了　，十八年以后我自然會接回家里。這十八年的時光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兩個老人都是快六十歲的老人家了，十八年對他們來說并不容易。可是小姐落難，他們又義不容辭收留她的女兒。

“十八年好長，你就真的舍得放下這個女兒？”阿伯長嘆一聲，不能理解。

“我也是迫不得已，本來父親就反對我和志生交往，孩子生下他又離開。父親根本不可能接受這個孩子。”停了一頓，云茹滿眼都是淚水，腦海里浮現的全是往日與志生交往的畫面。只是當初沒想到他會無情絕義的離開。

“小姐，你還執迷不悟，我都說過你，志生根本靠不住，他……”蓉姨還想數盡他有家室這個事實，云茹硬是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多說。

兩個老人家也不知道小姐有那么多故事，孩子看來是來路不明了，都收下吧。

阿伯很快抱過了孩子，又一陣戚戚：“這么多年我們都在接受小姐的支援，這個孩子真的不算什么。”

“對，對。”阿婆揩了揩不知什么時候流下的淚水，也很堅強地說：“孩子可憐，沒爹沒媽了，今后不知又得吃多少苦？小姐，孩子我們收下了，十八年以后見。”

“嗯！”楊云茹決心已定，不再彷徨。蓉姨扶著身子虛弱的楊云茹，很快兩個人走出了簡陋的老屋。

夜是深黑的，天空中很快又飄出了繽紛的大雪，轉眼黑夜變成了雪花飛舞的世界，讓人睹物生情，又離落出莫名的悲傷。

“阿藍，以后你就叫李藍，跟爺爺一個姓。”阿伯望著生下來就被母親遺棄的女孩，眼中布滿了復雜的難以言說的色彩。

阿婆很快端來一盆熱水，要給孩子洗熱水臉，一邊開始拭擦孩子的臉，一邊嘆著氣：“唉，楊云茹這孩子真是活見鬼了，還沒結婚就有了孩子。我聽說孩子的父親還是有家室的男人呢。楊云茹怎么會愛上這個浪蕩公子。”

“家教甚嚴有什么用，我看是楊家的老大管得太死太狠了，而且……”阿婆頓了頓，用一陣不忍的目光望了望阿伯，“楊家也不會放過這個孩子的。”

阿伯的手啰唆了一陣，這句話的確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來，那個姓楊的怎么會讓楊家多出一個私生女來，不會的，他們一定會追殺過來的。

以楊家的手腕來看，針對這樣傷風敗俗的事他們絕不手軟。

“阿盈，你說的沒錯。等不久楊家的人一定會過來搜房的，保不準我們會因為這個孩子喪命！”

“那我們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時不等人，很快楊家就會派人追殺我們的。”

可是來不及了，門外果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急促的腳步聲。

“啊！”阿盈大驚失色，偏偏孩子受到兩個老人的驚嚇，更是哭得稀里嘩啦。

嬰兒的哭聲無疑是雪上加霜，兩個老人家耳聽急促又充滿殺氣的腳步聲，急中生智連忙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嘭！嘭！”大門被兩個彪形大漢踹開了。

“孩子呢？”為首一個分明是江湖中人，看到屋里只有一個老人，很是不滿得盯著老伯看。

另一個滿臉兇相的黑漢子則急不可待地搜起了房間：“剛才我還聽到孩子的哭聲，你們把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老伯一臉鎮定，“她們已經走了！不信，你看，門外都是她們的腳印子。”

說完老伯打開后門，地面上的腳印顯得有些凌亂，加上雪花凌霄的鋪蓋，看了更是讓人寒瑟。

兩個大漢哪里善罷甘休，面面相覷了一番，不相信老伯的所說：“這么說，孩子你們是見過了。”

“說，逃去哪里了？”老大聲色俱厲，上去就拎住老伯的衣領，他要知道孩子的下落，然后將之殲滅干凈。

老伯很快裝出服軟的樣子，連聲說：“好，好，好。她們去哪里了，我帶你們去。”

兩個老大半信半疑地看著老伯，真的跟著他出去了。

外面的天氣何其冷，老伯二話不說，真地帶著兩個老大走上了尋子的道路。

走到半途中，在確定阿盈已經帶著孩子逃走了之后，他突然大聲地唱起了歌：“北風那個吹……”

本來兩個殺手老大就不太相信阿伯會這么爽快告訴他們孩子的下落，聽他這么得意地唱著歌，他們更加惱火了，“唱，還唱，孩子到底在哪？”

老伯已經渾身放松警惕，依然盡情地唱著歌：“雪花那個飄……”

黑老大火了，他們已經被老伯帶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孩子的下落，白白讓孩子溜了。

想到自己不可能實現楊老大的計劃，那百萬塊錢算是飛了，不由得怒從中生，那個向來殺人不眨眼的漢子，立即將老伯就了法。

雪地上很快灑出一朵血色的花形，沒有叫聲，沒有哭聲，那么麻利，一瞬間老伯就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草菅人命，那個時代，討飯的老人就值那么多錢。

連殺人的漢子都動了惻隱之心，“把他埋了吧。也不去楊老大那里了，惹不起！那一百萬丟了就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