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佛亦道

煙云渺渺，升騰而上，如鶴似龍。眾僧人列站兩側，芝草跪于正中蒲座，磕頭三次，隨后起身盤膝而坐，口中喃喃而念

：“南無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婆毗……”身畔僧人一一隨聲附和。往生咒文或如天籟緩緩游蕩于

天地。芝草并未學過任何經文，那日被圣德乞來佛光照耀，一切都自然出現在腦海里。經文之玄妙，比一般僧人的念讀

都熟練的多。末了眾人皆口吐佛號“阿彌陀佛……”結束祭拜。

芝草緩緩站起，對身后僧人一一行禮，直到退出祭祀大殿才算真正結束。僧人一一出來，最后一人關好殿門。與芝草一

同到達前殿，前殿供奉的是宋帝王神像。芝草又對神像行禮，隨后對身旁僧人問道：“神殿如今誰為主持？”

那人回答：“自是大師兄明賢。”

芝草低語道：“圣明德賢，大師跳取排字為名，這徒弟也如此？”

那僧人一笑回答道：“只是每輩大師兄如此取名，其他人一舊是按字取名。”

芝草點點頭又問道：“不知明賢何在？”

話音未落，只見一人從眾人中走出來，道：“芝小施主，貧僧既是明賢。”

芝草一看，隨后深深彎腰行禮，對方眼睛微瞪，心中明白，也雙手合十回禮，其他人圍成一圈將二人包裹在內。

這是佛家的辯言之說。

芝草開口問道：“大師輩列第一，莫不是才能也是第一，不然如何做的主持？”

明賢回道：“小僧愚鈍，與眾師弟中最為無用，只因如此才只能做的主持。”

芝草再問：“眾師兄中何人最厲害？”

明賢道：“二師弟經文最為熟悉，三師弟心思最為仔細，四師弟佛理最為上乘，皆是最好。”

芝草微笑道：“主持二字當做何用？”

明賢回答：“主字為心，持字為守，主持、主持，不過寺殿的守心人罷了。”

芝草再問：“何為守心？”

“守心者，知寺殿之所守，合眾人之所守，守心、守義、守德。”

芝草點頭繼續問道：“出家人是進是退？”

明賢回答：“自然是退。”

芝草再問：“那為何大師此刻在進？”

明賢一笑，道：“我在退，只因芝小施主追的緊了，所以是你在進。”

芝草哈哈一笑，行禮認輸。明賢回禮，眾人分開。芝草對明賢說道：“大師辯言小子佩服。”

明賢道：“只因芝小施主并無強強之心，我無逐勝之意，所以這局是小施主承讓了。小施主不過五歲，就如此通慧，我

等汗顏。”

芝草不語，再次對眾人行禮告辭。

芝草上了馬車緩緩離去，僧人站在殿門對芝草的聰慧感嘆不已。

芝草坐在車上嘴角微笑，那明賢辯言多有漏洞，但已是不錯。

正想著忽覺一陣清風拂過，芝草便沒了意識。家仆趕著馬車繼續前行，到了府上后門，那仆人下馬請芝草，一掀車簾不

由的倒在車里睡了過去，那駿馬鼻吐粗氣，似是有人對它說話，慢慢點頭，帶著馬車走進了旁邊的小巷子，無賴的用腿

踢著地面。

再說那芝草，待他醒來竟發現自己被一青衣道人提著站在高高的城主府樓頂尖塔上，地面人物變成螻蟻大小。芝草心中

一驚，卻不露慌張之色，對那人問道：“不知道長為何擒我來此？”

那道人嘿嘿一笑，說道：“自然想認識你。”

芝草一愣，說：“你們道家之人怎么說話都是顛三倒四？讓人摸不到頭腦！”

那道人回道：“那佛家呢？句句玄奧，誰聽的懂？”

“我佛家……”

芝草正要反駁只聽那道人打斷道：“你可不是佛家的，你是我道家人！”

芝草驚訝，問道：“道家？”

那道人隨意的將他往地上一扔，芝草還未來得及驚呼，只覺自己掉在一片看不見的東西上，沒有下落。他蹣跚的站了起

來，發現自己站在離地不知多遠的半空中，那城主府也變得小了。芝草心中大呼神奇，對那道人問道：“

道長好手段，不知尊姓大名？”

道長嘿嘿一笑，說：“浮云、浮云、皆是浮云。”

“莫不是浮云道長？”芝草問道。

“答對了～”

“呃～”

“嘿嘿……”

“那道長尋我來所謂何事？”芝草再問。

“嘿嘿，圣德和尚為你佛家喚靈，我自然是為你道家天啟了。”說著那道人伸出一手指向天空，一道七色光芒瞬間落下

，將芝草包裹。只見那芝草左手食指與中指伸直，其余三指彎曲，右手托在左手之下。雙目光芒閃爍。好大一會兒，光

芒消失，芝草緩緩閉上眼睛盤坐在半空中。

那道人看著芝草嘴角微笑，這天啟圣光可不是固定的，越是天資聰慧圣光越是長久，芝草此子天啟長度侃數稀奇。又過

一會芝草醒來對道人行道家禮數，說：“多謝真人。”

道人擺擺手說道：“不用多禮，芝草啊，佛家道家、好生選擇吧。”

芝草微微苦笑，好生選擇？好難選擇。

那道人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繼續說道：“佛家內修，道家外修；佛家講究內心頓悟化為金身，道家講究外物修行放棄

肉身羽化成仙。那圣德送你人、心二物，我送你一個‘無’字，無我無心，眾生虛幻。”說著身體緩緩飛去，化為片片

白羽消失在茫茫宇宙，不知飛升到了何處。

芝草對天空一拜，隨后看著腳下的世界低語道：“佛家說眾生皆是存在，道家說眾生虛幻。有無、有無？”

芝草搖搖頭，表示不解，隨后輕輕向前一邁步，下一刻便出現在小巷中的車廂里，那馬兒緩緩走出巷口回到后門，仆人

似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將芝草抱下馬車，前去叫門。后門打開，芝草走進門去，那步伐不像佛家的沉穩，也不是道家的輕快，似快又慢，若有人盯著他的雙腳去看只覺眼睛發澀，幻影重重，看不明白。

芝草走到庭院這里宴席還未結束，那李靖見芝草回來，略顯驚奇，將他抱過來，在身邊加上一座，芝草坐著李靖旁邊。看著眾人嘻嘻哈哈的笑著、吃著。他臉上似笑非笑，吃著李靖夾來的菜品，也不言語。心中一直掙扎佛道之說。

末了宴席結束，芝草回過神來，下午太陽剛落，李靖抱著芝草，帶著十幾位家丁將碧暨的棺材移了回來，棺木上蓋著白布，上用黃布做帳蓬幾人用竹竿打著，慢慢送了回來。埋入后院所有家丁再次聚齊，對著碧暨新墳焚香叩禮，隨后才不舍的散去。

當夜李靖帶著芝草悄悄出門，王甲扮成車夫趕著馬車在門口等待，見二人出來，不敢說話，李靖抱著芝草上了馬車緩緩離開，東磨西走最后到了貝爾城牢房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