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動鮮血的秘術，是龍家從不外傳的療傷之法。

效用固然很大，可對于施法者的傷害也是龐大的，修為必損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若非世間血親誰又肯做如此犧牲。

三人雖然同時施展秘術，將損失分攤以求達到修為不大損的地步，可三人的心思卻是各有所異。

二長老一心救人，對于龍家之人，她向來疼愛有加，何況眼前甚至還是自己所喜愛的龍戰和燕婷之子。

四長老和五長老同時出手，并非單純是要救人，而是心有愧疚，做這樣的事情或許可以彌補他們對于當年之事的愧疚。

鮮血引秘術，秘術獻鮮血，伴隨著三人毫不保留的救治，龍玉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下來。

“現在就只差回生丹了！”二長老長嘆一口氣，希望老六能夠順利取得。

高山流水，幾乎可以稱作丹霞山龍家最為神秘的地方，一處就連龍家家主都不知道的所在，景色飄逸，仿若琉璃仙境。

六長老有些無奈，如果可以，他寧愿此生再也不進入此地。

但龍玉命在旦夕，他不能不去。

琉璃仙境中花香怡人，仿佛另一個天地，空間之中有人正在撫琴，琴聲優雅，卻帶有一絲殺機。

……

六長老取藥不過片刻功夫就是一個來回，可這一次的六長老不復先前優雅，反而像是一個才從泥土中鉆出的年輕乞丐。

三位長老出奇的沒有笑，二長老默默看了看六長老手中的藥丸點了點頭。

四人相處已久，雖然近來很少聚在一起，可默契依舊，三人心思一動，陣勢便打開了一個小口，六長老眼光一掃，尋到此處，便直接進了去。

將丹藥喂龍玉吃下，六長老才松了口氣道：“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好似對龍玉所說，又似對其他人所說。

龍玉的情形漸漸安好，四人將龍玉安頓在六長老的房間之中，這才出外一敘。

二長老道：“這一次不太容易吧！”

六長老點了點頭道：“確實，她老人家的脾氣越來越怪，就連我在她眼中都已經沒有什么地位了。”

“那你是怎么取得藥的？”五長老好奇道。

六長老搖頭道：“不是我取到了藥，而是她跟我做了一個交易。”

“什么交易？”二長老有些擔憂，回想起她的脾氣，實在很難想象她能有什么好事。

“要將龍玉送進百集閣！”

“什么？”二長老一驚。

五長老對于老人家的映象最為單薄，有些奇怪道：“百集閣是我龍家典藏書籍所在，外人甚少能夠入內，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四長老一語點破道：“可能是好事，可更多的是壞事。”

二長老贊同道：“她老人家的脾氣十分暴躁，將龍玉送進百集閣或許能夠讓他有機會接觸到龍家武學，可如果龍玉不能達到她心中的水準，只怕是十年前的事情還得重演一次，而且這一次還不得善終！”

說到此處，六長老的雙拳握緊，骨骼嘎嘎作響，足以可見他此刻有多激動，用了多大的力氣。

二長老繼續道：“我觀龍玉體內似有真氣存在，估計他已經找到了突破自己無法習武體質的辦法，如此一來以他天資，必然能夠短時間有大進步，可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龍玉根基太弱，若是進入閣中，無人指點，只怕是根本不懂閣中武學。”

聽到此處，六長老再也按捺不住，猛然站起身來，朝著屋內走去。

二長老單手一揚，阻擋住他前進的腳步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如果你這么做了，以他的身體固然承受不住，而且她老人家如果知道了，就算是你，也難逃一死！”

“縱使如此又如何，當年我盡了力，卻依舊保護不了他，今天我同樣也要盡力，能不能保住他，便憑天命！”六長老氣勢驚人，讓其他三人為之一愣。

三人也知道他心思，也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再阻止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當下不再多言。

六長老來到屋內，卻沒有看見龍玉，伸手一摸，只覺被褥間還帶著淡淡的體溫，以龍玉的傷勢根本不可能自行瞞住自己等人離開。

掃視四周，桌上奇特的藍色小花印入眼簾，八瓣琉璃葉，燦爛花心，綠色的花枝深深嵌入桌子，卻不損分毫燦爛芬芳。

六長老頓時覺得體內氣勢一滯，不斷倒退兩步，禁不住心中悲痛，大喝一聲道：“為什么……這是為什么啊……”

三人聽得六長老喊叫，為之一愣，身形頓時離開原地，出現在房中，眼前景象一身見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這么的讓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琉璃花，她老人家最愛的花！”

“她來過了。”

“龍玉已經被帶走了！”

……

悲憤之意貫徹心間，二長老嘆了口道：“我們已無力回天，一切只盼那孩子吉人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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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哪里？”

四周是數不盡的書之海洋，高大的書柜足有四米多高，每一個書柜之上都整齊的擺放著數百本書籍。

龍玉只感覺自己身體似乎十分健康，前段時間的傷痛感好似夢中一般，身上就連一絲的傷口都沒有留下。

對于陌生的地方，龍玉有些奇怪，可無論走向哪里，都無法找到出口，不是這里是一處無盡的書之海洋，而是無論龍玉選擇哪一方前往，最終都會回到原點。

奇特的地方，奇特的情況，龍玉從小雖然不能習武，可生長在龍家這樣的大家族之中，自然也能耳熟目染許多東西，這種情況，應該就是大家常說的陣勢了。

龍玉不禁有些著急，自己根本不懂陣勢，該如何出去？

有些不安的考慮了半天，不得其解，百般無聊，龍玉漸漸將注意力放在了周圍的書本之上。

書本的名字占據了書籍的五分之四，每一本的字體都不一樣，看著那磅礴的字體，就覺得寫這書的人絕非等閑。

書架無數，上面盡數標注了拳，腿，劍，刀，槍……初學，進階……各種標示。

也許是冥冥中注定的結果，數千數萬的書本，第一次吸引龍玉眼光的是被擺放在初學一欄的書。

本源！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龍玉知道這里的應該全是武學秘籍，可龍玉還是放棄了直接觀看高級別的秘籍，而是選擇了腳踏實地走上第一步。

冥冥中，一聲嗯！似在表揚，似在感嘆。

“天下武功，無不出其一。”

“道家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若萬物的始源皆為一，是否意味著武學之路原本也只有至極的一條，如今的所有方向，無非只是這一條道路之上所衍生出的不同結果？”

似在質問看書的人，又似在問自己，這一句話的旁邊，密密麻麻的寫著不少小子。

“歪論，傻子，邪理，叛徒……”

不堪入目的言論比比皆是，出奇的，這些話語卻沒有改變龍玉的看法。

那一瞬間，龍玉仿佛看到了書的主人所處的境界，感受到對方的想法。

“世人笑我瘋狂，我便瘋狂，天下萬道，我只走一道，至極之道！”

“看透百部武學，任憑劍勢如何高超，招法如何玄妙，皆逃脫不了最為基本之招。同樣是招式，使出的人不一樣，效果截然不同，豈不是一道化萬道？”

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入迷，雖然寫書之人看似笑盡天下武學殊途同歸，可實際上所思索的卻是歸路。

一書看完，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龍玉只覺得意猶未盡，對于寫書之人十分仰慕，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最后一頁的名字。

“龍戰！”

拿書的手幾乎忍不住的松開來，兩個字激起了千層記憶。

即使多少記憶已經模糊了，卻依稀記得，天下第一這個稱號。

“父親！”

時隔十幾年，沒有看到龍戰的人，卻無意看到了他所寫的書，這也算是一種別有的緣分。

淚水滴落眼角，龍玉默默的將書放回了原處，繼續翻看起其他的書籍。

書海中藏書萬卷，既然離不開，走不了，那么就算是消磨時間也好，驗證父親所走的路也好，龍玉誓要將這里所有的書籍盡數閱完。

龍戰的路就是龍玉的路，龍玉能夠感受到父親的理論，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甚至于，只要走上跟父親一樣的道路，終有一天，就一定能夠見到他，龍玉如此堅信著。

這里的書籍除初學之外，隨意放出一本都是天下聞名的武學，隨意一本丟出都能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可龍玉視而不見，只記不練，看完一本，腦中靜靜沉思，自己感悟，看完兩本便相互對照，尋求共通。

肚子餓的時候，身邊會不自然的出現食物，吃下去帶有淡淡的懷念味道，似乎很久以前曾經吃過一樣，只可惜時間太過久遠，早已經記不清楚了。

沉浸在書之海洋之中，龍玉絲毫沒有考慮過為什么會有食物。

看盡藏書，不知花卻了多少時光，用掉了多少光陰，龍玉一頭長發已經散在地上，胡須觸半身，渾身幾乎已經散發出一種異味，卻渾然不知。

終有一天，龍玉眼中神光一閃，仰天長嘯道：“明白了，我明白了！從此以后，學盡天下武學，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