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過早餐,趙云便倒提著那柄剔骨尖刀來到院中。此時那頭足足四五百斤重的野豬早已變得冰冷,許是全身血液業已流盡,令得野豬的整個身軀看上去有點干癟。碩大的院落內,被刺鼻的血腥味充盈著。
趙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剔骨尖刀,不由得一陣苦笑。就他而言,如此巨大的野豬,如果就用這柄小小的剔骨尖刀來清理,恐怕得忙活到明天了。
環視四周,趙云猛地靈機一動,快步走到院墻角落處,只見院墻角落處正生著數十株兩三丈高低的翠竹。
趙云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略顯燦爛的微笑。
“劃!”趙云右手猛地一揮,只見一桿嬰兒手臂粗細的翠竹應聲而倒。
“云哥哥,”趙云身后,李嫣兒不解地道:“好好的一桿翠竹,你將它砍斷做什么用?”
趙云轉身摸了摸了李嫣兒的頭頂,故作神秘地道:“呆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罷,趙云曲身將那桿翠竹握在手中,四下揮舞了數下,這才點了點頭。接著,剔骨尖刀猛揮,將翠竹一分為二,只余下約莫丈長的末段。
砍完竹竿,趙云在李嫣兒甚是不解的眼神中,從院里找來一根尋常獵戶制作弓箭的牛筋,隨后將那剔骨尖刀緊緊地綁在足丈長的竹竿末端。
“成了!”趙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器具,心中暗道:“這也算是我今生親手做的第一桿槍了?!?
“云哥哥,”李嫣兒伸出瑩白如玉的小手摸了摸趙云手中的竹竿槍,問道:“這是什么兵器呀?”
“槍?!壁w云微笑著道。心頭也不由得暗夸李嫣兒之聰明,這小妮子第一次看見這東西,便已知道這定是件兵器。
“槍?槍是什么兵器?這玩意可以殺人嗎?”李嫣兒顯然還是不明白。
“呃!”趙云不由得一陣無語。
其實,也怪不得李嫣兒不明白。因為就趙云所知,在這九洲大陸之上,還沒有如同槍一般的兵器。無論是尋常百姓,還是大陸軍隊,人們常用的兵器均是刀劍之類。在九洲大陸這個尚武的地方,人與人甚至是人與獸之間的戰斗均是講究實力,講究近身博斗之法,如此這般丈余長的家伙,顯然不被人們所接受。
雖然,趙云在莊內老者的口中得知,在這九洲大陸之上,還有另一類人,常被人稱為修士,這些被稱為修士的人,個個神通了得,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們所用之器被稱為法器,但是趙云卻是連修士的人影都沒見過,何況是他們所用的法器了。
竹槍在手,趙云渾身氣勢猛地一變。當然,此時的趙云與前世的人槍合一境界差了不知多少,但在李嫣兒眼中,眼前的趙云似乎變得高大而寒冷,好似一座孤峰一般。
趙云提槍緩步走到死野豬前,猛地一提氣。只見手中竹槍如同風車一般,在趙云的手中被舞得滴水不漏。
扎、搕、挑、崩、滾、砸、抖、纏、架、挫、擋……
趙家槍的一招一式隨著趙云揮舞的雙臂,狂風驟雨般施展出來。而那頭冰冷的野豬,也在一片綠芒中,被飛速肢解開來。
“喝!”趙云暴喝一聲,收槍而立。
此時,早已目瞪口呆的李嫣兒這才回過神來?!霸聘绺?,你這是什么武技呀?真是太……太厲害了!”
趙云滿意地點了點頭,只見原本完完整整的野豬已經被他分割分數十塊。每一塊豬肉都依照那野豬原本的肌理被分開,一塊一塊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院內的石桌之上。野豬身處之地,也只剩下一具不帶絲毫血肉的白森森的骨架。
“哈哈!”趙云暴出一聲少年不應有的豪笑,“沒想到我趙云今日也作了一回庖丁?!?
“庖丁又是什么兵器?”李嫣兒問道。
趙云扭過頭來,伸手出食指在李嫣兒的瓊鼻之上輕輕一刮,笑著道:“傻丫頭,庖丁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一個人。”
“人?”李嫣兒調皮的眨了眨雙眼,道:“怎么會有叫這種名字的人?”
“這……”趙云不由得一陣言塞。
“臭小子!”正值趙云與李嫣兒二人嬉笑打鬧之時,一個聲音從他們聲后傳來。
“父親!”趙云猛地一驚,轉身拜道。
“云兒,隨為父到祠堂來。”趙無極微微嘆了口氣道。
“父親……”這一聲“云兒”真是叫得趙云五味雜陳?;叵胱在w云知事以來,趙無極每天都將他當作仇人一般,哪有如此親密地稱呼過。
趙云心中忐忑,隨著趙無極緩緩走入祠堂內里。
“跪下!”趙無極大聲叫。
趙云聞聲,慌忙拜倒。心念卻是急轉:“難道父親還在為昨天夜里的事情生氣?”
趙云生怕再惹父親生氣,將一顆小小的腦袋低入胸中。卻聽趙無極恭敬地道:“叔公?!?
“起來吧。”只聽趙天罡的聲音響起。
“見過曾祖?!壁w云道。
“云兒,”趙天罡點了點頭,接著道:“你可知道,你父親今日為何叫你來祠堂嗎?”
“孩兒不知?!壁w云哪里知道,只得老老實實地回道。
趙天罡也不以為意,只接著道:“云兒,你今年也六歲了。有些事情是應該讓你知道了?!?
“曾祖……”
趙天罡擺了擺手,打斷了趙云的話音,道:“云 兒,你可知道你姓什么?”
“曾祖?”趙云甚是不解,心頭暗道:“曾祖今天這是怎么了?這問題也太……”
“說!”趙天罡見趙云答非所問,怒聲道。
“曾祖,孩兒姓趙?!本瓦B趙無極在趙天罡面前都如同溫順的羊羔一般,趙云又哪敢多言。
“好!”趙天罡暴喝一聲道:“云兒,從今天開始,你要給我記住,你姓趙!雷洲鐵拳門趙氏子孫!”
“是!曾祖?!壁w云應聲道。口中應聲,趙云心頭卻是大為不解:“雷洲鐵拳門?聽曾祖之意,我是鐵拳門子孫,可是怎么從未聽父親說起過鐵拳門?”
“云兒,”趙無極神色黯然地伸手扶起趙云,道:“起來吧!”
此時的趙云,突然覺得父親變了,雖然還是滿身的酒氣,可是那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似乎充滿了令人駭然的力量。
“云兒,”趙無極接著道:“這六年來,為父著實對不起你?!?
“父親……”
趙無極擺了擺手,打斷趙云的話音,這才接著道:“其實父親又何嘗不愛你??墒悄隳赣H……”
說到此處,趙無極不由得雙眼一紅,兩行清淚緩緩滑下。
片刻之后,趙無極這才道:“你可知道,你母親為什么而去?”
“六年前,”趙無極緩緩地道,似是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六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那天夜里。我們鐵拳門五百六十人因為此寶慘被殺害。”說著,也不知趙無極從何處取出一個約莫拳頭大小的酒葫蘆來。
趙無極目色虔誠地盯著手中的酒葫蘆,正色道:“這酒葫蘆是我鐵拳門第九代門主無意所得,后經數代門主考證,此物當是修士所用之器。只是,其中的奧妙卻是無從得知。”
“雖然我鐵拳門在這雷洲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但是這懷璧其罪的道理你當也明白。這修士所用之器當是法器,而在普通的江湖門派中,定然是不可一見的寶物,所以此物也只有我鐵拳門歷代門主方能掌管。”趙無極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道:“然而,事而不秘,我鐵拳門住擁此物的消息不知何故被泄露出去,這才引得雷洲大小門派競相爭奪。”
“六年前的夜里,鐵劍門串通雷洲十數個大小門派夜襲我鐵拳門,將我門中六百五十余門人和家眷盡數斬殺。而你母親也因保護剛剛出生的你,被鐵劍門門主秦無雙連斬數十劍,四肢盡斷……”此時的趙無極,已是雙眼圓睜,眼角崩裂,絲絲鮮血緩緩淌出。
“然而,天不亡我。那日我和你曾祖帶著數十門人外出辦事,這才逃過此劫。等我回門之時,我鐵拳門早已被付之一炬,只在門中枯井內尋到已經奄奄一息的你。”
趙無極任鮮血在臉上淌著,將好酒葫蘆交到趙云手中,這才道:“云兒,從今日起,為父便將此寶交與你。希望你勤習武技,為我鐵拳門報此海仇?!?
趙云雙眼血紅,伸手接過酒葫蘆,“卟嗵”一聲跪下,用那稚嫩的聲音道:“趙云在列祖列宗靈前發誓,不將鐵劍門斬盡殺絕,誓不為人!”
正此時,雷洲東,鐵劍門內。
秦無雙忽地一個寒顫,后背似乎有一條滑膩的毒蛇順著脊梁緩緩爬入后腦。
“我這是怎么了?”秦無雙作為鐵劍門一代門主,早已是二流高手,雖然年過半百,但也龍精虎猛,斷然不會有此感覺。
“來人,快去請羅仙師。”秦無雙厲聲道。