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說著說著情緒到了，顧明玉抽出了袖中的帕子，在眼下輕輕沾了兩下，擺出了一副可憐模樣。

聽了她這話，蔣鳳潔紅著臉沉默了。

因為顧明玉說的是真的，她確實沒有碰過那碗湯。

從想到顧明玉開始，蔣鳳潔就在思考顧明玉在湯中下藥的可能。

可不管怎么想，顧明玉沒碰過那碗湯是事實，也是她親眼所見，這總不會有假的。

那湯里的藥是怎么來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堂姐！我說的都是真的，來的路上我只見過她一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這話已然是在鬧了，毫無依據(jù)的攀咬誰會信她。

“舅母，您不會就這么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吧？”顧明玉帕子下掩住的唇微微揚(yáng)起，說出口的話卻還帶著略微的顫抖，像是被嚇到了。

“昭王殿下和王妃還在這兒呢，還能冤了你不成？”蔣婉清冷眼看著她，“你說這話，是要打我榮家的臉，還是昭王殿下的臉？”

聽他這么說，顧明玉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是說了什么，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了，王爺恕罪！”說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跟顧長寧頂嘴她還是有些膽子的，但面對南宮允，她是真的不敢。

南宮允沉默著，看都沒看她一眼。

一時間，她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尷尬極了。

蔣婉清卻沒空管她尷不尷尬，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查出真相，否則榮家的臉面今日算是丟盡了。

還是榮國公壽宴當(dāng)日，這事兒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死。

她蔣婉清丟不起這個人！

她看著蔣鳳潔又問了一遍，“你再好好想想，除了她還有沒有碰見旁人。”

想了半天，蔣鳳潔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完便又默默垂淚了。

瞧著眼前站著的眾人，南宮允皺眉道，“都坐下吧。”

還沒等眾人謝恩，就又聽他說道，“走來走去晃得人頭疼。”

趁著下人們?nèi)グ嵋巫樱瑘雒嬗行┗靵y，顧明玉便想趁機(jī)起身，卻被南宮允看了個正著，“讓你起來了嗎？”

冰冷的語氣，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顧明玉當(dāng)真被他嚇到了，再不敢有一個動作，只乖乖的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待眾人都坐下了，蔣婉清才又開口問道，“海棠，你說是表小姐身邊的丫頭，打翻了我交給你的醒酒湯？”

“是，夫人。”

“她可在場？”

海棠在場中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紅芍的身影，遂開口道，“奴婢這就去帶她過來。”

見蔣婉清點(diǎn)了頭，她便帶著兩個小廝去了顧明玉的院子，很快就找到了紅芍。

帶到眾人面前的時候，紅芍十分冷靜，絲毫沒有被人抓住的恐懼和不安。

顧長寧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看來轉(zhuǎn)折就在這姑娘身上了。

如她所料，蔣婉清剛說要拿她下去審問，她就直接將所有的事情招了個干凈，連審問的功夫都省了。

紅芍裝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對著顧明玉不停地磕頭道歉，“小姐，奴婢對不住你啊！您平時害誰也就算了，怎得這般糊涂挑了今日！奴婢再不能昧著良心替您隱瞞了！”

顧明玉被紅芍這番話驚得不輕，腦子里一片空白，瞪大的眼睛里充滿著不敢相信，“紅芍……你……你說什么呢！”

“小姐！奴婢不能再讓您做些事了！”紅芍沒有理會顧明玉的反應(yīng)，依舊出言勸道，“回頭吧！小姐，別再錯下去了！”

“胡說什么！”終于明白了什么情況的顧明玉狠狠扇了紅芍一個耳光，憤怒地指著她道，“我待你不薄！為何要將臟水往我身上潑！誰給了你什么好處是吧？”

看著眼前幾乎要發(fā)瘋的顧明玉，紅芍心中冷笑，待她不薄？

她還真好意思說出口！

顧明玉哪次犯了錯不是她頂著！

罰她的時候六親不認(rèn)，事后隨便塞給她一支珠花，一個鐲子，一點(diǎn)碎銀就把她打發(fā)了。

只知道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連半句安慰體恤她的話都沒說過！

這也叫待她不薄？

只見紅芍猛地?fù)溥^去，抱住了顧明玉的雙腿，嘴里依舊喊著勸她的話。

突然被抱住的顧明玉心中生出了幾分害怕，她知道紅芍的話會帶來什么，抬眼朝在場的人掃了一圈，看到那些人奇怪的眼神，顧明玉心里的不安升到了極點(diǎn)。

她用力地想要掰開紅芍抱住她的手，但她那點(diǎn)力氣，連紅芍的一只手都掰不開。

眼瞅著顧明玉急了，眸中浮現(xiàn)了一抹狠意，正要動手去拔頭上的簪子時，就聽到了榮錦英的聲音。

“母親！”顧明玉終于找到了救星，委屈的喊了一句。

榮錦英冷眼看著紅芍，對身后的丫鬟婆子吩咐道，“都瞎了嗎？還不把她拉開！”

第一個沖上前去的便是壯嬤嬤，紅芍的力氣豈能與她相比，三兩下就把二人拉開了。

看著被壯嬤嬤一把甩在地上的紅芍，顧明玉快步過去，對著她心口踹了一腳，“賤人！說！是誰指使你污蔑我的？”

這一腳踢得紅芍幾乎喘不過氣，捂著心口在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臉色蒼白直冒冷汗。

見顧明玉像是還要動手，榮錦英忙一把拉住了她，朝她遞了個警告的眼神，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對南宮允和顧長寧端正地行了個禮。

接著看了眼地上已經(jīng)哭得呼吸困難，滿臉淚痕的蔣鳳潔，然后又緩緩將目光移到了蔣婉清身上，“嫂嫂覺得該如何處置？”

蔣婉清聞言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頭對蔣鳳潔道，“兩個選擇，其一，出家，其二，嫁入榮府為妾。”

“堂姐……我……我……”努力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也沒有說出來，她剛剛哭得太狠，這會兒還沒緩過來。

眾人都是看戲的心思，自然也不急這一會兒。

蔣婉清將目光移到了別處，也不去看她。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蔣鳳潔終于緩得能說話了，“堂姐！我不愿！我不想出家……”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蔣婉清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